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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戏剧终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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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黑的雨幕中,剧烈的轰击声不断响起。

雨洗刷血,洗去罪孽,然而救赎却迟迟未临。

“怎么还不死……”

白杨踏着林木生长的长梯飞奔,手掌忽的握住,紧接着,土地发出轰隆的响声。

在下一秒,无以计数的尖锐木柱便在催生下朝着天虹击去,瞬间贯穿了鬼车的身躯,血液迸溅而出。

飞翔着的鬼车动作一滞,鸟头茫然的看着身体上贯穿的物体。

随即撕裂了禁锢,再度展翅而飞,身体一颤,漆黑的气流从他的身体冒出,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空气都被腐蚀。

嘭!

音爆声响起,他化为一道黑芒,朝着白杨飞去。

白杨呼唤着因自己而成的生物群落,双手在空气中有规则的律动,交织出奇迹的韵律。

雷鸣,暴雨,生命的脉搏在这旋律之下,逐渐被他的循环吞噬。

青色,用于护身的柳叶四散,融入周围的环境之中,直到周围的一切都在发出淡淡的荧光。

树木,花草,雨滴,一切都在迅速的崩解,自循环中,取回果实。

已经不能再耽误了,再拖延,那堕落的神性便越加膨胀,直到句芒也无法压制半分。

现在的他就已经陷入颓势,纵然有生机的庇护,白杨还是不可避免的落入下风。

句芒身为春神,因其本质所限,就只能是一名辅助。

于此,要攻击只能剑走偏锋。

白杨停歇步伐,转过身,瞳孔收缩成一点。

他举起右臂,左手将其死死抓住,但是手臂的颤动他根本无法遏制。

于右手掌心中出现一个黑色的点,无尽繁复的花纹迅速自那一点蔓延而出。

青色的衣袍化为碎屑。

白杨凝视着直直朝自己冲来的黑芒,深呼一口气。

生机在迅速凝聚,无数的白色光点朝着白杨的身体汇去,在无尽的压缩中成为一点。

足以支撑数千万生命的生机被灌输到一个人的身体中,那么结果便是……

绵延数千里的青翠长城在几秒呼吸之间陡然消逝,成为空中漂浮的飞灰。

“请你给我死吧!”

白杨咆哮,手臂的皮肉在刹那间被撕裂,只剩下逐渐皲裂的白骨。

下一刻,耀眼到极致的光芒自他的手心轰然射出。

砰!

白杨身下的土地深陷数米,巨大的岩石被力量崩裂成数块。

那只有一点的白色光芒卷起无尽的风浪,土地如同被劈开的海潮一般向两边翻卷,瞬间抵达鬼车的身前,进入它的身体。

分裂!

生长!

繁殖!

下一代!

生命的意义在于延续!

复杂的想法被灌注进鬼车的每一个细胞之中,在几乎无穷的生机灌输之下,每一个细胞在刹那间都仿佛拥有自己的想法。

无尽的分裂便在鬼车的身体上展开。

附肢,肿瘤,肿块,无用的羽毛,多余的器官,甚至无数的眼睛,嘴巴,耳朵在鬼车的身体上迅速长出,每一块组织都在占据更多的营养,拼了命的扩展自我细胞。

在无法容纳这样的生机之后,如同山丘般的鬼车再也无法承担这样的重量,迅速坠地,但在坠地之前,组织的爆炸便接踵而至。

血肉的烟花在空中猛然炸开。

白杨跪倒在地,尚未恢复原状的双手贴在土地上,提取着来自土地的养分,修补自身的循环,缓缓恢复伤势。

只是呼啸的声音再度袭来。

白杨还未回过神来,数只畸形的手臂便逼近,紧接着贯穿了他的身体。

肉翅扇动,疾驰,紧贴着地面,将白杨按在土中,不断拖曳。

白杨注视着肉翅前方,看见了一颗脑袋。

那根本不能称为脑袋,大得惊人,布满肿瘤的脑袋生长着数颗诡异的眼睛和嘴巴。

“白杨……”空洞声音响起,回荡,“谢谢你。”

腥臭的涎水滴落,在白杨的脸庞上留下细黑的伤痕。

“我再度苏醒,我见到了主,我得到祂的恩赐。”

他的眼睛空洞,再无喜悦。

“现在,你该毁灭了。

你已经活的太久了。”

“真巧,我也想对你说这话。”白杨咽下喉头翻涌的血,右掌紧紧抓住那些手臂,“只是为什么,你还没有死呢……”

