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勾魂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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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的玻璃窗上晃动着常奶奶的身影，似乎在做饭。李虎从外面招呼了一声，常奶奶打开了窑洞门。

“大白狗没有叫，我知道就是你啊！”

当他把两袋盐递过去时，常奶奶喊道：“老头子，虎子送盐来了！”

常爷爷的声音从中间一孔窑洞传了出来：“孩子，快进来看电视剧，正在演薛丁山征西，正到了木瓜镇，可热闹了！”

李虎没有进去看薛丁山征西，那些大唐的故事，已经在他上小学的时候热过了，他现在爱读的是网络小说，网络小说动不动有金手指，可爽了，平时不能满足的一些**都能够在阅读中得到满足。

常奶奶正在做一条鱼，那是他昨天路过带来的，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鱼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血水在水中漫延着，一会儿脸盆的清水变红了。

常奶奶今天做鱼是专门招待他的，如果他不来，他们就会吃黄米干饭煮豆腐。

在常奶奶家吃了饭，他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以后的事了。窑洞里的灯依然亮着，娘和弟弟在等着他回来。

弟弟五岁了，本来是没有机会生弟弟的，娘生下他后，便响应号召，在只生一个娃娃好的政策鼓励下，娘和爹办了独生子女证，娘那个儿女肠子也因为一个铁环环不能怀孕了。

后来，他不好好学习，爹越来越对他失望了，便有了想再生一个的想法，爹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娘。娘说，好呀，多一个孩子好啊，尤其是咱们有病了，如果有两个娃娃来照顾，那么娃娃们就省事多了，可以轮流来照顾咱们，多生一个，对娃娃们和我们都好。

娘和爹商量好后，爹便没有去城里打工，一直在家呆了六个月，等娘肚子大了，爹才告别了娘，去了城里。

弟弟名字叫小鸭，爹说，小鸭小猫不值钱，小鬼不爱小鸭，小鬼不爱的小鸭便不会生病，不会生病的小鸭便会长得快。爹还说，本来想要个女的，一男一女赛过活神仙，结果生了一个男的，名字是在娘怀弟弟的时候起的，生下来还是叫小鸭。

城里的娃娃早早都能上幼儿园，爹看着小鸭就像上了肥料的庄稼一样疯长，心里急，好在爹的急让镇政府给解决了，今年村上终于有了幼儿园，弟弟在爹的满脸堆笑中终于上了学，爹把曾经对他的所有希望寄托在了弟弟小鸭的身上。

爹说：“虎子过周岁抓阄时，抓的是一把锄头，他一辈子就是土里刨食的，小鸭抓的是一本书，小鸭一定会成为一名大学生，到时候，光宗耀祖的事就靠小鸭了。”

春节过后，工地已经开工了，爹迟走了几天，他将小鸭送到学校后，给小鸭报了名，还把家里最肥的一只大公鸡杀了送给了小鸭的班主任。

虽然小鸭的班主任说什么也不要那只肥的流油的大公鸡，但爹就是一个死心眼，无论怎么样都要留下，最后校长出面，经过协调，小鸭的班主任收了那只大公鸡，作为回报，小鸭的班主任送给小鸭一个非常好的书包，书包上面有喜洋洋和懒洋洋，是小鸭最爱看的动画片中的那两只羊。

弟弟已经睡了，肉嘟嘟的脸就像一朵还没有开放的花骨朵，弟弟长得像女孩不像男孩。娘在灯光下纳布鞋，一针一线在纳，娘在布鞋底子上纳着线疙瘩，娘纳的是九针图，九个线疙瘩组成一个九九八十一个疙瘩图。

在鞋底的中间，娘挽的是一花，有花心也有花瓣，还有花叶，每次他穿上娘做的新鞋，都会有意无意在土路上留下一个个花的世界。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娘虽然没有抬头，但她清楚自己不学好的儿子回来了。

他走路急，有点口渴，端起放在桌子上的凉开水喝了个精光，然后用手抹了抹嘴角的水。

“在常奶奶家吃鱼，常奶奶做的鱼可好吃。”

“你爹催着让你进城打工，你得给个话，我好给他说。”

“不去！不去！”

“你说你这个娃娃，村里像你这样的，要么在上学要么进城打了工，你不上学还不想出去打工，你呆在家里，种地吧，你下不了那个苦，干两下就喊累死了，再说就是你能下得了那个苦，地里产的粮食也不值钱，辛辛苦苦种一年地还不如在外打两个月工，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务正业啊？”

“娘，今天我卖槐米花赚了三百元，这些天，加起来，赚了二千四百元，等槐米花谢了，我就有钱买一辆摩托车了，到时候再也不用提着筐步行去了。”

“你呀你，再过十天左右槐米花就谢了，你就去打工。”

“娘，到时候再说呗，我这些天一直在想着，下一步怎么去赚钱，不过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脱了布鞋，爬上土炕，坐在了娘身边，娘望了一眼他，叹息道：“虎子，你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村落里的人会说你是一个二流子，到那个时候，说媳妇就难了！”

提起媳妇，他的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了那个少女，靠在一棵故松下面，双眉清秀，聚精会神望着西天边的霞光。

这些天，他一直想找到那位少女，可再也没有见过她，仿佛她从人间蒸发了。难道她是女鬼，画了皮的女鬼，故意在勾引他魂魄。

如果她是人，为什么不去打工？小镇里的姑娘要么上了学要么去了城里，城里的世界花花绿绿，她为什么不去？城里的人有车有房，她为什么不去？城里的钱哗啦啦的流，她为什么不去？

她应该去了城里！这些天一直没有见她，她一定是去了城里，她是去城里上学呢，还是去城里打工去呢？

他想娘一定知道鬼坡林附近各家各户的情况，他想从娘的口中得知那个少女的一些信息。

他向娘叙说了他在鬼坡林的山脚下见了一个少女，并且把少女的形象给娘描述了一遍。

娘听后，望了一眼他，继续纳着她手中的鞋底，他有点急，问娘到底他遇见的是女鬼还是那家的姑娘。

他急娘不急，娘把针头从布鞋底拔了出来，说：“虎子，你如果看上了人家姑娘，就得出去打工赚钱，你也知道，这彩礼钱年年往上涨，比牛羊还涨得快，现在没有二十万是娶不回人家姑娘的，再说，现在姑娘们的心一个比一个大了，都想着往城里跑，都想着要车要房，即使你手中有个二十万，也不见得能说下媳妇。”

娘说的话没有错，村里有多一半的大龄青年都没有找到媳妇，少一半找到媳妇的，有的离婚了，有的媳妇跟上别人私奔了，剩下的就是很稀罕的十分之一了。

睡吧！明天继续卖槐花，明早得起早点，庄跟前的槐花已经采摘完了，得去远一点的地方去采摘，他闭上了眼睛，他的眼前再一次出现了少女的身影，那是一个勾魂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