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窃听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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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午夜，月光如水，冷风扑面，寒凉彻骨，秦若素最后检查了一次传音石的隐蔽性和效能，然后躲到了先前的藏身之处。
此刻的她隐于黑暗，却没有半点睡意。她轻轻握拳，忐忑不安，一夜未眠，苦苦等待着。
秦若素心里是一种期待和担忧交织的复杂情绪。
她渴望亲自确认，确认自己的爱人，确认自己的爱情，但又害怕得到错误的答案。
有的时候知情比逃避更痛苦，特别是在你的知情后却无力改变结果时。
但秦若素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女性，她不希望蒙在鼓里，即使这样会轻松些。
矛盾的是，她也是一个涉世未深，饱含热烈的少女，渴望爱情，珍惜爱情。
她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也害怕烛渊在发现“秘密”暴露后，会选择离开……
秦若素想了很多很多，期间她几次打起退堂鼓，想要撤掉传音石，溜回秦府，给烛渊“完全信任”，可她做不到。
直到天蒙蒙亮时，传音石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她才慌乱地收起犹豫和思绪。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初八，天还未亮，唐玲提早“一个时辰”到达，她也再一次确定了秦若素布置传音石的位置，然后她自己坐在了靠近传音石的那张椅子上，。
卯时末，齐渊也出现了。秦若素听到烛渊那熟悉的脚步声那一刻，纵使齐渊本尊与石亭有一段距离，她还是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许久未见，你近日安好？”唐玲知道秦若素在听，玩性大发。她本来声音就悦耳，有意为之，更是柔媚。
秦若素不了解唐玲的行事作风和日常语气，所以她一下就听出这个女人声音里的“绵绵情意”，她对这种“做作”的声音感到恶心，也十分心慌。
“唐小姐找我可谓何事？”还好，烛渊的语气很正常，也很冷静。
烛渊在看到那份贺礼后，并不打算装傻充愣。从能力来看，唐玲绝不简单地是普拉的情报贩子。
这个女人的直觉异常敏锐，心思也不简单，再综合普拉强大的情报网，自己能瞒得过在北方毫无势力的秦家，但绝对瞒不过她。
“先生许久未曾到我那一坐了呢。那天晚上，先生感觉如何，为何最后丢下我一人独自跑开呢？”唐玲临时改变了自己的措辞，使齐渊听起来找不到什么问题，但能引发秦若素的猜疑。
“唐小姐那天用媚术捉弄我，我自知抵抗不住，只好不辞而别。”媚术？勾引！秦若素捕捉到关键词，她脑海里诸多猜测一下涌了上来，护夫心切的她很自然地把唐玲当作了不怀好意接近烛渊的风尘女子，就算不是，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说起来，烛先生你还欠着我一个大人情呢？”
秦若素听到了唐玲的起身的声音和脚步声，她走向了烛渊。秦若素的心悬在半空。
“唐小姐，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请不要动手动脚的。”烛渊的话给秦若素吃下一颗定心丸。还好，目前看来，烛渊是对她无意的。
“烛先生，你也不希望自己的秘密暴露给秦家吧，这可能会影响到你和秦小姐的婚姻哦。”秦若素马上又紧张起来，自己丈夫的秘密？她并不抗拒烛渊有什么小秘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也需要自己的**空间，秦若素也有不曾告诉烛渊的“大事”，比如她当初去北方的原因，齐渊也不曾追问。
但她能分辨出来烛渊对她的好是真的，就像自己对待他一样。
在秦若素看来，这就够了。烛渊对过往提及很少，他的隐瞒也从侧面证明了他不愿意欺骗自己。
比起丈夫有什么不堪的过往，她更担心烛渊会因为这个秘密被唐小姐要挟。
“什么秘密？”
“想知道的话，随我到亭外吧。嗯……雨后天晴，台阶湿滑，不挽着我吗？”
糟糕，他们要脱离传音石的范围了！
秦若素想要离开绝域亲自上场，但只是想想而已。
烛渊的法术造诣更深，自己的其他法术隐藏手段一定会被他察觉的。
她反复提醒自己冷静，勉强静下心来，仔细听着传音石的响动，希望能从模糊的声音中听到一些信息。
“烛先生知道吗？秦家派人到北方摸了你的底……”唐玲精准地把控着传音石的传音范围，移步而语，自己靠近亭子，烛渊远离亭子，自己有些话可以模糊地传给秦若素，而烛渊的回答则是一片空白。
“好在姐姐帮你掩饰了哦。你说这算不算一个大人情？”
“那请问唐小姐要什么报酬呢？”
“我对你是越来越好奇了。如果你背后真的有“时旬”这样一个强大的组织，不可能在北方留不下任何蛛丝马迹，如果你的背后什么都没有，那么你的能力又该如何解释呢？如果你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天才，怎么会忘了圆谎？如果你不是一个天才，哦，不，看看你做到的，你一定是一个天才……”唐玲贴近烛渊，在传声范围外说了这么一番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时旬’虽然子虚乌有，但你的师尊应该确有此人。我想说，你是一个天才，但是你在行事上还有许多考虑不周的地方。我想说，我们两个搭档，对彼此都有互补的好处。”唐玲说着，又移步到秦若素的窃听范围内。
