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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山顶的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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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带骤雨,树叶几何离,雁回难归去,寒窗透秋急,霜近催人老,南飞人北望,今朝苦楚泪,再见几时许。

初冬里,无人荒野,一条水流清浅的小溪里。

一个身穿黑色粗衣的汉子,卷着裤腿,身处其间。

汉子双眼细长,胡子拉碴,年约三十。

他正在溪里摸索着什么,溪水上流已经被堵死,汉子站立之处,有的地方已经漏出湿润的泥沙,有积水的小坑里,也被汉子搅得泥泞不堪,混浊至极。

汉子搬开一块河里的石头,下面空空如也,汉子并不气馁,又搬开另一块,这次他有所收获,石头下面有一条扁平的小鱼,汉子憨厚一笑,伸手就要去抓小鱼,小鱼却也机灵,知道该逃命了,它灵活的跳到浑水之中,溅起的泥水打在汉子脸上,汉子当然不肯放弃,在浑水中一阵摸索,把它捉到手中,然后小心的把它放在腰间的布袋里。

汉子又在石头缝隙之间摸索了片刻,却没有再收获什么,汉子拍了拍腰间的布袋,鼓鼓囊囊的,汉子一脸满意之色。

汉子走上岸边,去上游洗了把脸,把腿上的泥渍洗掉,汉子举起布袋向岸边不远处扬了扬。

岸边几丈之外,生有一个火堆,火堆上有一个铁碗,里面煮着些药草,火堆旁是两个身穿棉衣头戴灰帽的女子,女子脸颊被灰帽遮住,看不清容貌如何,从轮廓看,只分辨出有个女子是圆脸,有个女子是瓜子脸。

两个女子看到汉子的动作,也朝他挥了挥手,圆脸女子喊道:“广大哥,快过来烤火。”

此三人正是逃亡途中的广平、何琳儿、唐葭璃。

此时他们已经逃亡了一个月有余,早已出了府城范围。

广平之所以要下水捉鱼,并不是他们没吃的,要吃小鱼果腹,而是唐葭璃的药引没了。

郎中开的药,药引就是新鲜石板鱼,这个时节,本来卖鱼的就少,更何况是石板鱼,除了偶尔在路过的小镇上买到石板鱼外,大多数时候都是广平下水去捉。

近来天气越来越寒冷,唐葭璃的气色却越来越好,究其原因,无外乎有三,没有再被逼迫着吃那“迭迭香”,每天喝的汤药有效用,精神状况不错。

离开府城范围后,广平按照原定计划,白天休息,晚上赶路,结果很明显,三人都不适应,特别是唐葭璃,那时的气色很差,让广平不得不改变主意,白天赶路,夜晚休息。

不过住店是绝对不会住店的,除了唐葭璃气色变得很差的时候,找了个农家休息了一天,其他夜晚,他们都是睡在荒郊野外。

天色渐渐变冷,睡在野外可能会很难受,但是总比被抓回金顶府杀头要强。

唐葭璃吃过汤药,天色已经黑透,天空中弦月高挂,篝火熊熊燃烧,三人坐在旁边,屁股下铺满了厚厚的干草,二女依偎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广平低着头打瞌睡。

何琳儿时不时的瞟一眼对面打瞌睡的广平。

唐葭璃轻笑到:“好丫头,你是不是喜欢他啊,一路上我就觉得你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何琳儿扑打唐葭璃不依,又怕惊到广平,所以动作没敢太大。

唐葭璃小声问道:“你跟他有没有……”

唐葭璃还没说完,何琳儿就一脸害羞朝唐葭璃脸上捏去,双手把唐葭璃的瓜子脸揉成一团。

何琳儿得意说道:“你说什么?”

唐葭璃讨饶:“师妹我错了,琳儿,你松手~”

何琳儿瞪着唐葭璃,一脸威胁相,放过了唐葭璃的俏脸。

二女打闹一阵,唐葭璃忽然问道:“你有杜晋云的消息吗?要是他还活着,你跟他怎么办?”

