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徐寒的小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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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何时起，很难再在厨房看见徐寒了。
最先预感到的是崔走晚，在他的印象中，只要自己一做饭，三师姐总会跑来观摩学习，然后又止不住的自己上手。
其实三师姐正常做饭还是很可口的，但她总是喜欢做一些不同寻常的。
用三师姐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将做饭和修真结合在一起，说不定能拓展出一个伟大的学科。
但事实上，崔走晚却总抱有一个疑惑，修真之人常常辟谷，两三个星期不吃饭都是常有的事，做饭本身和修真，难道不是格格不入吗？
虽有这样的疑问，但崔走晚并没有否定三师姐的想法，因为从本质上来说，似乎并没有问题。灵力加上剑，能增强剑的威力，灵力加上药草，能制作出效果更好的药丸。但看着三师姐忙前忙后，崔走晚还是与三师姐进行了严肃的谈话。
也许灵力能赋予饭菜更多的可能，但在不通晓原理，没有制作思路，随意的用灵力玩耍饭菜，在崔走晚看来，是自相矛盾的心态。
原因无他，在崔走晚心中，食材也是生灵。
万物有灵，崔走晚并不会较真到应该禁止杀生。不过他很小的时候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当他饿了一天后，他就再也不会报以这么自以为是的想法。一遍用袖子擦眼泪，小阿晚一边咀嚼着口中的食粮。
过后他躺在地上，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因为无论怎么去想，他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是的，他明白了，他改变不了任何东西，那能做的就是认清东西。弱小的被强大的吃掉，既然自己需要吃掉弱小的，那有一天，被更为强大的吃掉，也不能怀以仇恨和怨念。
想于此，小时的崔走晚才重新振作起来。他明白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并且对此毫无意见，在这点的基础上，他决定让好好的对待所有生灵，这能无时无刻提醒他，他是个自私的人。
对于随意浪费草药食材的人来说，他们就是无知且狂妄的人。
崔走晚的信念支撑着他行动，见三师姐如此，他选择了谈话。
三师姐当时眼中很快暗淡，失望之感溢于言表，哦了一声，落寞的走了。
自那以后，三师姐好像就再没来过厨房了。
崔走晚越想越有些心慌，责任在于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在面对同门之时，总是会忘记说话前思考。
最终，崔走晚在后山的一处山洞前找到了三师姐。
后山很大，但显而易见的是山上的一缕灰烟，缓慢飘至蓝天。以灰烟为指引，崔走晚找到了在努力煽火的三师姐。
在她面前的是几个石块堆砌的灶台，和不知道从哪来的小锅。
随地捡的树枝塞得满满当当，浓烟从中冒出，只能看到薄薄的火舌跳跃其中。
“阿晚！”
三师姐惊喜的看了过来。
“要不要尝尝我马上煮好的，蘑菇炖青果。”
“我是用灵力渗透到水里，然后控制灵力细微到食材的内部，让热量可以均匀分散，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从外到里。这样煮起来，食材肯定更烂更美味。”
崔走晚蹲下来看着锅，犹豫会后说道：“那青果是什么用处呢？”
三师姐比划着手指，解释道：“因为蘑菇软软的没什么味道，而青果甜甜涩涩的，我想二者的味道结合在一起，能让蘑菇更好吃。”
崔走晚没有关心食物，而是问出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三师姐，是什么支撑着你做这些，你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在做这些。”
徐寒双手抱膝，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
“没有为什么，只是希望能给师尊，给大家，做一顿好吃的而已。”
“我支持你，三师姐。”
徐寒诧异地抬起头：“阿晚你不生气了？”
崔走晚微笑，说：“不是不生气，而是从一开始我就好像误会了三师姐。”
“刚刚上山之时，我捡到了一本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各种笔记、经验和配方，我才意识到，三师姐你并不是无意义地瞎玩，而是认真地在做菜。刚刚还问了三师姐的想法，我相信三师姐是认真的。”
