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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入局的螳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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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盘徂的治安似乎变得特别差。

前段时间先是有许多贵族被“莫名其妙”地刺杀,但以他们平日的所作所为,这些案子反倒成了街头巷尾的平民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街上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少了,连赌博放债的恶人都有所收敛,渐渐的,有人称那些刺客为英雄。

再后来似乎消停了一阵,正当人们以为此人“了事拂衣去”之时,却又紧接着出现了许多失踪。

不过失踪的对象变成了平民百姓,而且以妇女小孩居多,一下子人心惶惶。

起初齐渊并不打算插手,因为平民大量失踪的事件虽然古怪,但犯不着齐渊来处理。这肯定会引起政府主意,自然会有专员办案,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法司那边没什么消息,民间却已经传开,而且言之凿凿——作案的是一个赌坊,兼有奴隶贸易的生意,他们抓人是因为自家主人得到了一门“活人献祭”的邪法,本来是依靠购买战俘以及本国的奴籍,但因时间有限且对献祭者要求较多,凑不齐人,于是花了大价钱打点官府,抓了一些平民来凑数,换言之,这些失踪案和先前的贵族被杀没有什么关系,而且收了钱的法司是不会处理这些事了。

齐渊顿时火冒三丈,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连续的成功已经把他由一个胆小怕事,行事谨慎的暗中的“老鼠”变成了一个敢想敢做,无所畏惧的鲁莽的“老虎”。

“做完这一次,就这一次,我不会再多管闲事了。”齐渊想着,他觉着不会有什么意外,一个赌坊的人能强到哪去呢?还能比那些训练有素的贵族护卫强上多少呢?实在不行自己也有压箱底的传送法术保证全身而退。

最近这段时间齐老没有出现,他毕竟是脆弱的灵体,长时间在卧虎藏龙的盘徂外显风险太大。况且这家伙好像有自己的打算,说什么为了准备龙元大会养精蓄锐。

从齐渊格杀第三个贵族开始,旁观了几次的齐老就信任地告诉齐渊,让他自己着手做些想做的,不到关键时刻不要打扰他。

齐渊花了几天时间排查那个可疑的赌坊,果然在内部的地下室里找到了一部分失踪的民众,齐渊给他们中的一些打上了法力标记,不久后他感知气标出现大范围移动,他便追踪着找到了举行所谓“祭典”的山谷。

“上钩了。”

烛邺无手里拿着一个法力圆盘,上下共四层,镶嵌着各种符石和符箓,每个在场的平民都被贴上了一张符,在圆盘上呈现密密麻麻的蓝色,在会场附近的下属则携带有另一张符文,在圆盘上呈现星星点点的紫色,而山谷的两角,出现了醒目的红色——这说明有外人进入。

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他决定设下这么一个大局。

如果那人是预谋已久或接受任务,那么在完成后早就远走高飞了,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抓住他。

如果那人如他所料,只是为了“为民除害”的朴素正义感,那么他就必须创造条件把这个蛰伏的人再次引出来,于是就有了这么一次“活人献祭”。

他本来就没打算杀死那些平民,就算没能找到刺客,他也会以官府的名义把他们解救出来,借此挽回“名誉扫地”的官府名声,也能增加自己的威信。

这次行动得到了宰相烛或思的首肯,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少数得到消息,误以为真有邪教作祟的大臣都也被上头暂时压了下去。

此刻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唯一出乎意料的是,现场似乎出现了两个势力——一面从东北,一面从东南,东北的是一组人,东南则只有一个人。

说回齐渊,他已经察觉到山谷里有明显的法阵构造,但这并没有让他警觉。

他认为“献祭”需要法阵很正常,他的计划是首先破阵,然后处理掉首领,自己已经事先向龙卫投递了匿名信,他们只要在自己完事后顺其自然的来收场就行了。

他擦拭了手中的“苍玄”,这柄剑是他从残殿里带出的,是他用起来最顺手的剑,虽然手感沉重,但很贴合他的厚重的黑红龙炁。

他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了两个外围护卫,一点点向法阵中心靠近,殊不知自己的位置已经被阵法中央的目标完全掌握。

