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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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仓这才知道,这个镇子叫青牛镇。当年老子西出函谷关所骑青牛,正是这个镇子养的青牛。当然,这个说法的真实性早就无从考证了。但他们既然这么说,旁人也就这么认了。
走进镇子的路上,听白发老者娓娓道来,言语令人信服,周仓不禁对这青牛镇也有了几分好感。
走进一户人家,持农具的庄汉各自散去,只剩下白发老者、华服中年人、周仓和两名镇上的中年汉子。落座之后,华服中年人坐在上首,周仓居次,白发老者作陪,两名中年汉子坐在末位。
周仓放心不下那村姑,问道:“不知你们把她抓去哪里?她家在什么地方?”
白发老者一拍双腿,叹了口气说:“哎,老头子跟你说实话吧!她家人把她卖了,钱也收了,又叫她偷跑出去,躲到山上。幸亏周老弟带她下山,不然在山里还真不好找她。”
卖了?周仓心中一惊,听这话都不是好话,卖到哪里?窑子里?周仓组织语言问:“冒昧问一下,不知她家人把她卖到哪里?”
白发老者呵呵笑道:“呵呵,不是老朽吹嘘,那地方还真不辱没了她。”白发老者的手偏向华服中年人,说道:“这位是何府的管事大人。何府,周老弟肯定听说过吧?咱南阳何家出了一位皇后娘娘,又出了一位大将军,这是咱们南阳人的门面。何府缺女佣人,就花钱到咱们这买几个,送到府里使唤。这可辱没乐她们吗?”
何进何大将军之名,周仓当然知道,当今皇上宠信何皇后,皇后加上外戚大将军,如日中天。依着如今的情形,能到何府里,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肯定是不愁吃穿的。可要是看几年后,灵帝驾崩,何进被杀,那时的何家人估计也是下场凄惨的。
周仓想了一会,抬头说:“既然是公平买卖,何府又是大户人家,我也不好说什么。”
华服中年人冷哼一声,这才开口:“这还差不多。”
白发老者见事情完成圆满,招呼道:“来,上酒菜,咱们吃。”
周仓见着桌子上几盆菜,还有小酒,心想终于能吃顿饱饭了。周仓放开来吃,那真是个胡吃海喝,风卷残云!把其余人都看呆了,不禁放下了筷子,围观周仓一人横扫战场。
白发老者眼见着周仓一人吃了近十人的分量,心在滴血,嘴角痛苦地抽动着。有心开口打断他,却见华服中年人看的饶有趣味,白发老者只能打断牙齿往肚里咽,暗暗后悔为了面子把他请到家里做客。
吃完饭,已是日落西山天色暗,白发老者直接对周仓说:“天色也晚了,老朽就不留你了。”
周仓抹抹嘴,知趣地告辞,口中不住地感谢老者的盛情款待。
离了青牛镇,夜幕降临,官道上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周仓行走在官道上,酒足饭饱,悠哉悠哉,倒也不怕这黑夜。心里回味着方才的这顿饭,这顿饭是周仓饿了一整天后吃的,格外的可口满足。又不禁想到那个村姑,能去何家找个工作干,干嘛不去呢?总比当个农家婆娘,吃不饱穿不暖的强吧?
这样想着,周仓心中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秘?那白发老者一面之辞,是真是假?
想到这里,周仓感到后背发凉,万一那白发老者睁眼说瞎话,我岂不是害了那位村姑?
周仓立住脚,不再往前走了。心里七上八下,想了许久,最后决定还是再去看看那村姑,听她说说才是,不可听信一面之辞。
周仓走回青牛镇,靠着夜色的掩护,轻而易举地潜入镇中。
青牛镇主街的最中间,面南背北立着一处祠堂,祠堂是个三进的院落。在最后一排角落的柴房里,关着何家从青牛镇及其周边买来的农家女子。没有一丝光线的柴房里,三名农家女子都瑟瑟发抖,仿佛堕入地狱。
陈玉是下午刚被关押进来的。另外两人缩在墙角,仿佛看不见陈玉的到来,似乎已经麻木。柴房里屎尿骚味扑鼻,像进了马棚猪圈一样,陈玉感到心如死灰。
在山上躲了几天,饿急了才下山,终于遇到一个好人,陈玉便想跟着他,哪怕当个丫鬟,也是好的。不想,走到青牛镇,出了纰漏,被抓了进来。
这南阳郡谁不知道何家?何家年年买女子,可谁也不知道那些被买去的女子去了哪里。有人说,那些女子都被送进宫里了;有的说,那些女子都在何府里,有的做了何家男人的小妾,有的做了丫鬟,有的打死了,扔到了乱葬岗;还有的说,那些都被卖进了窑子,成了娼妓。
何家对外宣称,买来的女子,有的送进南阳宛县的何府里做丫鬟,有的送到洛都大将军府里伺候大将军,还有的送进宫里伺候皇后娘娘。
