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曹旋巧进中都城 马平暗探八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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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旋原本计划拿着小六子的通行证和马平一起进城,可是看到城门口八路军盘查甚严,不敢贸然前往,怕暴露了自己,圣人有云:大丈夫不立于危墙之下,既然存在风险,那就换个方法进城。
曹旋站在城门外的便道上,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想着进城的万全之策。就在曹旋东张西望的时候,听着远处传来吹吹打打的声音,循声望去,有一队娶亲的队伍,正往城门这边走来,坐在城墙下晒太阳的叫花子们听到声音,如同听到了集合的号令,几十号人拄棍的、端碗的、手里拿着乐器的,都蜂拥至城门口,等着迎亲队伍过来讨要喜钱。
曹旋看到这里,心中一动,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放到地上,脚踩在上边,不停的揉搓起来,眼看着一件半新的衣服被揉的皱巴巴的,上边满是泥土,曹旋从地上捡起,也不拍打上边的尘土,直接穿在身上,又把自己的头发抓挠的杂乱一团,接着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往头发里和脸上抹去,几把下来,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和花子无异。曹旋这番操作,把身边的马平看得瞪大了双眼,不解的问道:“二爷,你这是要干什么。”
曹旋冲着马平一笑说道:“进城啊,你只管拿着通行证进城,我从花子堆里混进去。”
马平看着面前头发凌乱,满面污迹,衣服脏乱的曹旋,不禁苦笑了一下说道:“二爷,亏你能想出这点子来,只是委屈了你。”
曹旋无所谓地笑笑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看我这装束像个花子吗?”
马平说道:“不是像,简直就是,现在就是熟人也不敢相认。”
曹旋哈哈一笑,说道:“小的时候,只要不上私塾,就跟在念喜的(乞丐)身后,听他们唱讨吃调,那时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娱乐,成年累月的跟着念喜的唱讨吃调,我也学会了不少,这唱的水平虽然赶不上二后生,去人家门上要个油炸糕还是没问题。”马平听了也咧着嘴跟着笑了起来。
曹旋看着迎亲的队伍已经走至近前,他夸张的瘸起自己那条伤腿,三步并作两步,紧紧的跟了上去,嘴里唱到:“老东家今天办喜事儿,我这个念喜的今天给你们唱一段儿,新媳妇儿是人有人,个有个儿,喜钱你就给上三十二。。。”城门口的叫花子听着一声唱,知道有同行已经下手,便都跟着涌了过来,簇拥着迎亲的队伍往城门口走去。
城门口的卫兵查验了娶亲队伍的介绍信,清点了一下人数,便把他们放行了,任由鼓乐队后边的叫花子欢呼着,叫嚷着跟进了城门,卫兵们还饶有兴趣的听着这坝上地区朗朗上口的讨吃调,目送着长长的队伍往城里走去。
手持通行证进得城来的马平,对曹旋更是敬佩有加,像曹旋这样的人,无论在多恶劣的环境里都有他的生存之道,这或许正是他的魅力所在,这也才是自己心甘情愿唯他马首是瞻的真正原因。
曹旋在一个巷口的拐角处拦下马平,和马平坐到路边的地摊上吃了几个烧饼,喝了壶热茶,二人吃喝完毕,曹旋对马平说道:“走,我们去趟八方道总坛。”
马平不解,问道:“我们去八方道总坛干什么?二爷认识八方道的人吗?”
曹旋笑笑说道:“八方道的人倒是不认识,我在中都县警局待的时间不长,当时具体工作是保护县政府和县长大人的安全,没有和这些帮派的人接触过,但经常能从当地军警嘴里听到他们为非作歹、争勇斗狠的传闻,军警中的很多人都参加过八方道,我从他们那里也学了一些道会的暗语和交流方式,今天正好排上用场,咱们去找他们打听点事。”
马平问道:“那咱们是去找他们打听曹大爷的下落吗?昨日袁三爷不是说小六子也去找过八方道的坛主。”
曹旋说道:“这个顺便问问就好,咱们先去打听一下迷倒荷花的迷香的来路,我得先把这个凶手找出来,给淑婉家一个交代。”
马平说道:“这八方道卖迷香吗?”
曹旋说道:“中都县的地下黑市基本都把控在八方道的手里,他们手里有迷香、毒药、各式兵器,你若是想杀人越货,这里差不多能为你提供整套工具。现在他们的总坛主赵清泉,手底下有一百多号兄弟,此人仗着有些拳脚功夫,心狠手辣,经常靠着为别人平事大肆敛财,以前有一些官府不宜出面处理的事情,县长都是让他暗中处置。”
马平说道:“那咱们去找他,他会把实情告诉我们吗?”
