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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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才露出面来的晨曦, 在转眼之间,就布满了天空,虽然还不够热烈, 但也已经称得上敞亮。
隔着一段距离,迪恩专注的目光一直聚焦在车上。
在听到逐渐微弱下去、直至死寂的心跳声时, 幽灵管家脸色一变, 从原来尸体自带的面无血色变得更加青白,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与悲痛。
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可能成真了。
在短短半天内, 迪恩永远失去了三个最重要的人。
管家的嘴唇都在颤抖,不知是因为还未散去的后遗症,还是汹涌的情感。
他想要回到车上,把德斯蒙特的尸体好好安葬,至少不要像他的父母那样, 死了也不能在坟墓里安眠。可是,一想到之前那无端又诡谲的异变,他又担心事情再次重演, 反而让他彻底失去自我,做出破坏尸体的行为。
纠结的思绪在脑海里纠缠不清,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拿定下一步动作,幽灵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了轻微的动静。
——非常、非常轻的呼吸声, 像是落叶在空中缓缓降落。
迪恩不由得惊诧地瞪大了双眼,充满期待又害怕破灭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车辆,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了感知上面。
直到听见“噗通……噗通……”的细小声音,他才确信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心情一下子就随着逐渐平稳有力的呼吸声明朗了起来。
但他依旧不敢动作。
虽然德斯蒙特生命体征好转是件好事, 但考虑到他之前的异变和宅子里黑暗力量对他的影响, 谁都没法笃定地判断他目前的具体情况。
他心知少年之前确实是实实在在地“死”了一阵子,如今自行复生,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但也可能是悲剧的开端。
古往今来那么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哪有几个收获了好下场呢?
就算是迪恩这样难得保留了理智的亡灵,也付出了情感的代价——不可避免的,他变得偏执且邪恶,那些美好的品质,尽管他尽可能地挽留,也在一点点消失。否则,光是面对他视作亲子的鲍德温先生的死去,他早就该崩溃了。
正是因为熟知黑暗生物的本质,所以如果德斯蒙特只是活过来,但变成了一个丧失自我的怪物,迪恩想,那他是绝不能接受的。
迪恩怔楞在原地许久,在此期间,德斯蒙特的呼吸和心跳都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模样。只是因为相隔有一段距离,迪恩只能判断他还昏迷着,但具体如何,他却无法下定论。
可是这样僵持下去,显然也不是一个好的方法。
在抉择之后,迪恩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车辆的方向——这次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凝结在了自己身上,以确保不会再一次遭遇意外。
出鬼意料的是,他这次的的尝试不可谓是不顺利。
这让迪恩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他的平安是否预示着,德斯蒙特撑过了变异——不管究竟是什么样的变化——而且也不会失控呢?
管家衷心地期许着,不要再有意外带给德斯蒙特其他的伤害了。
德斯蒙特盯着车窗外炽热的太阳看,一直到眼膜传来灼烧的痛感,才恍然大悟般将目光移回到了车内。
他之前就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那些血迹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仿佛他遭受的疼痛只是梦里的幻影。
迪恩简要地概述了他发现德斯蒙特之后的一系列事情,对少爷身上可能存在的异变也没有避而不谈——假装炸/弹并不存在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是省略了自己被阳光灼烧的痛苦,一笔将其带过。
那些血迹是他在形势安定下来之后清理的,衣服则是他回到宅子里的衣帽间拿出来的。
或许真的是死亡带来的后遗症,之前还感到伤心懊悔的他,那时居然可以平静地略过客厅里散落的血堆,不去联想鲍德温夫妇遭遇的一切,而是看似平常地上了楼。
“噢。”德斯蒙特应了一声,他的视线里出现了直视光源而造成的光斑,而他着迷一般地注视着那抹绚烂的色彩,“……所以,父亲和母亲,他们的尸体就在地下室咯?”
迪恩此刻面色如常,仿佛他们两个在讨论的不是亲人的遗体,而是晚上烹饪的菜品,“是这样的。少爷,您对此有什么打算吗?”
