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雨中花令（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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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未明躲在屋子里，一整天都没有出来。缙心很担心，但被北暮阻拦着没有让进去。
没过多久，毕言带着那群茶楼里的兄弟也回来了，他抱着剑，面无表情的依靠着石墙，一如既往的沉默。
陆无命，九指和北暮三个人围桌而坐，就目前形势的问题，做着激烈的讨论。
“基本可以确定，”陆无命用手指沾沾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韩字。“这次袭击是掘金所为，而韩家，就是掘金的幕后操纵者。”
“我也认同，那个大块头吧，咱就觉得有点眼熟，走山人肯定没错，咱没记错的话，他是掘金里的三当家。”九指眉头紧锁，“三当家死了，掘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你说的属实，韩家操控掘金的话，那韩家一定会出手的。那样的话…”
看到九指和陆无命脸色铁青，北暮问道：“韩家是什么？”
“嗯？你当真不知道韩家？”九指敏锐的盯着北暮，面露疑惑。
“我…应当知道吗？”
“是啊，大少爷你难道不是陈家的人吗？”
北暮闻言一怔，“是没错，但对外面的时局了解不广。”
陆无命蘸着茶水又在桌上写起字来，“在下上山的这段时光，尽在了解沧山局势了，差不多摸清了情况。就由我来跟你们说说吧。”
“首先，沧山上有八大家族。他们是沧山上除了天子以外身份地位最高的势力了。一是攘夷侯肃然起的肃家，二是东襄侯陈沭阳陈家。这两家无需赘述，三么就是执掌天方军，属于紫禁侯麾下的赵家。四是大将军魏无疆的魏家。五范六顾七荀八韩。这韩家虽然位列老幺，但毕竟是八大家族之一，所以嘛，也算势力雄厚。掘金若属其执掌，并不意外，韩家当家韩无锋，人如其名，做起事来滴水不漏，广结善缘，无锋无芒，但是吧，能进入八大家之列的，又岂是善于之辈？”
“我们身处沧山地界，天高路远，山上的人自然不会拿我们当回事。”陆无命继续说道：“所以哪怕韩家动用韩家护卫，把我们夷为平地也不会惹人过问。我们想要自保，办法有三。”
陆无命紧紧盯着北暮，眼神头一次变得犀利起来，和之前那个胆小怕事畏头畏尾的模样相比完全判若两人。
“其一，卷铺盖走人，远离沧山。如此一来，赖以生存的走山人就做不了了。但在东临境内做一伙护镖人也是可以。其二，直上沧山，引万千目光于己身，虽说树大招风，但树大了，韩家便不敢轻举妄动。但此乃险招，没人能保证他韩无锋真的不动，或者没人能保证我们不会漏出破绽。其三么，先求自保，谋定而后动。沧山地界，天子管不到，或者说懒得管，对韩家有利，但对我们也有利。所有的恩怨，只会是我们和掘金的私人恩怨。不会招惹到其余七大家族，也不一定会被韩家放在眼里。区区一个掘金三当家，还不至于鱼死网破。”
北暮忽然眯起眼睛盯着陆无命，问道：“陆兄，你之前在天九都是做什么的？”
陆无命犹豫了片刻，回答：“本来是做老师的。”
“教诗书礼乐？”
“非也，教的是王权政相。”
“怪不得，那你一定很擅长在八大家族中周旋了？”
陆无命面露得意之色，“然也。若有此等需要，在下必可游刃有余...”
北暮举手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自夸：“但我不擅长，我是市井草民。”北暮伸出衣袖，把桌子上用茶水所写的八大家族的姓氏全部擦去。
陆无命一愣：“哎，你这是干嘛？”
北暮给自己灌了一口茶，然后把茶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我不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我是市井草民，那就只用市井人的做法。”
“他既然惹我们，那回过头来，就轮到我打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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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老大和令老二的心情都很不好。他们的三弟死了不说，这次行动甚至说服韩家出动，在山上帮了忙，可绕是如此，还是没能把这个突然崛起的白衣团打垮。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谁又能想到，初出茅庐的白衣团里面居然会有两名内像师呢？而且山上的那位剑客，虽然甲士们没看清他的样貌，但根据逃兵回来报告的当时的情况，大概率是叛逃出五常人的毕言。
之前在沧山脚下，毕言就曾杀死肃然起手下的“鱼豚”二将。那之后，莫知礼连忙上奏，报告毕言叛逃的情况，将问题撇的干干净净，甚至还反咬肃然起一口，认定是他的手下逼迫太急，才让毕言先一步做出叛逆之事。照莫知礼的原意，他本想在恰当的时机把毕言擒获的。
总之，不论真假，至少现在能确定毕言还在山脚下，只是不知道在做着什么事。
这种级别的叛逃，天子还不会上心，并且莫知礼也说了一定会将其捉拿，只是迟迟不见天方军行动。