何琳儿脸色一暗,努力逃避的问题,被好姐妹提及,内心深处纠结矛盾,不知怎么解决。

唐葭璃看何琳儿情绪忽然变得低落,心中有了几分了然,何琳儿和杜晋云是有婚约在身的,又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现在看何琳儿的样子,她对广平怕是也暗含情愫。

唐葭璃把低着头的何琳儿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安慰她那颗混乱的心。

唐葭璃心里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对面,那个比自己年龄大了许多的精壮汉子,此刻已经缩成一团,嘴里发出一阵均匀的打鼾之声。

凝视良久,木炭爆裂之声低低吟唱,火苗摇曳多姿的映照在那张瓜子脸上,却见那张脸上,神色复杂,精彩纷呈。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三人简单的吃了些干粮,就继续往荻梓府赶路。

广平、何琳儿二人都背着包裹,唐葭璃则空手跟在二人身后,不疾不徐的往驿道走去,显然现在唐葭璃恢复了不少,已然能够自己赶路,只是恢复了多少,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如此行了十几天。

这天,却下起了小雨。

广平三人披上油衣,搜寻避雨之所,发现附近山坳里有一间破庙,三人疾步上前。

走进破庙,一股**味道飘荡在空中,广平麻利的收拾出一片空地,以供三人栖身。

三人呆在破庙里一个多时辰,眼看天就要黑了,雨却越下越大,广平看着二女冷得发抖,自己也冻的慌,不生个火怎么行。

于是给二女说了一声,让他们在破庙里等自己,他去捡些树枝枯木。

穿着油衣,出了破庙,绕过山坳之后,广平发现后方别有天地。

只见前方有一条宽约十丈的河流。

河水穿山破壁,气势汹汹奔腾而下,奔腾叫嚣的河水,如瀑悬空,砰然万里,浩渺的河面,烟波荡漾着层层水汽。

虽然是三冬时节,周围却郁郁葱葱,绿树成荫,在大雨之中,升腾起缕缕雾气。

朦朦胧胧,好一副如画仙境。

广平心中有些惊讶,却无暇欣赏美景,赶紧去捡湿木柴。

沿着河边行走不久,却发现一条山道,羊肠小道,不知通向哪里。

广平沿着山道,不一会儿就捡好一大捆湿柴,用麻绳系好,背着往破庙走。

回到破庙,迎着二女担忧的眼神,广平更是干劲十足,用破庙里的干东西引好火,放入干柴,其上在放置一些湿枯枝,再从包裹里拿出火油,倒一些在湿柴上,不一会儿,一堆旺盛的篝火便在破庙里燃起。

围坐在火堆边,三人一边吃着干粮,一边随意交谈着,大多数时候都是二女在说,广平听着,偶尔问到广平,广平才呆头呆脑的说两句。

这时,何琳儿说道:“大哥,我们干粮快吃完了,到下个镇上,得买点了。”

然后她又期待的说道:“到了镇上,我们去酒楼换换口味吧!”

广平憨厚一笑。

几日前,广平三人路过一个村庄,想着离开金顶府城这么远了,他便带着二女去村上的农家里,改善了一下伙食。

自此之后,何琳儿就心心念念的想要再尝尝热腾腾的饭食。

广平看着何琳儿的可爱模样,突然心中一动。

广平道:“刚才我去捡柴的时候,发现一条小道,不知道通向哪里,也许一路上会有人家,要不明天我们去看看?”

何琳儿一脸激动,“好呀好呀!”

她此时可能已经想到了美味的饭食了,唐葭璃在一旁刮了一下何琳儿的鼻子,开口笑道:“馋嘴猫~”

何琳儿吐出舌头,对着唐葭璃,“略……略……略……”