他的眼帘低垂,手掌迅速发力,将其扯断,身体停在土坑之中。

看着远处如同山峦般的死尸,尸体腹部有一道狰狞的伤口。

“试卷满分是一百分。

现在我有十分了,老师。”

他将肉泥摔在地上,青色蔓延。

祭祀空洞的面孔愕然片刻,停在空中,似乎是在诧异。

他发出微弱的低鸣,似乎在响应着空中的什么东西。

魍魉的雾气自他的六只附肢透出,带着尸人灵魂的威能,迅速席卷一切。

巨响再度响起。

灵木构成的巨锤在轰击下变为一地木屑,白杨眼睛微眯,迅速脱手,握住虚无中浮现的光剑,猛地向前刺去。

祭祀反应,抬起手臂,做出格挡,同时腹部钻出盘旋的肉柱,在白杨挥剑之时同时向前发动攻势。

朵朵血花飞溅。

白杨舔了一下上的血,光剑一挑,祭祀的小腿被整齐削去。

木浪瞬间升起,卷碎了掉落的腿部。

“二十分哦。”

他微笑道,腹部的伤口血肉蠕动,逐渐弥合,光剑击向染血的土地,光芒喷涌,凭借着反作用力迅速后退。

在他的身后,汲取着血液养分的扶桑缓慢生长,枝干盘虬。

随后再度前进,木之君王的统御之下,那些翻涌的浪潮被赋予极速生长,坚韧等诸多能力,铺陈而出。

白杨提着剑,立于滔天的浪头,盯着祭祀。

“会给我满分的答卷吗?”

眼睛中的黑暗愈发膨胀,几乎吞没了所有的光明。

“我可真的想要,杀,死,你。”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

嘭!嘭!嘭!

骨剑和光剑不断斩击在一起,黑色,黄色,红色,青色,色彩不断交织,形成谁也看不清的诡异颜色。

仿佛不知疲倦一样,两人扭打在灰雾的深处,击碎骨骼,捏碎内脏,用尽能施展出的一切。

“三十分……”

喘息中,白杨的声音传出。

“四十……”

“五十……”

……

在不断的战斗之中,那狰狞的恶兽终于展示出真实面目。

以不计任何伤势,任何污染之后,如同潜能被激发,逐渐扭转局势,将祭祀的肢体尽数削断。

循环侵入,强行掠夺生机为己用。

灰雾散尽,白杨高举着光剑,俯视着身下的躯干和头颅,“学生如今得了多少分了。

七十还是八十?”

祭祀微微动容,吐出一个词来。

“疯狗。”

“疯狗又如何呢?疯狗……”白杨贴近了祭祀的面颊,“疯狗就要杀掉你了。

只要能杀了你,一切都值得。”

祭祀轻笑,不知是在嘲讽什么。

“你永远不会理解什么是神灵的伟力。”

几乎是在瞬间,被光剑削去的肢体再度出现,牢牢抓紧白杨的四肢,瞬间将其压倒在地。

“你太愚蠢了。

不可救药。”

他缓缓张开嘴,足以毁灭一切的污染在口中凝聚,散发着白杨全身为之颤动的气息。

那就是毁灭。

凌驾于诸多生机之上的毁灭。

再多的生机也无法抗衡这一毁灭。

四周的空气在破碎,像是破碎的玻璃。

消音声出现了。

紧接着,轰!

击穿!

击穿!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于此刻响起,无尽的事物在粉碎。

漆黑的光穿透额骨,穿过大脑,贯穿无数土壤和岩层,带着白杨无止尽的向下坠落。

白杨抓着光剑,遥望着上方祭祀冷酷的面孔。

已经无法思考了。

连痛觉都在远去。

白杨只觉得一阵风吹拂着自己。

但是这真的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所谓的守护就只是这般孱弱吗?