徐寒嘟了嘟嘴：“怎么还偷看我的小册子呢。”
崔走晚把小册子还给了徐寒。
“还好。”
徐寒看小册子完好无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顾两更今天弹琴很没精神，因为这几天都没有见到自己的三师妹。
哦，倒不是几天不见想念自己这个师妹。而是今天听到阿晚说要找小寒，自己突然变得很慌。
小寒那都好，善良聪明，虽然有时比较没大没小，捉弄自己，但自己好歹也是看着她长大，少女调皮些，也正常。唯独，喜欢做各种各样奇怪饭菜这点，顾两更到现在也无法理解。
喜欢一件事，难道不就会变厉害吗？
看着手里的琴，顾两更陷入了沉思。
他解除了布置在屋子周围的隔音灵符，此刻一心听着屋外的动静，已然无心练琴。
不过很快，院子中传来了些许声音。
“师兄，苗苗，小师弟——快出来尝菜啦。”
顾两更欲哭无泪，只好走出屋门。
院子的石桌上，摆着一个小石锅，里面煮着蘑菇，还有青......青果。额，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组合。
苗苗和林生已经围了上去，好奇的打探锅里的食物。
“二师姐，这个好吃吗？”
“唔......应该还行吧。”
顾两更摇了摇头。
苗苗啊苗苗，每次你都这么问，哪次你不都是苦着个小脸，说挺难吃的。
苗苗好奇地夹了块蘑菇，吧唧吧唧尝了起来。
众人期待着苗苗的反应，因为她总是不会吸取上次的教训，每一次都第一个试菜。
该不会小寒的菜有失忆的风险吧，顾两更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暗暗思忖，怪不得自己最近总是健忘。
苗苗嚼吧嚼吧，小脸疑惑起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最后咽了下去，没有表情，说了句：“一般。”
顾两更和林生都有些震惊。
顾两更震惊的是以往说难吃的苗苗这次竟然说一般，要么是小寒厨艺有进步，要么是可怜的苗苗已经无法感知味觉了，顾两更倾向后者。
林生则是震惊，这个小师姐这么敢说的吗，这种时候不都会鼓励鼓励的吗？
顾两更瞅到了林生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呵小师弟，你还是太年轻，这么多年坚持下来，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的内心了。
这时陆景也来到了挤了进来。
“哦？小寒又煮饭了吗？”
“是呀是呀，师尊你快尝尝。”林寒激动地说。
陆景笑道：“看来你这次很有信心嘛。”
林寒自信地拍拍胸脯：“这次可是我潜心研究了很久的喔。”
“好吧好吧，我尝尝。”
陆景也夹了块蘑菇，细细品尝了起来。
“挺好吃的。”
林寒得到了如是评价。
“敷衍。”林寒不满地说。
看到林寒生气的小眼神，陆景只好苦笑继续评价：“这次确实不太好评价，因为蘑菇本身没有什么味道，虽然你想用青果的涩味去弥补这一点，但一方面我看得到青果，尝之前就已经脑海里就已经有青果的味道了，就算从蘑菇中尝出来一点青果的味道，但还是会下意识的将两种味道分开来。下一次你可以尝试干脆把青果榨成汁，或者是想些什么办法藏起来，当人们以为这只是个蘑菇，而又尝出其他味道的时候，他们才会将这些味道融合起来，带来更崭新的体验。做饭不仅仅是食材的搭配营造的味觉的体验，外观同样也是传递信息的一部分。“
陆景一番话讲完，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林寒仿佛扩宽了一条全新的做菜的思路，兴奋地思考着。
崔走晚思忖着师尊话中所蕴含的深意。
顾两更同样思考着师尊的理念能不能同样适用于琴。
苗苗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同样是吃菜，师尊怎么能蹦出这么多字来，好厉害。
林生也理所当然的被震惊，师尊虽然是小孩，但说起话来确实一套又一套的，实在是让林生感到说不上的怪异。
其他人也纷纷动筷，感觉正如师尊所说那样，谈不上好吃，也谈不上难吃，而且或许是那番话的作用，众人确实感觉到了味道上的分隔感。
崇拜+1+1+1.......
看着众人崇拜的目光，陆景嘴角抽动。
自己也只是随口说出心中所想，这些徒弟总是把自己想的太高深。
林寒回过神来，除了崇拜，心里如同有暖流一般，流露出感动。师尊每次虽然都会直言自己的菜，但每次都会认真吃，认真品尝。
自己的师兄师弟师妹们，每次都会直说，但每次又都不会拒绝。
徐寒双手托着自己的脸颊，眼睛弯弯地笑着，像月牙儿一般，就这样看着大家。
做饭的快乐，不就在于此吗？
徐寒心里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