齐渊紧盯着那个拿着罗盘的怪人,心里估算着传送法阵的距离边界,不料后面一柄手刺飞袭而来。

凭着出色的反应力,齐渊堪堪躲过,但不等他回头,余光便猛地发现阵法中央的目标不见了。

两面夹击!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侧翼的气流波动。

齐渊右手使出一招“峰影御”,用剑影构筑起周身的防御,同时留出一个缺口,正对着自己的侧翼,通过缺口向侧翼的敌人正面回击,以炁覆掌,打出一击。

两击相对,齐渊掌尖的触感却轻飘飘的,那人似乎只是虚招,对掌之后就借势扯开了距离,游丝一样的炁沾在自己的左手上,齐渊定睛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细细密密的青色光文宛若游蛇,缠绕着从他的左手爬上肩膀,在他的关穴嘶嘶的吐着信子,一时间齐渊半身的炁运转不畅,右手的剑也有了停滞之感。

符箓!齐渊虽有听说过这种法术的效果,但从未与符箓师实战过,没想到首次相遇竟是在这样的情况。

那柄手刺抓住齐渊分神的机会,一举突破剑障,齐渊急忙回防,但肩膀还是在刺击中留下一道血痕。

熟悉的侵蚀感从右边的肩膀的伤口传来,和四王子的那个手下是同一路数,但是更加狠辣老道。那人突破剑障后没有丝毫停顿,连续发动刺击,齐渊疲于防备,几乎喘不过气来。

此刻齐渊已经做不到再用蓝色的炁掩饰自己了,他大喝一声,浑浊沉重的黑红之炁以齐渊为中心炸开,那个袭击者以诡异的秘术避实就虚,不但躲开了正面的冲击,还出现在齐渊的盲区,一击打在齐渊的小腿上,又准又狠,而且齐渊完全没有防备。

齐渊第一次感受到了彻底破甲的撕裂痛感,一时间连站都站不稳。不等他叫苦,又有两道雷符从天而降,把他周身防护的厚重炁波给撕裂开来。

完犊子了!赶紧撤!齐渊大感不妙。

可直到他催动传送阵,才发现感到自己的炁被漫天的符文网阻隔,根本没有办法释放到阵外的传送。而那个阵眼中心的“罪魁祸首”也终于被他认了出来——他就是那天出现在普拉的那个官员!

那一刻他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活人献祭”,也从来没有什么获得邪法的赌坊老大,一起的一切只是为了自己设的局,自己像一只可笑的鲁莽的螳螂,自以为抓到了鸣蝉,却不想黄雀在后。

好在自己事先破坏了东南方向的阵脚,使这个符阵失去了完整性,理论上只要能向那边靠拢,自己还是有机会借传送法术脱身的。

“老墨,拦住他,不要让他像东南或东北靠近,可能会有法师接应他。”烛邺无看穿了齐渊向东南移动的目的,作为符箓法阵的构筑者,他对法阵的情况一清二楚。他已经初步判断另一伙人正是剑客的同伙,很可能有目击报告中说的传说法师。

“那就先解决你!”齐渊听到自己的行动被看穿了,恼羞成怒,而那个发号施令的人恰好在自己短距传送的边界。

齐渊调转枪头,传送加“腾龙斩”,直接出现在烛邺无身前,由上而下的重刀,大有将烛邺无砍成两半的气势。

烛邺无惊讶于这个剑士的“爆发力”,但他并没有慌张,反而有一种胜券在握的坦然。他本人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手,看得出对手已经是强弩之末,狗急跳墙。

他捏出法诀,先前齐渊中的限制能力的那张符箓瞬间过载,由青转红,齐渊的剑锋只一瞬便慢了下来,被烛邺无抓住机会用符阵挡住大部分伤害。

齐渊下意识的试图用另一只龙化的锐手打出二次伤害。

烛邺无一介“法师”,面对近身的攻击却毫无惧色,看到齐渊的步步紧逼的龙掌,更是露出一丝欣喜。

只见他从容的伸出右手对击,指尖似乎捏有一抹荧光,还未命中,齐渊就感受到了其中恐怖的力量,他的身体直觉告诉他快跑,但他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两击相撞,齐渊有一种打在大山上的沉重感,紧接着是几乎让他失神的剧痛。他感到自己的左手已经没有知觉了。

没有迟疑,齐渊祭出了自己保命的杀手锏。

只见他捏碎了剑柄上的一块符石,霎时间金光漫天。

等到烛邺无使用“驱咒符”散开金光时,眼前的齐渊已经不见,只留下了一摊血迹。

“得手了吗?”墨鹫跟了上来。

“我命中了,但那家伙有脱身的法宝,品阶肯定不低,不,相当高。”

