013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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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虎等着小女孩给他回话，可小女孩没有来，他的心里蒙蒙的，那个挥不去的影子让他心绪不宁。

一整天，他都快乐不起来，熬到收工时，太阳已经落山了，给工人们结算完工钱后，星星已经升起来了，他急急忙忙发动着摩托车往鬼坡跑去。

来到鬼坡，山间寂静无声，不见一个人影，连平时随处乱转的野狗也不见了，风吹过松树林，发出了一阵阵“沙沙沙”的声音，好像士兵们跑步时发出的声音。

一只猫头鹰蹲在一棵大树头，“咕咕咕”叫个不停，让他的头皮有种发麻的感觉，他感觉他头上的头发一根根在往上冒。

没牙奶奶曾经说过，小鬼怕火，而人的头发天生带火，抛抛就会冒火，遇见小鬼，来不及点火时，就不停地抛头发，那样小鬼就会被吓走。

如果能够看见小鬼，就能够亲眼目睹传说中的小鬼是一个什么样的模样，想想，那一定是一件很刺激的事，可现在他听见黑夜中猫头鹰咕咕咕的叫声，心里还是冒出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不安感。

月亮终于升起来了，大地终于有了朦朦胧胧的光，黑暗散去了一些，他心中的那种不安也慢慢消失了。

他正走着，树头上突然跳下来一只长尾巴动物，吓了他一跳，原来是一只夜猫，夜猫的嘴里叼着一只松鼠，松鼠长长的尾巴划过草丛，发出了“吱吱吱”的叫声。

他沿着鬼坡林往上走，他希望找到他心目中的女神，虽然他来到鬼坡林山脚下，没有找到她，但他不死心。

他让小女孩传话给她姐姐，让她姐姐在鬼坡林等，可鬼坡林是一个长长的坡，有阳坡也有阴坡，从坡底到坡顶最少也有一里半的路程，坡顶还有一个烽火台，也不知她会在那里等。

不把整个鬼坡林走遍，他是不会死心的。除过东老爷山，这里是尚家河村的最高点，沿途的视线被高高的松树遮挡住了。透过树的缝隙，他看到了高矮不齐的灌木林和齐腰的荒草，就是没有看到他要找的人。整个阴坡，几乎到处都长满了野草和灌木，没有路，人们上鬼坡，一直走阳坡的路不走阴坡，她应该不会在阴坡。

鬼坡的顶端，有一处废墟，那是一处战国时期遗留下来的烽火台，是有敌情时士兵放狼烟的地方。

狼烟四起，战事不断，曾经尚家河村是一个兵连祸结、战乱频繁的地方，留下了许多遗址，像这样的烽火台，在尚家河村就有十来处，每处都建在高山茆顶。

他一边往坡顶的烽火台走，一边用目光搜寻着，目光能及的地方，他都不会放过，虽然是黑夜，但是满月，月光还是挺强的。

走了一段路，树木渐渐变少，视线越来越开阔，他听到了坡顶有一种石头踫击的声音，他侧耳倾听，声音断了，也许听错了。

继续往上走，四周没有了树，荒草也变得矮矮的，视野下，有许多高矮不齐的山峰，还有一些在风中摇曳不定的模糊影子。

也许他心中的女神没有来，他望着空山幽谷，心里有一种挥不去的忧愁。像他这样的家庭，她怎么会来？前去相亲的人应该踏破了她家的门，她应该应接不暇，怎会跑到这里和他相会？

他越想心里越没有了地气，他坐在一簇矮草上，望着苍茫的大地，意外听见了有人在低声哭泣。

他立即站了起来，飞奔上烽火台，一位姑娘正坐在残破的土台子上低声哭泣。

姑娘的面前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对方穿着布鞋，脚步很轻，姑娘根本就没有听见脚步声，吓得她惊叫了一声。

她就是住在他脑海中的女神，这种出乎意料的相会，让他非常幸福，也让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一种幻觉的存在。

他们就像在黑夜里偶尔相遇的两个陌生人，各自怀着警惕和好奇，打量着对方，面面相窥，过了好一会儿，姑娘打破了沉默：“你是人还是鬼？”

“我是李虎！是人，不是鬼！你是王小燕吗？”他终于从幻境中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回答着。

姑娘点点头，站起来的身子重新坐在了土台子上，她等的人终于来了。他依然死死地望着姑娘，让姑娘想起了几十天前她望晚霞时那双乌黑而深沉的眸子，就是那双如大海一样深邃的眸子，让姑娘记住了他的模样。

“刚才是你在哭吗？”他终于收回了目光，打破了沉默。

姑娘点点头，算是回答。

“为什么哭？”他追问道。

姑娘没有隐瞒，她是在太阳还没有落山时便来到了鬼坡林下，她等了十分钟，没有等到他，后来天黑了，她想他是不是在坡顶等着她，她妹妹也没有说清楚具体的地址，她便上了坡，来到了坡顶的烽火台。来到烽火台后，她没有看见他，却听见了猫头鹰凄凉的叫声，看见了一个又一个晃动的模糊影子，她心里害怕了，便哭了。

这个时候，那只猫头鹰飞过了他们的头顶，停止了叫，他僵直的舌头开始灵活了起来，他向她道了歉。

他说自己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早来，相亲的那么多，他家那样贫穷，他本来就不对他们的约会抱多大的希望，不过，他还是希望看见她，他在坡底没有看见她，心里非常难受，后来他不死心，一路走了上来，就在刚不久，他没有找到她，他的心变得空荡荡的，他的浑身也没了劲。

姑娘听了，也顾不得擦一下眼角的泪水，破涕为笑，她的笑声清脆悦耳。这会儿，月亮钻出了云朵，照在了姑娘的身上，姑娘宛如出水的芙蓉。

姑娘穿着红色的毛衣，脚上是一双新布鞋，布鞋上绣着一朵红色的花。

“这地方是做什么用的？”姑娘问。

他靠近了一点，坐在姑娘的对面，说：“古代放狼烟的地方，报警用的，相当于现在的哨所。”

四周没有遮挡，山风吹过，带着一丝丝的寒冷，月光普照下的群山，朦朦胧胧，远处的东老爷山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灯，东老爷山下，人来人往。

有一种幸福不停地漫过他的全身，他沉醉在这种幸福中，这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一种幸福，他很害怕失去。

“我该回家了！”姑娘站了起来，拍打着沾在胸部衣服上的尘土，微微隆起的部分，在拍打中微妙地晃动着。

他兴奋地看着这一切，那富有弹性的跳动，让他感到了一种狂乱的心跳，这时，姑娘的脚下清脆地响了一声。

往下走的路上，他的身后一直有种清脆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姑娘笑了。

“怎么啦？”姑娘问。

他笑了，转身继续往下走。

姑娘赶了上来，告诉他，这次他们相会，不能告诉任何人！他点点头，接着补充道，他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

姑娘笑了，他也笑了。他接着问，听说去你家相亲的人特别多，姑娘点点头，算是对他的回答。

后来，他们都没有了话，他们一起走到可以望见她家的地方时，姑娘告诉他，你可以回去了。

就这样，他望着姑娘走进了那个闪烁着灯光的地方，而他在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记起了没有要姑娘的手机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