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生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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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瀞笙病倒的消息来得突然，对外宣称闭关，连顾西祐都没能见到面。
但是，因为再三让嫌疑人从自己手中逃脱，顾西祐肩上的压力也不小。整天连轴转，走访、找证据、翻阅卷宗，睁眼是案子，闭眼还是案子，连看望曩归次数都在逐渐走低。
好在曩归身体康健，抢救即时，兽医所亲自把曩归送出院，在顾西祐的带领下，很快就恢复到日常的训练中来，参与工作也如鱼得水。
但线索就像是悬挂在空中的蜘蛛丝，好不容易看见它，想要快速抓住，却在触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忽然有一天，训练刚结束，传达室通知顾西祐有人来访。通讯器那头话音未落，曩归就牵着人跑出去了。
“你身体好点了吗？你来这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万一我带着曩归出去拉练，你找不到我们，可不就白跑一趟……”一人一犬倒是兴奋热情，唯独受欢迎人神色淡然。
那日，焦明衔来了一个淡蓝色的福包，又是百琲连珠纹，和西迟山顶的一模一样，叶瀞笙心下顿时一沉。现下再看见顾西运动背心未遮住的惩戒痕，内心更是五味杂陈。
叶瀞笙没有继续抚摸曩归的毛发，也拒绝了顾西祐院内设咖啡馆的邀请，此刻过了日头正盛的时候，见训练场上还算清净，便开门见山道：“我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顾西祐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你，为什么会被惩戒？”就是第一次遇到蓝衣人的那个夜晚，在医院里，晓晟师兄发现，并因此让她远离顾西祐的那些伤痕。
“我做错了一件事。其实并不是我做的......”顾西祐，像是丧失了力气，“我在夊城的时候认识一个弟弟，他祖上与我家是旧识，他父亲极力请求，我看他也有天赋，就在未告知师门的情况下，教授了他一些剑术。但是后来他，他做错了事。虽然他不算我的徒弟，但也因教导不严而受到师门惩戒。”
“原来不是你做的，却是与你有关，难怪焦明会报出你的名字。”
原本趴在一旁的曩归感受到气氛不对，起身，在两位主人之间来回走动，尾巴若有似无地扫在两人腿上。
顾西祐知道自己瞒不住她，即使私心藏了期待。长瑞府身边有明脩寺，宗门剑派有尹家，哪怕在警院也有傅家，谁都知道叶家护叶瀞笙护得紧，谁都有可能戳穿顾西祐极力掩盖的实情。
但当这个瞬间来临时，相比于同龄人阅历不俗的顾西祐还是有些失落，少有的丧气感溢满心间。
“你之前说的弟弟，是不是，抢了一个女孩？”叶瀞笙斟酌半天，“抢”已经是她能想到最美化的词了，可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不忍心地难以启齿。
顾西祐想装作无所谓，却不敢看她的眼睛，“你都知道了，何必来问我。”手枪上的机油已经抹好，手中的擦布只是在做无用功，掩盖心底的焦灼。
“我们都不清楚全部，所以来问你。”叶瀞笙握紧手指又松开，“或许，有什么其他隐情。”
顾西祐鼓起勇气看着她，“你希望有什么隐情？”
“你，是否有，助长他作恶的勇气？你跟我要的福包，是不是为了弥补错误？”
顾西祐深呼吸一口气，“尹家剑宗罚了我，警.院也给我处分，现在你是要代表长瑞府来谴责我吗？”
“谴责与否在于他人，可惩戒痕迹真真实实落在你身上，你就没有，没有......”叶静笙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痛苦？悔恨？伤感？
“惩戒痕？”顾西祐想起就苦笑，“我自认为用心教授了他剑道的礼仪，绝不含糊。我自以为他对那个女孩的爱护，足以克制住他对那个女孩的爱慕之情，可是......最终是我失算了。他做了错事，我也替他受了惩戒。但我后背有一道最深的戒痕，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我用剑伤害普通人。嗬，他伤人，我受罚，我动手阻止他伤人，我也受罚。回到巘城没多久，你遇到危险，我带着伤救了你，就因我身上的惩戒痕，所有人都让你远离我。因为你是长瑞府的贵女，天性善良，必须洁身自好，不能惹沾染世间尘埃。必须守着神话传说里的教条，就应该活在不谙世事的云端，最是不能招惹上我这种人。但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叶瀞笙想说，那些不是神话传说，可是这不是重点，如果有神话，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那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分开？听说那个妹妹很痛苦，并不喜欢你的，小徒弟。还因此患上了心疾，自此病不愈。”
“你以为我不想吗？两家父母找到我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他能做出这种事。可是。我没预料到，那家伙就是一疯子。”顾西祐忍不住吐槽一番。
“我跟着他们去救人，可我和他们父母一起，打也好踹也好，那小子就是不听劝。我不得已拔出剑，他竟然也不畏惧，拿着剑就抵挡。最后那个女孩因为连续几天恐惧过度，在我们打斗的过程中，终于情绪崩溃，往他的剑上撞。他丢了剑，转身去护那个女孩，我一剑划伤他的后背，他剑术天赋就此断送。这就是我被惩戒的原因，你能理解我吗？”
“可是，如果你能提早做点什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我问过他，恨不恨我，他说一剑算什么，他为了那个女孩可以付出生命，只要他不倒下，他是不会放手的。我知道他很喜欢那个女孩，我也能看出那个女孩并不喜欢他，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敢这么疯......只可惜那个女孩，所遇非人，有了心魔，整日郁郁寡欢，若不能走出困境，也许就此断送了一生。”
知道了苦闷以久的真相，叶瀞笙还是不知道该作何选择。
“即便所有人都因此排斥我，我也不希望你在其中。就算你也觉得我跟他是一丘之貉，你能不能，别告诉我。”顾西祐像是祈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