德斯蒙特语调毫无波澜,“我想把宅子卖了……不过,里面的尸体们是不是不太好处理?”
尽职尽责的管家为他解忧:“我们可以回夜谷之后,和警察如实说明,这种事情,也瞒不了的。”
如今天气不算炎热,可是该腐烂发臭的尸体,可不会凝固在初始的状态,邻居们总有一天也会注意到房子里的异味……就是可能会传成一个看不懂都市怪谈吧,批量死人的大宅什么的。
“那就这么做。”德斯蒙特停顿了一下,眼里的落寞怎么也掩饰不了,“父亲和母亲……是不是没办法正常下葬了?那么多人的血肉都聚在一起……”
“少爷……”迪恩想要开口安慰,但德斯蒙特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啊……我想到了,我们可以找几个他们喜欢的东西放在坟墓里面。”黑发的少年说,“我之前看到过他们在书上的笔记,他们想要把骨灰撒在树下的来着。反正他们也不想要待在坟墓里面,和现在也没差……对吧?”
他与其说是在商量,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不要为了父母残缺的尸体而悲伤。
那些笔记是在德斯蒙特出生前、鲍德温夫妇尚未加入教派的时候写的,更准确地说,是鲍德温先生写给鲍德温夫人的。
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打破家族的诅咒,对未来的计划一片迷茫,倒是对死亡计划了不少——其中最关键的是,他不希望死后尸体被装在方方正正的盒子里面,不管是土葬还是火化,都不是他愿意接受的。
再说了,专门做个墓碑的话,那他的爱人岂不是还要每年都来看看他?那她什么时候能够真正解脱啊……这种葬礼,明明是对活着的人的折磨。
所以,他在纸上记下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期待在他走之后,鲍德温夫人可以看见,并通过这种方式慢慢忘记他。
但他有一点预计错误:鲍德温夫人没有等到十几年后,才看见他当时的构思,而是第二天就刚好看了这本书。
她想了想,也在书里写了一句:“可以啊。你先在树下给我占个位置,我之后再陪你。”
按照迪恩说的那样,他们匿名和警察报告了鲍德温宅子里的惨状,迅速就引起了当地警方的轰动——那些非人的离奇死法,只需一眼,就叫人无法从噩梦里脱身。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超出了人力的范畴,才没给周遭的邻居们和唯一一个在外地的孩子,也就是德斯蒙特带来更大的麻烦。
尽管嘴上说要尊重科学,但就连一向暴躁严苛的警长,都没要求组员们尽快找出这个穷凶极恶的犯罪者,而是对他们不敢去案发现场多待哪怕一秒、勘探时也不断尖叫放怂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实上,在那几年里,附近但凡是有点名气的灵媒和“超能力者”,都表示自己赚了个盆满钵满。
而那些死者们的身份的证明难度都相当的高,因为他们的基因都被破坏了,只能通过一些通话记录和证人证言来证实他们的身份——事实上,不肯相信自己的亲友就这样死了的人也大有人在。他们宁愿一口咬定这些人只是失踪了,毕竟没有直接证据可以提供。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证明了,警局也提供不了尸体……而且他们还得把现场的状况给捂严实了,以免造成举国上下的恐慌。
不过很显然,由于涉及层面太广、光是边边角角就足够惊悚骇人,一些流言还是漫天飞舞。
这件事很快就被交由了联邦调查局处理,当地警员们都在私底下舒了一口气。
一些死者被证实是秘密教派的成员,而这凶宅里又确实摆放着不少的宗教物件,所以探员们找到了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教授协助调查。
至于之后发生了些什么,就不在德斯蒙特的关心范围之内了。
因为年龄还小,又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探员们更倾向于是他父母知道他们的行动有所风险,才会提前将孩子送到亲戚那里去住,只是没想到,就这样天人两隔。
在耐心又委婉的询问后,他们很快把这小孩送出门了。
作为鲍德温夫妇唯一的法定继承人,在扣除一定税率之后,德斯蒙特拿到了巨额的财产。在这之中,自然也包括那栋邪恶的宅子。
