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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第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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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寅时七刻,笃会街。

黑暗里,借着微弱的视野,广平锁好“广记馄饨”摊铺。

走到街道上,广平回身望着夜色里的二层小楼,伫立良久。

挑着的担子被身后之人拉了拉,广平叹了口气,回过身来,往笃会街外走去。

广平身后的何琳儿跟着广平的脚步,亦往笃会街外走去。

一路上,二人并不言语,只是专注赶路,广平挑着担子,何琳儿背着大大的包裹,两人的身影在黑夜里逐渐消失在笃会街上,往金顶府东南方向行去。

行至辰时,二人终于抵达香枫山入口处,碧云台。

碧云台是一个巨大的广场,不过此时大雾弥漫,入口处,见方的巨石上刻着“香枫山”三个大字,此时在昏暗的大雾里,若隐若现。

远处树林之间的雾气,时而聚合,形成一片白色的雾海;时而散开,像一朵朵开在空中的雾花。

这浓浓的大雾,夹带着水气,把一颗颗“水银珠”,轻轻地戴在稀疏行脚的头发上,让人有一种潮湿的感觉。

广平心情忐忑,此时更浓郁几分,似见雾里有吃人的阴兽,微风吹拂,那雾推着雾,一忽移动,一忽停滞,一忽凝聚,一忽散开……猛然醒来,才发现这一切只是幻想。

大雾把整个大地笼罩得严严实实的,仿佛仙境一般,路上传来一阵阵叫嚷之声,却看不见商贩身影,仿佛大家都披上了隐身衣。

广平拨弄了一下担子上的旗帜,黄布晃动,像是给晨雾装点上了一朵桔黄色的小花,使晨雾变得更神秘了。

随着时间推移,小贩跑腿越来越多,雾一会儿升腾,一会儿翻滚,一会儿聚集,一会儿分散,这美景,恐怕连着名的画家也描绘不出来。

雾,漫漫涨涌起来,涨涌起来。啊,好大的雾呵!远处,大雾弥漫,淹没了群山,只露出些隐隐约约的轮廓。

雾越来越大,广平心里忽然有些暗自窃喜,雾越大,说明今天天气肯定不错。

不知是什么时候,雾海中现出奔腾的雄狮、悠闲的骆驼、开屏的孔雀、沉睡的老虎……雾竟有如此神奇的力量,它丰富多彩,变幻莫测,是它给这群山增添了无穷的魅力。

广平看着眼前的奇幻雾境,焦急的心里也不由啧啧称奇。

近处,芳草枯黄,红枫如海,宗土凝重。广平、何琳儿循着登山大道,缓缓向山上行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碧云台广场上的人影渐渐多了起来,到日禺之时,碧云台上已有人声鼎沸之象。

各种叫卖声,喧闹声,吵杂声,在碧云台不绝于耳,突然,空气似乎停窒了一般,各种声音渐渐消散,人们目光齐齐往碧云台入口方向望去。

只见一大群人旁若无人的说说笑笑,骑着马,乘着轿,或坐着马车,或快步行走,往碧云台广场而来。

人群足有四五十人,走在前面的是四名身着华服的翩翩公子,和一乘轿子,轿子是两人抬乘的登山小轿,轿子无顶,一目可见,里面赫然坐着一位绝美的少女。

其他人倒还罢了,或穿铁爪会黑袍锦衣,手持铁爪,或穿武夫粗布衣衫,手拿刀剑等武器,或穿下人衣服,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看就是些下人打手。

其中有二人最为独特,隐隐被众人拱卫在中央。

其中一人,莫约而立之年,交领锦衣直袍,头戴鹿皮远游冠,骑着一匹纯红色宝马,马脖子处系了一串银铃铛,马走路时,头抬得很高,有神的两眼放射着光芒,马上男子神采飞扬,一副少年得志的模样,似为众人之首。

另一个特别之人则是轿中少女,少女瓜子脸,柔媚动人,垂鬓百合髻,慵懒闲散,像天上的仙女,头戴琏沐兰亭御茫簪,身着粉嫩浣烟薄纱,粉色布料,点缀着点点银色小花,外披一件带有纯白绒毛的披帛,露出芊芊细腰,一身粉嫩,搭配少女妖娆的身材,可以说是诱人之至。

一行众人行至碧云台,或下马,或下车,或下轿,下人赶紧上前铺上案几,木椅,绸布,蒲团等物,再从食盒里拿出各种各样的瓜果糕点之类的吃食,供主人享用。

坐下休息之人却只有九人,四男五女,正是刚才骑马在前头的四位华服男子,以及从马车中出来的四名女子,和那位披帛少女。

九人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随意交谈,只是四位男子的目光都频频往披帛少女方向瞟望。

食过糕点,休息好了,已过午时。

望着片山红叶,有人提议,登山赏枫,众人自是附同。

只是登山之后,一众人等分为两拨,一拨往主峰“鬼见愁”见炉峰而去,一拨往“望夫石”流云亭而去。

去往流云亭的正是骑红马的男子和乘轿少女,他们一行十一人,除了他们二人,还有四个轿夫,四个锦衣黑袍男子,还有一位身着华服的丫鬟。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梨花姑娘唐葭璃和那位金顶府十三执事!

