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故雨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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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狐星白重新整理了自己收集到的信息，把它交给了扮作侍女的信使，然后一直修炼到正午，才装成宿醉醒来的样子到外面处理公文。
“大人，马岭有报，有人三日前夜闯军营，盗走了几份地图，接着又在锡镇和柳河沟有类似的报告，从方向来看，很可能已经到了瓦镇附近。”
“哦？几个人。”
“只有一人，是个女子，冰系法术，我们怀疑是北离的顽固分子。”
“加紧搜捕，把包围圈缩小到三镇以内的时候，马上汇报给我，我让我的人接手，听到没有？”
“是。”
冰系法术，外族，女子，难道是她？
狐星白想到一个人，那是狐凉月的姐姐狐溪云。
狐溪云再次出现可不是小事。狐星白甚至等不到第二天再汇报，他出动了自己的暗哨，让她把情报捎出去。
“先送到狐凉月那里去，然后再给胡落尘。就这么办，我负责。”他对送信人说道。
对于秦若素来说，狐星白的这封给狐凉月的信是她的救命信，她已经快要无路可逃了。
离开在联盟的占领区以后，秦若素一路北上，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烛渊，也联系不上烛渊，但她知道如何找到唐玲，那是唐玲在离开前告诉她的：
“秦小姐，我想还是多留着一招。如果实在有什么紧急情况，到当地的普拉去，无论是敌占区还是光复区，北离的头领叫艾德文，我和他约好了暗号，你以希瓦娜扎这个身份联系他，他会联系我，我再想办法联系你。不出意外的话，我每天都会和他的线人见一次面。”
“哦，对了，你得到大区的普拉才行，小区的人人多眼杂，我们限制了他们的权限，对不上暗号。”唐玲补充道。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双重意义上的。
首先是吕文侯的叛逃使普拉支持联盟的事实暴露了，占领区的普拉也因此失去了“中立身份”，不得不转入地下工作，秦若素很难联系到他们。
第二是唐玲，唐玲原先留给艾德文的联系方式就是郑元河，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已经放弃郑元河的身份，转而和烛渊一路行动了，也就没有亲自和艾德文的线人交接。
于是秦若素就失去了外部的支援，不得不孤军奋战。
她想给烛渊的消息也无从传出。
“但愿他们已经通过某种渠道获得消息了。”
当局者迷，秦若素在深入敌占区以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太匆忙了，完全准备不足，但她没有时间后悔。
敌人的绳套正在缩紧。
秦若素纵身跃上一株巨大的梧桐，她咬着牙凝出一把冰刃，把伤口切得更开，从而拔出了刺在左臂的箭矢，上面的倒钩有五簇，中间还有一个特别的记号。
秦若素使用“蛟泪”强化了一颗治疗符石，然后扯下外衣的边角简单包扎鲜血直流的伤口。
皮肉伤并不是她最担心的，她最担心的是毒，这根箭矢不是一般的修行者射出的，当时秦若素的冰墙挡住了万箭齐发，偏偏这么一根箭矢飞快地射穿了她的防线，几乎是奔着她的脑袋射来的。
她用镜花碎匆忙调整位置，躲过了第一箭，那人接连又射出第二箭，第三箭，其中一箭击中了她的左臂，她找不到来人的位置，只能匆忙撤离。
左臂已经疼痛不堪，伤口上既有暗属性的炁，还有毒属性的炁，应该还有常规的毒粉。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树下这两条小径的尽头，希望如同她预想中那样出现三两个进山的“猎人”或者“农夫”，因为人族的地图上显示，这座山附近有普拉的地下组织活动。
黎明时分，路的远端终于走来两个人，等到他们走近时，秦若素也确定了来者的身份。
他们两个虽然是农夫打扮，但是都有微弱的炁感，那是刻意隐藏的结果，他们二人应从属当地普拉或者游击队，但没有区别，他们都能联系上艾德文。
秦若素飞身而下，落到二人跟前。
“我来自龙族联盟，有重要情报，替我转告艾德文，我是希瓦娜扎。”
秦若素停住了，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说。
直接让二人把自己带回根据地？大概会被怀疑是间谍吧。
“希瓦娜扎小姐，直接跟我们来吧，我们这番进山就是要和十四组通知关于你的消息的。”为首的一人作出了邀请的姿势。
唐玲在收到狐星白的信以后，很快就想到了秦若素。
她急忙联系艾德文，让他把希瓦娜扎的消息在雪风岭附近五镇的范围内公开，虽然她知道普拉中下层有卡尔多瓦的眼睛，但是必须冒这个险。
从信附的地图来看，包围圈已经形成，必须抢时间。
所幸他们及时接到了秦若素。
秦若素在普拉的地下据点里得到了补充，也把自己心心念念的消息送了出去，她向唐玲询问烛渊的位置。
这可让唐玲犯了难，她想在刺杀结束后顺势把烛渊挖到自己这边的。
她虽然不指望烛渊完全放弃秦若素，但是她希望烛渊在黄狐族也能安一个家——凭烛渊的相貌和手段，未来重建的黄狐族里愿意服从她“分配”的姑娘肯定不少，秦若素来了这事肯定泡汤。
但转念一想，当初她可是看好这一对新人的，自己拆自己的CP，倒也不是她的风格。
“最少秦若素来了我也不用担心狐玉洁用这个法子了。”
如果来者是狐真或狐泷，唐玲是没有这个担忧的。但狐族派出的恰恰是狐玉洁，这家伙现在表现得很正派，但那只是因为烛渊和齐老目前为止很配合。
唐玲知道这家伙和按部就班上位的老古董不一样，她是在红狐出事后临时接替位置的，她和自己一样有更多的新观点，也有的是手段。
于是唐玲干脆把莫丽酒店集合的消息告诉了秦若素，还简单说明了他们将要执行的刺杀任务。