辜负其他人对自己的信任,违背承诺,湮灭所有的希望。

再度失去,失去自己拥有的一切,什么都没了。

我太弱了。

太弱了。

正是因为弱小,所以守护不住自己想要的一切,正是因为弱小的原罪,所以才在这无尽的深渊中中坠落。

我……

不要再失去了……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以自身的意愿进行强烈的拒绝,否决这一份加诸于身体之上的原罪。

否认自身所失败的一切,否认失去,否认弱小。

直到否认这一切,否定世间的一切。

他于深渊之中发出咆哮。

然后,自白杨的指尖,丝丝漆黑的焰升腾而出,贪婪的燃尽衣物,灼烧着白杨的身体。

比毁灭更加暴虐,凌驾于万物之上,乃至所有的毁灭出现了。

比毁灭因素-代表着纯粹死亡的霜星更加令人恐惧,无物不燃,连死亡都从概念中焚尽,化为虚无。

于此,否定自身的死亡。

在深渊之中,那一团不定型的黑炎闪耀,勾连出无数复杂的形状,最终成为无数边形,浓缩成为纯粹的一点,吞噬光明,所有。

白杨再度睁开眼睛,双瞳中跳跃着漆黑的火光。

转瞬,飞出长达数十千米的深洞,双手擒住祭祀的脖颈。

“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了。”

他的头颅恢复如初,亦或者这一伤势的存在也被烧尽。

“我已经不想再体会到失去的滋味,你明白吗?”

祭祀还没说话,口中的舌头便无声消失了。

无法恢复……

诡异的状况……

他出现了一丝慌张,神灵的赐予是无上的,他只是……

祭祀想不到什么来说服自己,因为那漆黑的焰火已经从白杨的身体蔓延至他的身体之上。

带来诡异的剧痛,同时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失去。

鬼灵魂尚在,只要有灵魂存在于身体中,那么无论肢体完整与否,他这个“人”是完整的。

但是现在的他,能够明确确认自己已经不再完整,但是他失去了什么,连他自己都觉察不到。

他剧烈的颤抖着,力图挣脱白杨的禁锢。

但是无法,无法脱离!

那种失去的感觉逐渐涌上心头,无边的恐惧溢满胸臆。

他说不出话,看不见,闻不到,触碰不到,似乎周围只有一片虚无,但是那人的声音却如此真切的就在自己的耳旁。

如此,他才要恐惧的发狂。

“你知道,失去的滋味了吗?

先是孤独,后来变成痛苦,最后坍塌,什么也不会剩下,直到内心一片虚无。”

白杨倾诉着,“所以,我才这么不想失去,不想重要的人就此消失,连记忆的温存都消失不见。”

祭祀的五感全部被他燃尽,思考的能力,最后是灵魂。

他带着神灵的赐予,消失,似乎永远不曾从这个世界存在过。

“结束了。”

白杨望着空荡的手,颓然放下,他再度失去了一个人。

很重要的人。

他的愤怒逐渐平息,随后再度被孤独吞没。

“你还好吗?”

清脆的声音忽的从他的背后传来。

是幻听吗?这片已经死去的大陆已经已经没有人了……

“我说,白杨,你为什么不理我?”

白杨……

真的有人在叫我吗?

“还记得你和我说的‘oK’吗?

我现在已经说的很好了……真的不打算和我说什么吗?”

白杨顿时转过身体,不可思议的看着站在地上的归猗。

她穿着那身紫衣,看着白杨错愕的眼神,神色有些紧张,纤细的手指抓住衣服,不断看着自己的衣服,“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有……没有,你现在很好看……”

白杨嘴角抽搐着,想要摆出笑脸,却仍不自觉的想要痛哭。

明明是这么喜悦的事,为什么眼泪总是不自觉的往下落。

“归猗……”

她摆了摆手,走到白杨的身旁,想要擦去他脸庞上的眼泪。

但是却仿佛触碰到虚无,径直穿过白杨的身体。

她停滞了一下,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

“我……”归猗低头用手抹了一下眼角,再度抬头,露出璀璨的笑容,“别哭了,别哭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你看我都没哭呢……”

白杨紧抿着嘴唇,不断调整着思想,终于笑了出来。

但是笑比哭还要难看。

“你是来……向我道别的吗?”

“是啊……神性已经被他们提取出,我残骸中的污染也被你消灭了,这样的结果还挺好的……起码比永远待在深渊好得多。”

“你。”白杨哽咽说道,“你已经知道,你已经死去了吗?”

归猗轻轻点头。

“在死去之前,我都没有见过外面的风光,实在是很遗憾,我也想看日出日落,潮涌潮枯,高山巨石,悬泉瀑布……

但是已经没机会了……

你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她看着白杨的身上的火焰,“那很危险,以后不要用了。

以后,要代我去看这些风光哦,oK吗?”

她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在光芒的照耀下无比温暖,伸出手,向白杨发出最后的邀请:

“我的英雄,能答应我吗?”

“不。”

白杨终于破涕为笑,“我们以后会一起看的。”

他按下了系统呈现的按钮。

跨越壹仟叁佰年,戏剧终末,就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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