德斯蒙特本来想把它给拍卖了,但可惜彼时命案的风头正盛,没有哪个买家敢来挑战,迪恩又说里面残留的黑暗力量可能会侵蚀下一批住户,所以他最终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过这不意味着,他要把这个充满悲痛回忆的宅子继续握在手里。
事实上,在那之后不久,他就把鲍德温宅捐赠给了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当然,是在他拿走了一切他想要保留的东西之后。
而那尊曾经被摆放在地下室的雕像,先不说德斯蒙特本人的意愿,它早就被警局带走,作为关键证物之一了。
……虽然德斯蒙特也确实没想要把它带在身边。
这让迪恩看到了希望,在他眼里,显然是这雕像,或者说是背后的存在,招致了这一切惨剧的发生。如果不是鲍德温夫妇被蛊惑,他们可能会拥有幸福的一生——哪怕鲍德温先生逃不过命运,那也是更好的选择。
他当然不想看见这可能的悲剧在少爷身上重演。
然而,在夫妻俩的教育之下,德斯蒙特一直是一个虔诚又天真的信徒,从来都不会质疑他们的决定,更别说是更进一步,怀疑伟大的神明了。
如果通过这件事可以让他改变,甚至哪怕只是削弱这信仰,那就再好不过了。
要是德斯蒙特也想老爷夫人那样沉迷于神的召唤,自找死路地去倾听神的声音,那他势必会落得一样、乃至更惨的下场。
可惜的是,迪恩的期许最终落了空。
他发现德斯蒙特虽然不再经常把“伟大的神明”“全知全能的神明”挂在嘴边,但在面对一些宣传自己教派、和其他神明扯上关系的时候,德斯蒙特便会露出不屑的、厌恶的神情,并且发自内心地宣告亚弗戈蒙是唯一的真神,是时间与空间的主宰。
也就是说,之前他的信仰更像是模仿父母的举动,而现在,则是深深将其扎根在了心里。
迪恩:“……”
迪恩吓得不轻。
但好在,他又进一步注意到另外一个现象:德斯蒙特不愿意向亚弗戈蒙祈祷知识的交换,也不打算将祂带回到人世间。
在面对邪/教残党上门求资助的时候,他也没有被所谓“父母的遗愿”“神明的奖励”哄骗,而是冷漠地让幽灵管家给他们赶走了。
那些信徒们当即脸色一变,恶狠狠地放了几句威胁的恶毒话语,然后不得不在迪恩的要求下离开了。
似乎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总喜欢挑在晚上发生。
这些不受欢迎的客人们被赶出去后,还小心观察了一下四周,以免被陌生人注意到他们的鬼祟行径。
迪恩冷眼盯着他们离开,他心里怀疑这种人走上绝路后,迟早有一天会使出下贱的手段对付少爷,所以他考虑了几秒是否应该斩草除根。
然而最后,他还是面色如常的一般回到了房子里面——不是他轻易放过了他们,而是他察觉到了前方路上、潜伏在阴影里的生物,心知已经不需要他动手,就能解决这件事了。
……夜谷的晚上,可从来不平静。
德斯蒙特如今居住的地方,是在堂哥西索尔的家里。
在父母死后,德斯蒙特本来是要被送进孤儿院的。毕竟他虽然有钱,但没有成年人照顾,那肯定是不行的——当然啦,想要领养他的人,那必然是犹如校园里的麻雀一般络绎不绝。
不过,他并不愿意加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庭,尤其是在他还有管家迪恩照顾的情况下。
这个时候,西索尔自告奋勇,去政府办理了领养手续——实际上,这并不符合规章制度。
因为堂哥根本没达到合法的领养条件。不过,这里是夜谷,是遍地都是西索尔的听众的地方,再加上德斯蒙特出了一大笔钱给某些人——他们叫他不要声张——这手续最后还是被办下来了。
德斯蒙特对此很满意。他喜欢和堂哥住在一起的日子,也对夜谷这个“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
既然想要融入这个地方,又是这个年纪,那就少不得一件事——不久之后,他就被安排到了夜谷的中学学习。
而也就是在上学期间,德斯蒙特身上潜伏的炸/弹,终于爆发了。
在一时愤怒,使得侮辱了他的同学被污染异变成了浑身流脓的怪物,从而被学校辞退之后,德斯蒙特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了。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代表他在思考某些难解的谜题。
比如说怎么样才能召唤来亡灵、怎么样按照文字画出一只野兔、怎么样把洒了满页的墨水给祛除……而现在,他在思考的,则是深奥的人际交往。