曹旋说道:“这事当然不能明着去问,你得扮作是买家才能慢慢和他套出话来。另外我也不能出现,我怕他万一见过我的面,把我认出来,此人两面三刀,为了挣钱不惜杀人放火,到时候他要是暗中报官,拿我去邀赏,咱们就插翅难逃了,我告诉你一些他们的暗语和手势,你自己进去,见机行事。”
曹旋一边和马平说着,一边带着他走到一个独院门前,大门口建着一处颇为气派的门楼,门楼上书三个大字“八方道”。曹旋告诉马平这就是八方道的总坛所在,让他附耳过来,告诉他如何才能以买家的身份见到赵清泉,并教了他几个简单的手势,自己在门外暗处等着他的消息。
八方道,起源于明朝中期,是从佛教的一个旁门左道派系中滋生出来的一个异教,开始时称作“罗祖教”,后来经过几百年的繁衍、分裂,到了晚清时期才改叫“八方道”,他们主张“万教归一,吾道一以贯之”。是当时流传最广、势力最大、危害最深的一个反动会道门组织,抗日战争时期,被日寇利用,披着宗教的外衣,造谣、煽动、蛊惑人心,毒害人民思想,干下很多为虎作伥的罪行,八方道各地的大小头目多是当时的流氓、特务、汉奸、地主之流。领导层从上到下的职务依次是师尊、师母、道长、点传师、坛主,下边根据分工不同还设有天才、地才、人才、引进师、引保师、办道员等职务。该道会组织在一九五零年的时候被政府取缔。
马平一瞅,四下无人,快步往八方道总坛的大门走去,他上前轻扣门环,没过多久,大门吱呀一声开启,从门里探出一个头来,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看着精干利索,他上下打量马平一番,问道:“先生,您有什么事儿吗?”
马平一抱拳道:“在下是拉网子(黑话算命人),有事求见赵清泉赵坛主。”
小伙子说道:“是里口来的(本地盘子的人)吗?”
马平说道:“外哈(外地盘子的人)。”
小伙子说道:“先生请回,赵坛主有事外出,只怕今天不能回来了,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马平笑着说道:“都是里码人(同行),规矩门清,我找当家的碰碰码(见见面)。”马平说完,将右手伸出,五指并拢,拇指掐在左掌上干支的“子”位上,再用左手握住右手,以拇指掐在右手的“亥”位上,双手合抱形成一个“孩”字,这就是八方道徒的子、亥相交礼,子、亥合成“孩”字,表示道徒都是无极老母的孩子。马平一边行礼一边嘴里念道:“无太佛弥勒!”
待马平礼毕,小伙子也赶紧给马平行子、亥相交礼,道一声:“无太佛弥勒。”侧身让开大门,把马平请了进去。
马平进到院子里,看到有几个人在院子里忙着扫地,担水,看到有人进来,都往门口看了过来,马平被带到一处三间掏空的正屋,这是总坛的道坛所在,屋里烟雾缭绕,香气氤氲。后墙的正中供奉着无极老母、弥勒祖师、济公活佛的雕塑,下边挂着陈抟老祖、吕洞宾、孔子、老子、关公等人的画像,画像下边长长的黄色锦缎上写着“明明上帝,无量清虚,至尊至圣,三界十方,万灵真宰。”供桌上摆放着三盏长明灯,左右两盏略小,为日灯、月灯,中间那盏略大为母灯,再往前来摆放的则是香炉和各色供品,供桌两边的小几上摆放着各种法器。
地中央的黄色锦绣蒲团上跪着一人,正在虔诚祈祷。小伙子低声对马平说道:“先生稍待片刻,赵坛主马上就祈祷完了。”
马平点头称是,站立一旁,仔细看着这跪在地上祈祷的赵清泉。从背后看去,此人穿一件道服,肥头大耳,虎背熊腰,嘴里正念念有词。
过了一会,赵清泉祈祷完毕,小伙子把他从地上搀扶起来,并在他耳畔低语几句,赵清泉转过身来。
赵清泉四十出头,耸眉立眼,鼻方口阔,相貌甚是凶恶,马平心里暗道,这样一副尊容也需要祈祷吗?估计把他拜的那些仙佛都给吓跑了。
马平见赵清泉向他看来,赶紧上前躬身行礼道:“在下道众刘三,前来拜会赵坛主。”
赵清泉抬了下眼皮,不冷不热的说道:“有什么事吗?”
马平陪着笑脸,上前说道:“不瞒赵坛主,在下是吃长路(黑话贩卖人口)的,刚到贵宝地,经江湖朋友介绍来到这里,想从您这里淘换个鸡蹄子(手枪)。”
赵清泉冷冷说道:“你找错地方了吧,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慈海,送客。”
被喊作慈海的小伙子赶紧走上前来说道:“先生,请吧。”
马平一看此人防范心里很严,知道此人不好对付,马上说道:“赵坛主,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都是无极老母的孩子,四海之内皆兄弟,当年点传师教导我们:存心养性、执中冠一;修心炼性、抱元守一;明心见性,万法归一;洗心移性,默祷亲一;坚心定性,清真返一。并告诫我们若道友有难,一定鼎力相援,还望赵坛主念在同修一方道,共尊仙佛师得分上,能垂怜一二。”
赵清泉紧绷着满是横肉的脸颊,重新又仔细打量了马平一下,一字一顿的说道:“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来路?你不是吃长路的(人贩子)。你他妈是跳子踏线的吧(警察的暗探)。”
马平看赵清泉盯着他的右手食指看,知道他已看出自己是经常摸枪的人,眼珠一转,脸上堆起笑容说道:“赵坛主果然火眼金睛,我也就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入杆子之前是道友,现在是杆子里的兄弟,当家的雁北虎头蔓(姓王)在中都县被插(杀)了,我现在浪飞(单干土匪),想来赵坛主这里找鸡蹄子(手枪)。”
赵清泉眼前一亮说道:“你当家的就是砸徐世贤家响窑时被插了的王兰根?”