至于韩家，自然保持按兵不动的态势。已经在安乐坊折损了那么多人，在没有看清形势之前，他们是不会再出手帮助掘金了。
葛老大很清楚，这时候找韩家没什么意义，也没有足够的时间，但如果倾巢而出，又不见得是毕言的敌手。可三弟的仇难道不报了吗？
关于这个问题，葛老大想了三天三夜，最后才琢磨出了一个他认为可行的方案——
引蛇出洞，小事闹大，迫使韩家出手。
望着摆在桌上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石头，令明申疑惑的问道：“大哥，这块粹灵石…可是我们掘金的镇家之宝啊，你真的要轻易的把它……”
令老二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和愤怒。他从未想过大哥会如此行事。
葛老大把玩着手里泛着蓝白色寒芒的石头，声音低沉：“它再如何宝贵，也只是一枚石头。对我们这些天赋不高的人而言毫无用武之地，但对天赋高的人来说，它却是世间罕见的珍宝。既然对我们没用，何不把它抛了出去，作为鱼饵呢？”
“那我们将之赠与韩家，他们收到礼物，自然会帮衬我们了。”
“不行。”葛老大摇摇头：“韩家收到礼物，第一件事定是质问我们，为何不早早献出，而是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拿它当作筹码？那样一来，他们对我们的信任将荡然无存。再者，韩家帮助我们，总是有尺度的。但若他们自己和白衣团抢夺石头，互相伤亡，那他们后续的手段就再无尺度可言。”
令老二顿时恍然大悟：“大哥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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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相安无事的过了七天，这七天，白衣团没有接任何委托。臣未明除了吃饭如厕外，始终躲在房间里，不时能听到重物撞击地面的声响，毕言曾偷偷去看过。当得知他只是在用大石头锻炼体魄后，北暮才算松了一口气。
缙心则每天潜心缝补白衣，兄弟们的衣服穿起来容易坏，一个个都是用蛮力的男儿，自然不及缙心手巧。于是，随着坏损的白衣越来越多后，她的任务也越来越艰巨。但缙心对此毫无抱怨，她乖巧且开心的为每个人缝补衣服，能够为白衣，为这个家做些事情令她十分满足。
陆无命也没有闲下来，写了几份书信，送到山上，似乎在和什么人往来，但当北暮问及，他又神秘兮兮的一笑，并不回答。
九指负责教授那些刚加入白衣团的新人们各种走山相关的知识。如何能省力快速的爬山，什么植物可以充饥解渴，什么植物不可碰，遇到山猫该如何自救，等等。
毕言则负责教导北暮一人。教他如何修炼内像力，如何冥想打坐，如何在身边资源不够的情况下提升自己的实力。每天清晨，北暮都会召唤出自己的黑匣子，用它想尽一切办法攻击毕言。从第一天连毕言手中的木刀都碰不到的情况下，每日都在极速进步，到第七天，他已经能够用抛匣子的方法砸中毕言的额头。
但北暮和毕言都清楚，他的器灵像并不是只有储物和用来当石头砸人两种用处。它最主要的作用还没有被发现。也许在获得合适的粹灵石后，黑色匣子的作用才会被激发出来。
第八天的时候，陆无命拿着收到的书信找到了北暮。
书信上赫然写着在沧山三百仞会举办一场鉴宝大展。展会上将会有一颗从天九都千里迢迢而来的五品粹灵石。又名“玄通寒石”。
北暮狐疑的撇了他一眼：“你这消息都是谁放给你的？”
陆无命嘿嘿一笑，说出了那位他自上山后就认识了的典当行老板的名字：“百里闯。”
“他就是那位把自己远房亲戚介绍给你做丫鬟的典当行老板？你可别忘了，绣春是想刺杀我的。”
陆无命点着头，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就是因为知道，我才去问他的。他解释说，远房亲戚的事他可不知情，绣春是他远方亲戚没错，但当时可是她毛遂自荐的。老板也被蒙在鼓里。”
“这话你就信了？”
“我信不信有什么打紧？如果他说的是真话，这展会当然可以一去。如果能拿下那颗五品粹灵石，于你修炼大有裨益，揍掘金的时候自然更有信心。但如果他又设立了一个圈套的话…”
陆无命脸上带着得意的神情：“有毕言护卫着，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但这个虎穴总得闯上一闯。你可别忘了，当时就是我的丫鬟绣春向你示警。你及时赶到，才没有真正爆发冲突。所以可以说，绣春那丫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那你的意思是，这位典当行老板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也是和绣春站在一起，是帮助我们的？”北暮摇摇脑袋：“绣春若真的想帮助我们，大可直接明示，又何必先刺我一刀呢？”
“你是不是不明白？”
“是。”
“那不就更应该去看看了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者，我总感觉这个展会一定有些蹊跷。”
“那你也陪我一同？”
“啊？我...我？哦，不不不，我不太适合那种场合。你知道的，在下手无缚鸡之力。”陆无命慌忙摇头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