“我知道你已经成家了。你爱那个姑娘我不介意。你的底线应该就是她吧，嗯？”秦若素正在聚精会神地分辨呜呜声，而唐玲突然清晰起来的声音传递大量信息，像一声响雷在秦若素心中炸开。
“为了她，你是不是什么都可以做呢？”唐玲进一追问，咄咄逼人。
秦若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有很多底线，她算一个。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放弃其他底线。”齐渊说着。
“很多底线吗？秦小姐知道你这么看中她一定会很感动的。”唐玲把烛渊的话转达给了秦若素，算是安慰了一下这个小姑娘。也为自己接下来的要求蓄势。
“那么你听好了。第一，你马上就要被派到北离了，我要求你把提供给紫岚的一切人族情报也提供给我。这不违反你的原则吧。”
“可以。”
“第二，朝廷允许秦家自己再安排一些辅助的人手，你要把我安排进去，我和你同去。”
“这并不容易，你又不是秦家人。”
“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成为你的人。”唐玲在“你的人”三个字间轻轻停顿，她知道烛渊不会被这些小词语戏弄，她只是有意在逗秦若素玩。
“这……”
“你没有权利拒绝呦，我能帮你藏着这个秘密，也能把它拖出来。”
“好，我会尽力安排的，但到时候还需要唐小姐配合。”
“秦小姐最近如何？我还想见见这位妹妹呢？不如你把我介绍给她怎么样？”
“她闭关了。你见不到她。”烛渊拒绝了。在他看来，唐玲接近秦若素很可能是为了更好地拿捏自己的软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原来找了闭关的借口。
唐玲心想，同时她也进一步确定了一件事——烛渊的心思并不多，对他认为非关键的信息并没有戒备。
毕竟秦家是大家，这样一条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很可能被另一个人利用作利刃。如果他心思缜密的话，大可以用正忙或外出这类措辞搪塞自己，进一步说，更可以“无可奉告”。
闭关？哼，那个小妮子正在石头缝里一边听着你我对话一边“闭关”呢！
“那你今晚不用陪老婆啦？好，第三，你今晚来陪我。”到这，秦若素听不下去了，她把发红的耳朵从传音石处挪开，冲动地想要现身打断那个女人。
她不愿继续监听还有一个理由——她害怕听到自己预想中烛渊的回答，她内心不希望烛渊被这种女人占有，就算是被捏住了把柄。
但烛渊似乎又回到了亭子，他的话给了秦若素莫大的安慰。
“唐小姐若感到孤单，在下可以邀请几个朋友与你一同夜游盘徂。青江美景雅致，朝晖夕阴，气象万千。而我是个无趣的人，若是只有你我二人，未免太过单调。”
“说着玩的。我可没你想象的那么闲。去北离我得做不少准备呢，有我的帮助，说起来你可不算吃亏。”唐玲玩闹似的在烛渊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对了，你可不要低估了你在姐姐心中的价值哦。你的信息我没有完全上报，有一个任我差遣的天才法师弟弟，可比金钱权力，或是上头那几个比弟弟你更无趣的家伙的赏识要吸引我呢。”
齐渊没有回答，在唐玲的“客套”的挽留声中径直离开了。
这家伙对媚术的抗性似乎提高了呢，唐玲心中想，虽然她这次没有主动发出魅惑，但也没有刻意克制。
她是媚骨天成，理论上只要没有可以压制，她的一举一动就能撩拨人心，常常让异性行动不自然，可烛渊这次没有任何反应。
说起来如果换了那些姐妹遇到“法袍”，早就把他吃干抹净了吧。
唐玲心想，不知怎么的，却也为烛渊在北方的可能遭遇担忧起来——希望狐族没有插手北离的事务。
哼，下次我再帮他练习一下，以免以后真的遇到那些家伙。
齐渊也感受到了自己在应对唐玲身上那股香气时明显从容了很多，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心知肚明，这大概是因为自己近日的透支过度，整体上处于“贤者模式”的关系。
还好秦若素及时闭关，不然在那些药物作用下夜夜笙歌，翻云覆雨，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几乎失察了。
目送烛渊离开后，唐玲背过身打起算盘，心里窃喜，不只是完成任务、获得情报的喜悦，还有一种亡羊补牢的安慰感。
她在秦若素身上看到了当年患得患失的自己，但她不希望秦若素和她有一样悲惨的结局。
她知道，如果二人真心相爱，当他们走过自己这些微不足道地挑拨后，回首只会发现彼此的心更加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当外界有了威胁，他们会更加重视对方的感受，更加珍惜对方的爱，留下更多的感动。
唐玲不奢望从秦或者烛那里收获什么回报，只要他们能终成眷属就够了。
她一直都是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只是玩心重了一些。
而这份玩心，在家庭破碎后几乎销声匿迹，此刻却又复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