马平说道:“惭愧,正是我们大当家的。”
赵清泉惋惜的说道:“雁北响当当的一个大人物,折到中都城了,可惜了。”
赵清泉又问了马平一些王兰根杆子里的事,马平都对答如流,赵清泉的戒心已经放松了下来,看向马平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他把马平带到了道坛边上的一间房屋,坐定后对马平说道:“现在是八路的天下,三天两头派人来我的道坛给我们宣讲政策,让我们拥护他们,跟着他们走,我们现在做事丝毫不敢大意,若是被他们抓住把柄,我就得进局子里去,所以刚才我仔细盘问,还望不要见怪。”
马平说道:“赵坛主小心谨慎自是情理之中,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冒昧前来也是处于万般无奈,现在单打独斗,没有趁手的家什,在哪都不好下手,听人说赵坛主这里家伙事儿一应俱全,所以来您门上碰碰运气。”
赵清泉说道:“现在不比从前,八路对枪械管控甚严,很不容易进出,即便是高价也得提前预定,谁手里都没有现货。”
马平说道:“要是没有现货,那我就先从您这里买上几支迷香,这几日先做点小买卖混个饭钱,随后再做长远打算。”
赵清泉说道:“这个倒是要多少有多少。”
马平从兜里掏出三块大洋说道:“赵坛主,先买上几支迷香,待我做成几单生意,再来买枪。”
赵清泉把三块大洋拿到手里,说道:“兄弟,干这行,嘴要严,万一你的事漏水了,可不要说你来过这里。”
马平一抱拳道:“赵坛主放心,这个自然。”
赵清泉转身从柜子里取出来五支迷香,找张草纸包上,送到马平手里。马平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赵坛主,最近买迷香的人多吗?现在干这行的是不是少了很多,八路军加强城内治安,到处打击江湖人士,,都没人敢做了。”
赵清泉说道:“迷香这东西,用途广泛,有的用来图财,有的用来谋色,还有的用来害人性命,各取所需,只是我现在只做熟客,不敢轻易卖给生人,怕引起警察注意,惹出事端,近日来也只有个别熟客前来买货,也都不敢在城内下手,大多是跑到乡下去干上几票,也没太大的油水。你若非道友,今天我是不会卖给你这些东西的。”
马平和赵清泉又寒暄几句,说好过几天手头宽裕了就来订枪,然后辞别出来。
马平刚走到院中,见慈海领着一个削瘦的男子从外边进来,男子警惕地看着院子里的动静,和马平擦肩而过时,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他两眼,然后满是疑惑的往赵清泉待的屋子走去。
马平走出八方道总坛的大门,找到曹旋,把和赵清泉见面时的详情都一一禀报,到最后马平叹口气说道:“二爷,把身上仅有的三块大洋都花了出去,中午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赵清泉这小子太黑了,三块大洋就给了这五支迷香,放在过去,一块大洋就够,咱们想弄钱,就真得拿着这迷香去入户行窃了。”
曹旋让马平把刚买来的迷香点着一支,马平纳闷道:“二爷,你这是要自裁啊,准备把我们自己迷倒吗?”
曹旋说道:“这大街上,四面通风,怎么能迷倒人,再说只是稍微点一截,我看看这个香灰和那日在荷花屋里发现的是否相同。”
马平听完,掏出火镰,点着迷香,烧出一些香灰来,曹旋捏在指上,在指肚上搓开,仔细观察起来,发白的香灰里带着些浅灰色,放在鼻底嗅了下,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和那日在荷花屋里看到的一般无二,看来迷香出自赵清泉之手已基本确定。只是想要从赵清泉口里问出是谁买走了迷香,看来还要费一番功夫。
曹旋想着在***总坛的门口守株待兔,看看有没有徐家的人会在这里出现,可又不确定人还会再次出现,只好和马平先行离开。曹旋一副花子装扮,马平衣冠整齐,二人若是走在一起,肯定令人生疑,于是,曹旋在前,马平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在大街上晃悠起来,曹旋一边观察着街上的驻军治安情况,一边计划着下步该作何打算。
就在曹旋和马平去八方道总坛找赵清泉的时候,袁老三的门上来了一位客人,袁老三见贵客登门,热情相迎,客气地把他让到屋里,在上首落在,亲手给他泡上一盏上好的大红袍,和他寒暄起来。
不知来人是谁,为何而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