虽然那个粗鄙恶毒的小孩威廉,现在才是真正应该被称为“怪物”的存在,可是所有人,他的同学、他的老师、那些家长,都叫他为“怪物”,就因为他把威廉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可是实际上,德斯蒙特也不是存心的。
他只是在威廉排挤他、欺负他、最后侮辱他死去的父母的时候,没有忍住怒火,满心都被填充了攻击欲……而在一阵子异样的感觉之后,他就发现威廉的面部开始鼓胀、脖颈裂开了一道道像是嘴巴一样的口子、下半身更是急剧拉长但变得软绵绵的。
德斯蒙特被他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吓到,之前诡异的、仿佛掌控一切的错觉也随之退去,不由得惊叫出声。
宅子里面见到的一切,又重新在脑海里盘旋,张牙舞爪地显示着它的可怖与邪恶。
听“大哥”威廉的话,在厕所门口放风的两个跟班笑嘻嘻地扭头看进来,想要目睹这个怪胎被老大修理得很惨的糗样。没想到,一转头,却看见了凭空出现在厕所里、身形庞大又扭曲的异物。
“啊——!!”他们两个的尖叫瞬间掩盖了德斯蒙特的恐慌,伴随着一阵鞋子与地板碰撞的声音,他们立刻选择了跑开。
德斯蒙特却被“威廉”结结实实地堵在原地,实在没法绕过他冲向门口。
而厕所里的窗户呢,又开得特别高,德斯蒙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这个一跃成功的身体素质。
在他紧张地盯着仿佛完成了异变、就要向他下手的怪物的时候,几声枪响先行到来。
原来是那两个跟班一路叫着“怪物”跑开,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而持/枪的保安迅速赶到了这两个小孩颤抖着说出的地方。
可能是在夜谷的日子里,经验比较丰富,甫一看见这庞大的肉山怪物,他们也没想着要先沟通,而是直接拿子弹做了见面礼——大概是因为变化后尚且虚弱,他们又是在背后开的枪,效果拔群,大量红黄色的液体喷涌出来。
而德斯蒙特呢,也抓住这个机会,抓住窗台,用力翻了出去。
“威廉”伸手、或者说是伸出带着鳞片的触角,想要抓住他,但到底是因为枪击而动作滞缓,没能成功。
它显然把这失败归咎到了保安身上,脖子没转,但麻麻烦烦的触手朝着被保安堵住的门口涌去。
又是频繁的枪响声,还有砖块被打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其他没有武器的师生则都惜命地跑到了空旷的学校大门前,心惊胆战地听着教学楼里传出的动静。
很快,整个夜谷镇的人都知道夜谷中学出现了怪物的事情,并且纷纷表示这是自上次“恐龙凭空在大会礼堂出现”后最大的新闻。
同时,一些pta(家长教师协会)的成员们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如果不是学校上次收缴了那么多学生的“用来保命的武器”,那他们也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地等着被怪物吃掉。
总而言之,就像以往每一次一样,夜谷的人民热闹地讨论起来,直到市议会派人使用重型武器绞杀了这个怪物,并把它的尸体拖回了实验室。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市议会的速度还是非常快的,比平常磨磨唧唧地应对市民需求要好得多。
德斯蒙特作为在场目击者,且疑似异变根源,他被关押起来,进行了严厉的讯问。
在他要被几个白大褂带走之前,西索尔及时请求了上司的帮助,向实验室进行了施压,才没让德斯蒙特被**解剖……如果这真的发生了,可能市议会也会后悔吧。
发生了这种事,学校自然不会再留这个“问题学生”继续上学。
那些孤立他、讨厌的孩子们都纷纷松了一口气,在今天的事情之后,他们真不敢继续和这怪胎碰面了。
所以,德斯蒙特又一次成为了居家的学生。
学习方面,倒不是难事。毕竟,西索尔和迪恩都完全可以胜任老师的工作。
不过德斯蒙特之前就是这样的生活,其实他早就不需要刻板的教学了,对什么感兴趣,就自己看书钻研呗。
对他来说,最困难的,当然还是再次失去的社交。
虽然他在学校,就因为不合群而被叫做“怪胎”“垃圾”“白痴”,除了被欺负被孤立,基本就没有社交。可是,他一直都抱着一切困难都可以克服、一切险境都可以改变的想法,坚持到了如今。
……可惜的是,最后都是无用功。
德斯蒙特对此感到恐惧。
他不仅想,是不是因为他就是一个不值得交朋友的人,才会遇到这么多的麻烦?是不是那些孩子说的是对的,他就是一个“怪物”、一个不该生活在世界上的人?