梨花姑娘大吹枕头风,一个劲的怂恿这位叫王衣国的执事前往流云亭,说自己想看一看那块流云亭前的“望夫石”,希望以后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脱离苦海,并表示只想和王衣国两人上去。

王衣国沉溺于温柔乡中,被耳边的温声软语所迷惑,自然是言听计从,什么都依着美人。

行至幽径小道,车马难行,王衣国把红马交给一位侍卫,让他在此等候,他带着乘轿的梨花姑娘继续登山。

羊肠小道,山石渐密,游客渐少,行商变稀,一路上都是山路,到了未时,那七八个下人,也汗流浃背,更不论那两个轿夫,担子又重,无有一个稍轻,天气热了,行不得,见着路边石凳,便想去歇息,只是王衣国催促要行,众下人不敢停住。

明明是晚秋天气,今天却热气蒸人,嚣尘扑面,万里乾坤如甑,一轮火伞当天。四野无云,风穾穾波翻海沸;千山灼焰,必剥剥石烈灰飞。

空中鸟雀叫声也似起了一丝疲惫,直往树林深处乘凉,各种走兽无影无踪,好似都钻入泥土窖里躲避烦热。好不正常的天气,直教石虎喘无休,便是铁人须汗落。

梨花姑娘虽然坐在轿中,没有行路,但也觉得闷热难耐,额头香汗直冒,她疑惑道:“素商时序,暮秋时节,何以热如三伏,真是奇怪奇怪!”

王衣国也微微有些气粗,赞同道,“梨花姑娘所言极是,此等天气,三伏亦是难遇,怪哉怪哉!”

梨花姑娘刚要再说些什么,只见前面山径林间,一个人在那里舒头探脑张望。

梨花姑娘道,“前面有个人影,好像是个卖东西的。”

几人齐齐望去,只见前边松林里,在山道之旁有几张石凳,石凳旁摆了挑担儿,扁担横放在石凳上,一个脱得赤条条的粗鲁汉子,在那里张望,正在打量着他们一行十人。

众人走进,看到担子上挂着面小旗,旗上写着“广记馄饨”四个大字。

赤身呆汉见众人走进,一脸谄媚,“几位大爷,登山累了,来碗混沌喝吧。”

其中一个黑袍侍卫上前呵道:“你是什么人,哪里来的?”

赤身呆汉一看是黑袍大人,赶紧作揖打躬,“小人是金顶府城南广记馄饨的老板,因近来香枫山游人甚多,故而挑些馄饨来买。”

侍卫闻言上前打开担子查看,的确是馄饨,而且一个桶是空着的,应该是卖完一桶了,他回过头望向执事点了点头,走回队伍。

王衣国见并无不妥,正打算不理卖货郎,继续前进,忽听得轿中少女娇声说道:“王大人,天气这么热,大家歇歇吧!”

王衣国转头扫视了一下众人,见大家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都一脸期待的望着他,他也不好直接驳了梨花姑娘的面子,就依言答应了下来。

队伍立马松了口气,一名侍卫拿出绸缎给一张石凳垫上,然后请王执事和梨花姑娘入座,余者随意坐在地上,各自吐出一口浊气,惬意休息。

这时,梨花姑娘身边的华服丫鬟走到赤身呆汉身边,娇呵道:“好你个卖馄饨的,倒是卖得远,居然跑到香枫山来了,我说这几日怎么没看到你。”

接着,她教训道:“姑娘、大人都在,还不把你的衣服穿上!成何体统。”

赤身呆汉正是广平。

广平讪讪的笑了笑,呆头呆脑的把粗布灰衣穿上,不好意思的呆立在一旁。

一边的轿夫大叫道:“喂,老哥,给我来碗馄饨,别在那儿干杵着了!”

广平答应了一声,“好嘞,您稍等。”立马走到担边,开了货箱盖子,蒸煮馄饨。

坐在轿夫旁边的其余三个轿夫也不甘示弱,大叫道,“给我也来一碗!”

广平笑逐颜开的煮好馄饨,干捞进碗里,倒上凉汤底,又取了些麻花,蚕豆放在一个碗里,给四人乘去。

无一时,四人都吃尽了。

四人闲吃的时候,华服丫鬟去问梨花姑娘是否要来一碗,梨花姑娘说中午糕点吃得太多了,现在吃不下,丫鬟也不疑有它,自顾自的叫广平拿了些麻花吃,又问广平要了些蚕豆吃着玩儿。

其余三个侍卫见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也一阵口干舌燥,皆是眼巴巴的望向王衣国。

王衣国眉头微皱,像是极厌恶手下打扰自己和梨花姑娘窃窃私语,不耐烦对三个侍卫点了点头,打发了几个侍卫,继续和梨花姑娘卿卿我我,谈枫论红。

三个侍卫上前去揭开货箱盖子,见里面还有不少馄饨,像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一样,几人嘱咐广平快快给他们盛上馄饨,并在广平肩膀上重重一拍。

广平立马乖巧的给三位黑袍大人盛上馄饨。

三人凉汤拌馄饨,几下就吃得精光,又找广平盛了一些冰凉汤底。

广平端着一碗凉汤馄饨走到王衣国面前,卑微的献殷勤,“大人,赶山路累,喝碗凉汤润润喉咙吧!”