这些说法,没有人去考证,也就成了一笔糊涂账。何家势大,没人去招惹,但百姓们都知道,把女子卖进何家就再也见不到了。因此,百姓就拿卖到何家吓唬不听话的子女,人人相传,都知道被卖进何家就是跳进了火坑。
陈玉家里穷,长大十七八岁,只知道操持家务,抚养弟妹。
邻村一个二流子王银,一时走运,赌博赢了钱,好不得意。同族一个好心的长辈,便劝他娶一房媳妇,好好过日子。王银想到自己年近三十,仍是孤家寡人,便想娶一个会持家好生养的女子。
王银惯常在周边浪荡,对周边几个村子的女子都有所了解,一下便想到陈家的大女儿陈玉。王银也不废话,抱着两匹布十串钱,便到陈家提亲,要娶陈玉。
陈玉他爹穷怕了,见了钱布,眉开眼笑,便将陈玉嫁给王银。
王银好赌成性气死爹娘的事迹早在十里八乡传遍了,陈玉如何不知?陈玉虽不答允,但她爹收了王银的钱,王银怎会罢休?最后,王银撂下狠话,拿根麻绳把陈玉绑回了家。
生米煮成熟饭,陈玉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陈玉习惯闷头干活,一个家里里外外尽力操持,别的不闻不问,倒也相安无事。
但好景不长。没过仨月,王银在赌场上输了一晚,把陈玉连着家里仅剩的老宅都给输进去了。
王银还算有点良心,借着撒尿,偷跑回家,叫陈玉快跑。陈玉一听,吓的魂飞天外,跌跌撞撞要往娘家跑。被王银从后面一声喊:“回娘家有什么用?躲山里去。”陈玉又转头往北边的山里跑去。
陈玉刚逃走,债主就追上门来,没寻到王银的媳妇,便收了王银的房子,把王银狠揍一顿,赶了出去。债主又拿着陈玉的卖身契到陈家去要人,闹了几天,还是找不到陈玉。于是,债主只好将陈玉的卖身契折价转卖给何家。
莫说这十里八乡,就是整个南阳郡都有何家的人。只要陈玉不死,总会被找到,所以何家来者不拒,经常做这项买卖。
何家在青牛镇这一带的管事叫何三,也就是先前那名华服中年人。白发老者姓秦,人称秦老头,是青牛镇这一带有名的人精,对青牛镇方圆几十里都十分熟悉,惯常带着外地人在这一带做买卖。于是,何三出银子本钱,秦老头牵线搭桥,在青牛镇这一带做贩卖女子的生意。
青牛镇外,秦老头一见到陈玉,就和脑子里的人对上号了,便招呼几个婆子把陈玉抓起来,关进祠堂后面的柴房里。
临睡前,秦老头向何三建议说:“三爷,今天新抓的那娘们,您要不要尝尝鲜?”
何三猥琐地笑道:“这不好吧?”
“这有啥不好的?一个小媳妇,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只要不弄大了肚子,都是一样的价!”
何三故作勉为其难,叹道:“那好吧!让她洗干净。”
“诶!”秦老头答应着,出来对自家婆子说:“去把王银的媳妇收拾收拾,送到何三爷房里。”
周仓潜伏在屋顶上,偷听到了秦老头与何三的对话,还有和他自家婆子的对话,心里完全明白了,这家人就是妥妥的人贩子,那村姑落到他们手里,指定没有好结果。心中不禁疑惑:“王银的媳妇是谁?难道是那村姑?她被关到哪去了?跟着这老婆子,说不定能找到她。”
秦老婆子带着两个汉子,打着灯笼,过到旁边祠堂里。打开柴房,老婆子举着灯笼,打量着关在里面的三个女人,如同在挑选猪羊。
另外两名女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眼里露出欣喜的目光。陈玉茫然不知,却被老婆子点到。
“把她带走!”老婆子指着陈玉对一个汉子说。
陈玉挣扎着反抗:“你们干什么?带我去哪?”但没两下,就被汉子扭住胳膊,押着往外走。
秦家的柴房里,热气腾腾的浴桶正被注入热水。秦老婆子拿着一个竹刷子,指着浴桶问陈玉:“你自己洗还是老婆子帮你洗?”
陈玉看着尾端用的发亮的竹刷子,畏惧地说:“我自己洗。”
“这还差不多!洗干净,把老爷们伺候好了,才能过上好日子。”
陈玉看着大开的柴房门:“把门关上。”
“没人稀罕看你!”老婆子嘴上虽这样说,但还是扭着身子出了房门,见两个汉子正在门外,骂道:“你们俩没见过女人?滚蛋!”
周仓远远看见那两个汉子被老婆子骂走,心里盘算着如何救这村姑出来。
周仓首先想的是找一个趁手的武器,到时候有人阻拦就带着这村姑杀出去。但这是一处民宅,说不定根本没有武器。即使有,在人家的地盘上,想找出来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找到的。周仓跟着那两个汉子,见他们走到前面房间里烤火去了。看似无意,但他们所呆的房间正好堵在逃跑的路线上。也就是说,要想从后面柴房里带那村姑逃走,必须要过这两个汉子一关。
周仓对自己这副身体还不够了解,担心万一被这俩汉子缠住,到时候没把村姑就出去,倒连自己也搭进去了。索性就再等一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