——怪物。
德斯蒙特越来越恐惧这个词汇。每一次听到它、看到它、想到它,他的脑子里,就会被鲍德温宅客厅里和地下室里的景象填满,而现在,更是多了一个“威廉”。
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也变成像他们这样:扭曲的肢体、恶心的污秽、无知无觉的烂肉。
相比于此,他更希望是平静的死亡。
——可难道他要用提前的死亡,来规避未来的恶果吗?不必多说,那必然是个愚蠢的主意。
不过,德斯蒙特确实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几天来,他一直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少年单薄的见识里,根本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他之所以选择和堂哥住在一起,就是想要摆脱之前的阴影,体会不一样的世界,就像那些父亲年轻时候的笔记、或者是迪恩讲的往事那样。可是如今看来,他又回到了原点,以更加颓丧的姿态,毫无进步。
“达斯。”有人推门进来,然后他感到床的边缘陷下去了一块,“今天也不想说话吗?”
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天生就有做广播的本钱,正是夜谷电台晚间节目主持人西索尔·鲍德温。面对德斯蒙特的时候,他就像面对亲弟弟一样温柔。
德斯蒙特斜眼看了他一眼,声音闷闷的,“……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什么都可以。如果你想骂那个学校,我更是大欢迎。这可是难得的说脏话时间哦。”
“这不是他们的错……好吧,我确实讨厌他们。”德斯蒙特说,“可是比起讨厌,我更担心他们说的是对的。西索尔,我感觉我好没用,连朋友都交不到。”
西索尔摇摇头,“朋友不是生活的必需品。达斯,你必须明白,如果你只是抱着‘想要一个朋友’的心理,并且不对他们进行挑剔的话,那是根本没有意义的。这种朋友,和陌生人有什么区别?还不如镜子聊天。”
“可是我就想要朋友!”德斯蒙特不懂这些,他只是固执地专注于一个概念,“像你说的那样,只要做好自己就能有朋友的话,那为什么我被所有人讨厌?难道真的和他们说的那样,我是个没有孤单一人的‘怪物’吗?”
“你当然不是。他们只是太愚蠢了,因为一些人的流言,而失去了自己的判断——你说的这些人,有几个真正和你说过话呢?他们了解你什么?只知道你父母不在人世了吗?”
德斯蒙特被戳到了痛处,“问题是,他们根本不愿意了解我……”
“那更不是你的错了。”西索尔安慰道,“你应该去找那些愿意放下一切虚假,真诚地和你交流的人做朋友才是。其他的没有自行思考能力的人,就算是一时和你交好,也很可能因为别的原因而放弃,甚至伤害你。他们的友谊,是世界上最累赘的东西。”
最后,他说:“一个中学并不代表一个世界。他们也许不和你交往,可他们和这个地球、和这个宇宙比起来,连一粒沙子都不如。达斯,如果你真的想要交到朋友,那为什么不走出门试试看呢?哪怕你碰上了讨厌你的人,又能怎么样?你要知道,是你不屑于和他们交朋友,而不是反过来。”
德斯蒙特黑沉沉的眼睛里似乎有一层闪烁的薄膜,他沉默了半响,低声嗯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