王衣国斜了广平一眼,目露凶光,一脸不悦。

广平吓了一跳,赶紧端着馄饨离开。

忽然梨花姑娘轻笑道:“大人何必和一个小人物一般见识呢,我喂你吃,好不好?”

说着向广平招了招手,示意他把馄饨端给她。

广平颤颤巍巍的把一碗馄饨双手端给梨花姑娘,然后像避毒蛇一样,快步离开。

梨花姑娘接过馄饨,巧笑嫣然,用葱白玉指拈起一勺凉汤,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到王衣国嘴边,檀口微张,发出一个拖长的音节,“啊……”

看着眼前娇媚入骨的少女,王衣国腹中一热,喝下了勺子里的馄饨汤,一只大手不安分的在少女身后揉搓着……

不多时,一众人把广平担子里的馄饨吃了个小半。

众人吃得腹饱,体力已复,各自整理腿脚,一行人继续往流云亭行去。

待得众人走远,不见身影,又过了许久,旁边茂密枫林间,窜出一道身手敏捷的人影,一身粗布,戴着个大灰帽,背着个大包裹,正是何琳儿。

广平把担子挑到密林藏好,接过何琳儿身上的包裹,和何琳儿一道,迅速朝流云亭方向奔去。

行了一刻钟的功夫,看见前方山道处,有七个人,横七竖八,口吐白沫,一个个面颊接地,软倒在道,不见动弹,那位金顶府十三执事也似乎身中剧毒,瘫坐在地,双目紧闭。

而在更远处,华服丫鬟扶着梨花姑娘,站在山道上,手足无措,面色恐惧。

广平朝何琳儿使了个颜色,何琳儿会意,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把铁爪,朝王衣国走去。

待到走近,刚要一爪刺出,地上坐着的王衣国突然睁开双眼,身躯一扭,竟一头向何琳儿撞去,何琳儿眼疾手快,小腰一扭,向旁边躲闪,避过王衣国的冲撞。

王衣国一击失利,身体向广平方向滚去,广平大吃一惊,撒腿往旁边枫林里跑去。

何琳儿见王衣国似有攻击广平之意,当即一爪掷出,正中王衣国后背。

王衣国顺着滚动拾起一把铁爪,不顾后背的伤势,放弃逃跑的广平,转过身子,小腿往后一蹬,借着反冲之力,握着铁爪扑向何琳儿。

何琳儿见来势凶猛,使出一个铁板桥,借着巧劲,避过王衣国,顺势一个扫腿,踢向刚站立稳定的王衣国。

王衣国反应略显迟钝,躲避不及,被一腿扫扑在地。

王衣国正待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闪开,却已经迟了。

何琳儿见一腿建功,一跃而起,以手肘为武器,重重砸在王衣国后颈。

王衣国本就身中乌头附子之毒,再也支撑不住,跃起几分的身躯,瘫软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

何琳儿起身踢了王衣国一脚,见他一动不动,再无还手之力。

广平看在眼里,心中惊喜交加,跑出枫林,对何琳儿道:“琳儿,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何琳儿转身对他甜甜一笑,正要说些什么,见那个华服丫鬟抛弃梨花姑娘,往流云亭方向跑去,她几步上前,一脚把华服丫鬟踢倒在地。

广平从怀里摸出匕首,给了倒在地上的九人各自脑袋上一刀,然后从他们身上搜出些散碎灵石,放进自己钱袋里,其他什么信件之类的玩意儿通通不要。

当他在王衣国这位执事身上搜出一张一千两的灵石票时,他眼睛都笑开花了。

收好灵石,又从一个汉子身上,脱下一件黑袍锦衣给自己穿上。

何琳儿和唐葭璃目瞪口呆的看着广平忙碌,一时之间,脑子竟有些转不过来。

当广平又去脱那个华服丫鬟的衣服时,何琳儿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喊道:“广棒槌,你在干嘛呢!”

广平不理她的咆哮,脱下华服丫鬟的衣服递给唐葭璃,直挺挺的说:“穿上它!”

唐葭璃默默不动,广平着急道,“快点,没时间磨蹭,我们还要赶紧逃命!”

说着就要自己上手给唐葭璃穿衣服,唐葭璃一惊,急忙自己接过衣服,套在身上。

广平趁着唐葭璃穿衣服的时间,吩咐何琳儿,一起把九具尸体拖到密林里。

做好这一切,广平果断带着何琳儿和唐葭璃往枫林里面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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