广平看着两个美人打闹,虽然荆布粗衣,面有行脚之色,却也赏心悦目,广平斑驳的心似乎也年轻了几分。

夜里,广平没怎么睡觉,他需要不时添些湿柴火,保持旺盛,以免篝火熄灭,冻着二女。

外边,漆黑的夜里,狂风呼啸,雨势更大了,望着互相依靠的何琳儿和唐葭璃,广平不由得想到了父母。

父母亡故,头两年还常常梦到他们的身影,近来越来越想不起他们的音容笑貌了,广平心里不由得有些苦涩。

他想找父母诉诉苦,他想让父母看看何琳儿,可是,身后没有依靠的时候,他就只能闭嘴往前走。

是的,广平感觉他身后空无一人,只能一路向前……

心绪的翻滚总会过去,时间会治愈一切情绪。

第二天,三人往昨天广平发现的小道走去。

在蜿蜒的小道上行走了一个时辰,结果走到了半山腰,一个人影也没遇到。

小道越来越滑,广平开路,何琳儿走在后面,其间唐葭璃差点滑倒,滚下山去,幸好何琳儿眼明手快,拉住了唐葭璃。

唐葭璃气促萎靡,明显体力不支。

下山还是继续上山,这是一个问题。

走都走了这么久了,广平的犟脾气犯了,一意孤行的要往山上行去。

他背起唐葭璃,继续沿着小道,往山上行去。

小道的两边,高耸入云的松树遮蔽住了阳光,松树之间没有别的树了,只有些低矮的杂草,杂草丛生在小道两旁,大多数都已经枯黄了。

广平对杂草居然没有淹没小道感到十分诧异,他们继续往山上行去,想走到小道的尽头。

又行了一个时辰左右,前面豁然开朗。

小道的尽头赫然是一条宽大的石阶,整齐的长条石铺成一级一级的阶梯,直通山顶,石阶两旁是高矮不一的房屋,房屋通体用石头砌成。

有一层的石屋,有两层的石屋,最高不过三层,有的石屋在二层处有个石围墙,围住了里面的屋子。

看着鳞次栉比沿石阶而建的怪异石屋,广平三人不由得一阵奇怪。

三人走到小道尽头,攀着铁链登上狭窄的入口,仅容一人通过,又向上攀爬几十步,才来到石阶之上。

登上石阶,前面,鸡鸣狗叫到处可以听到。

有几个人聚在一起,好奇的张望他们,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广平三人上前询问,无人应答,皆跑向山顶,三人无奈,走上石阶,到达山顶。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平坦宽广的土地,一排排整齐的石砌房舍。

还有肥沃的田地、美丽的池沼,桑树竹林之类的……

不少人影在田野里,来来往往耕种劳作,男女的穿戴,跟山顶小村以外的世人完全不一样,整个身躯由一块块绿布包裹,用绳索系住,男女皆盘发于顶,甚是奇怪。

老人和小孩们个个都安适愉快,自得其乐。

村里的人看到三人,感到非常惊讶。

一位脖颈上挂着一串木疙瘩的老人,慈眉善目,问他们是从哪儿来的,言语有些拗口,三人勉强能听懂七七八八。

广平详细地做了回答。

说他们是游山玩水,误入此地。

老者邀请他们三人到自己家里去做客,广平三人自是大喜。

老者带着广平三人回到自己的石屋,设酒杀鸡做饭来款待他们,广平三人吃的心满意足,何琳儿陪着老者喝了几杯,脸蛋酡红。

村里的人听说来了这么一个人,就都来老者家里打听消息。

一番交谈,广平对他们有了一些了解。

他们自己说他们的祖先生活在鹿坡府,那时候鹿坡府盗匪横行,周围几个府会也都不得消停,铁爪会四处抓丁剿匪,搞得民不聊生。

为了躲避鹿坡府的兵役,他们的祖先领着妻子儿女和乡邻来到这个与人世隔绝的地方,不再出去,因而跟外面的人断绝了来往。

只有在百余年前,村里一位村民修炼成仙,下山去后,就没有再归来。

广平听了,心中一震,急忙问,那位村民是不是纳气成功,得以摆脱**凡胎。

老者肯定了广平的说法。

广平心中向往激动。

他们问广平三人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时光荏苒,不知过了多少岁月。

广平三人把自己知道的事一一详尽地告诉了他们。

听完以后,他们都感叹惋惜。其余的人各自又把广平三人请到自己家中,都拿出酒饭来款待他们。

广平在村子里停留了几天,天气又渐渐变冷,于是便提出想在村子里借宿一段时间的想法。

村民欣然答应,都争抢着要三人住自己家。

最终广平选择了住在那位戴着木疙瘩的老者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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