“有你的符阵限制,他跑不了多远,我马上带人在附近封锁并搜索。”墨鹫身形一闪。

“先不要疏散平民,以免那家伙混在其中。”烛邺无补充道。

他蹲了下来,画出几道红符,在过载状态下把法术封锁和法术探查的覆盖范围开到最大,他又从一张储物符里取出罗盘,两处的红点都已经消失,东南东北两角空空荡荡。

“让他给逃了吗?这怎么可能。”烛邺无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面是数道深深的古旧疤痕,已经完全发黑发皱,十分恐怖,那是他修习“寸断”的伤痕。

“这个人有必要让皇上知晓。”

烛邺无又回想起十五年前的那场龙元大会,他的赐姓正是那场大会的第一名的奖励。在决赛里里,他正是以符箓师的假身份迷惑了风建明,然后通过“寸断”出其不意,一击制敌,在他使用“**风杀”前打出压制优势,打破了冯家的不败神话。

此刻他的“寸断”只强不弱,却让那人从眼皮子底下溜了,这不禁让他挫败而惊诧。更加糟糕的时,受伤的兔子一旦被放跑,很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了。

齐渊正一个人卧在阴冷的土洞里疗伤,他头顶上方五十米左右,烛邺无正在强化其横向展开的法力探查。

齐渊刚刚使用了两件法器,叫做“光瑄”和“潜龙”,是“符石”类法器,一次性使用,效果分别是带有法力终止效果的瞬间强光,和能够遮掩气息,开辟空间的遁地。

剑柄上的几枚符石是他从残殿里精心挑选的,轻小到可以镶嵌在剑柄上而不影响用剑,品质也属于“仅限考古”,是珍宝品级的,一下子用掉两颗,真让他肉痛。

但这下显然不是吝啬的时候,他又释放了剑柄上一枚绿色符石的能量,左手渐渐又恢复了知觉,他感受到断指处粉碎的皮肉和仅仅粘连的筋骨正在快速自我再生。

自己真是太莽撞了,只是击败了几个一般贵族的护卫就沾沾自喜,目中无人,一下子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枪打出头鸟,自己还一头撞上来。

齐渊止不住地埋怨自己的轻狂。

他打算蛰伏一段时间好好养伤,说什么也不能影响到龙元大会,接下来就算是皇帝被“献祭”,他也不会多管闲事。

一番搜查无果,烛邺无并没有沮丧,反而被激起了斗志。自己已经展现了足够的能力,差一点就抓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凶手”了,而且能够取得他的血液也算是大功一件,足够交差了。

烛邺无这段时间想明白了,自己之所以能担任盘徂卫的总管,就是因为窝囊的世袭贵族没有办法抓住“刺客”。如果这个刺客真的被自己解决了,他反倒很可能会从这个位子跌落,明升暗降。

如果只是“差一点”解决,自己不但可以光明正大地继续呆在这个位子上,还可以借机会巩固自己的势力,加强自己的权力,一举两得。

于是他欣欣然地总和了自己的情报,向“御龙司”作了报告。

行凶者是个年轻人,擅长用剑,掌握某种秘法,拥有蓝炁和黑红炁两种形态。

能够高强度的局部龙化,无疑是龙族。

战斗经验丰富,有敏锐的洞察力和反应力,经过优良的训练。

和平民关系良好,富有“背叛性”,不服从“龙律”,很可能是平民出身。(此处与出色龙化能力存在冲突)。

手上有精良的法宝,很可能隶属于某个强大的组织,有一或多名法师队友。

没有什么准备就踏入机关,情报能力存在不足,或缺乏相关的谋划人员。

要密切关注盘徂内外左手受伤的修行者。

……

在报告的最后,他特别指出,希望能够和此人进行和平接触,最好争取其加入朝廷的势力,也就是诏安。

在报告席的中部,旁听的烛昀珲马上想到了“烛渊”,但她尚未从烛璇那里了解到“烛渊”来到盘徂的消息,因此只是心中生疑。

“公主殿下现在对这些小事情应该不会有兴趣的。”她没有向烛璇汇报报告会消息的打算。

她知道,现在的龙子龙女们都在关注两件事——北离国出现的人族袭掠和即将举办的龙元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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