“我们的人手因为意外变得不足，秦小姐或许能帮上忙。”唐玲说。
秦若素刚刚松的一口气在听到刺杀松平后又提了起来。
她在一番交谈后得知此处普拉十分隐蔽，资源充足，最重要的是，人数很少且都是核心成员，因此不用担心人族的围剿。
她决定在此修整两天，好好规划一下是否要继续深入去找烛渊，如果去，又要走哪条路，有怎样的伪装，还得准备好撤退的方案。
秦若素一面考虑着这些计划，一面往自己的休息处赶。
在走到一处洞穴的岔路时，一只大手从另一边抓了过来，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这一抓又准又狠，秦若素没有防备，一下就被制住了。那只手随后用力一捏，四股风绳缠住了秦若素的手脚，接着她感到一阵压制性的炁，使她难以调动自己的炁，。
“别出声，“希瓦娜扎”，你的丈夫烛渊呢？”
秦若素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发出呜呜的声音，那人问了问题，却并没有松开捂着自己嘴巴的手。
他另一只手在秦若素的脸上快速游走，捏了捏，按了按。
随后他松开了两只手，将它们背过身去，然后解除了风绳。
秦若素在原地咳嗽了一阵，也看清了来人。
“风叔叔？！你怎么在这？为什么？”
“小声点。”风灿铭把食指竖在自己的嘴前。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风灿铭压低了声音，示意秦若素跟他来。
二人随后来到了另一处隐蔽的石窟，风灿铭在门口设下了警戒。
“你怎么在这儿？”风灿铭率先发问，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两块帕子，一块递给了秦若素，用另一块擦了擦自己的手。
此刻的风灿铭对秦若素的出现十分吃惊，刚刚他已经检测过眼前的秦若素不是狐族的伪装者。
“我……”秦若素并不擅长撒谎，风灿铭一眼就看出她支支吾吾，心里有鬼。
“还好你老爹提醒我你到了北离，叫我的人关照关照，不然我刚刚就直接把你当狐族的‘刺’给处理掉了。可我的人到了军营，只见烛渊，从没见到过你。”
怎么会？秦若素心里惊诧，自己的父亲怎么会把自己在北离的消息告诉冯家人。
风灿铭看到了秦若素的神情，叹了一口气。
“冯秦两家勾心斗角的状态早该停停了，至少现在是这样。”
风灿铭作出沉思的样子。
“秦家人果然料事如神，我本来还不信呢。喏，秦元正那老小子早就准备好了，‘火树银花’，他赌你不会信我，告诉我到时候说暗号。”
那是秦若素和父亲约定好的暗号中最高级的那一档，这意味着她可以完全信任眼前的冯家家主，紫岚国内的最强修行者之一，也是秦家宣传里的“大反派”。
对于弟弟妹妹能止小儿夜啼的那种。
“你能协助我到这里吗？”秦若素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地图，指了指纳尔。
风灿铭看了看地图，快速地和自己的计划比照了一下，应该可以兼顾的上，只需要绕绕路就行。
“可以，但是我至少得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若素咽了一口口水，她还是无法相信秦家和冯家合作的事实，惯性思维影响着这个自幼生长在冷战环境的大小姐。
“好吧，事实上，烛渊他……”秦若素把从唐玲那里了解的情况略作修改地告诉了风灿铭。
这回轮到风灿铭瞪大眼睛了。
秦家玩这么大？！而且就这样告诉我？！
秦元正没想到秦若素和烛渊会带着这样大的秘密到北离。
风灿铭没想到秦元正没想到秦若素和烛渊会带着这样大的秘密。
他以为这是秦家授意秦若素和烛渊做的，也是秦家授意秦若素告诉自己的。
“好吧，好吧，既然你们秦家对‘停战’拿出了这么大的诚意，我也得好好帮助你才行。”风灿铭一语双关，他现在要把秦若素的任务作为主线了。
“风叔叔，为什么你会和我爹爹有联系，秦元昊族长他……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知道，没他牵头我才不干呢。因为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烛家最近可不安分。收拾收拾，我们等下就出发。”
风灿铭带上了他的手套。
“哦，好的。”秦若素还不太适应和风大叔打交道，后知后觉地跟了出去，走出门的那一刻，她觉得左臂的伤口有点刺痛，但没太在意。
……
“她一定能充实李大人的灵魂收藏的，可惜了。”
李玄藤试着寻找暗影炁标的踪迹，但是找不到，这让他十分费解。
他当然想不到秦若素的左臂已经收到过强大的暗影法术的创伤，对于暗炁已经有了一定的抗性。
他的炁标虽然十分精妙不易察觉，但是含炁量过小，敌人稍有抗性就会走脱。
但这片大陆的暗影术士屈指可数，在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佣兵经历里，只失手过三两次。
无所谓啦，李大人赐给他的毒镖堪称无解，只是发作时间古怪不定，入侵者只是换个地方曝尸荒野而已。
“罢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时间快到了。”
李玄藤的眼睛看向地图上的茨林，那是他的故土，也是他被许诺的“封地”。
随后他的目光又往西南方向移去，那是他的筹码。
李玄藤还在做最后的犹豫，他感觉背叛自己的挚友已经远远触犯了自己的底线，但不知为什么，羞耻感和背德感已经变得寡淡无比，在他的心理难以溅起一点点涟漪。
在他犹豫的时候，他的神情逐渐变得十分古怪，眼白被邪炁染成了紫黑色。
“是的，是的，我必须这样做，别无选择。”他空洞地念叨，随后合上了地图，痴痴地傻笑着。
一刻钟后，他恢复了清明的眼神走出房间，他对自己刚才的状态似乎毫不知情，他的眼神变得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