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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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时郗安不见了,林倾白定不会如此的焦急。
他知道郗安贪玩,偷偷的从府里跑出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凡间有魔物。
林倾白亲眼见过那个怪物将郗安压在身下,张开大嘴随时要将他的小徒弟吞入腹中的模样。
虽然当时魔物退了,郗安也只是受了轻伤。
但只要一想到当时的场景,林倾白便觉得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了。
一时间那些糟糕的场景就像是被下了符咒一般,在林倾白的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出现。
他越想就越忐忑,越想就越后怕。
山路本就难走,林倾白脚滑了一下,身后的下人面忙扶住了他,这才稳住了身子。
“王爷,要不您先歇着,我们去寻少爷就够了。”莲姨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小声的说道。
林倾白垂着头不愿多语,只是抬手挥了挥,似疲惫极了。
这时忽然前方有侍卫喊道“找到郗安少爷了找到了”
林倾白猛的抬起头,还未等莲姨反应过来,他便循声跑了过去。
林倾白看见郗安的时候,他正倚坐在树下,手扶着树艰难的想要站起来,也不知道受了什么伤,怎么都站不起开,看见林倾白的时候喊了一声“师父。”
林倾白连忙快步走到了郗安的身前,蹲下身去检查他怎么样了。
“受伤了吗”林倾白焦急的问着,一边将郗安身上都摸了一遍。
郗安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垂着眼眸望着林倾白。
林倾白距离他很近,他甚至可以瞧见林倾白的额角冒出的细汗,还有林倾白总是一层不染的衣服,此时也沾满了泥土。
这是他第一次见林倾白那么着急。
郗安的目光渐渐的缓了下来,他又像是往时一般朝林倾白的身前凑了凑,拽着林倾白的手,小声的说“师父,我腿上的伤好像裂开了。”
林倾白的手一下就顿住了,他连忙低下头检查了一下郗安的腿。
腿上的伤口之前明明已经愈合的差不多,如今包扎的纱布都染上了血色。
林倾白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怒声道“屡教不改”
林倾白气急了,一把甩开了郗安的手,甩袖就走。
郗安愣了一下,手扶着树就要站起身。
“师父”
“师父”
林倾白对于郗安的呼声充耳不闻,周围的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莲姨最先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前劝慰道“王爷,您别生气了,安儿是调皮了些,但是他在家呆了小半个月了,估计是实在给闷坏了,这才偷跑出来了。”
“王爷,您有什么气回去再罚他也不迟。”
“王爷,您走那么快,他追您要把伤口弄坏了。”
林倾白听见这话才将将停住了脚步,他回过身望了过去,看见郗安正一瘸一拐的追着他。
他腿上受了伤,脸色苍白,痛的拧着眉头。
周围的下人没有得到林倾白的命令,没有一个人敢走上前扶住他。
这下林倾白更气恼了。
气的他甚至都想把郗安给扔在山上,让他好好的长长记性。
为什么胆子那么大
为什么不听话
为什么明明知道最近山中闹野兽,还敢偷跑出来
上次魔物差点都把他给吃了,若是这次出了点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可是一想到这里,林倾白又心疼了。
他对郗安总是这样,气也气不气来,打又打的心疼,这种矛盾的心情把林倾白搅合的心烦意乱。
他冷着一张脸终究没有狠下心,对旁边的侍卫说了句“去背他。”
找到了郗安,大家下山的时候也就不着急了,寻了一条好走的大路。
林倾白心里还有气,走在最前面,背着郗安的侍卫走在他稍后一些的位置。
忽然林倾白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他垂下眼,看见是郗安的小爪子。
林倾白手一挥,将他甩开了。
“师父”
郗安的声音低低弱弱的,听起来很可怜。
林倾白喉结滚动了一下,没理他。
没过一会,郗安的小手又拽上林倾白的衣袖,这次林倾白没有甩开,只是任由他拽着。
于是郗安拽一下,又拽一下。
“师父”
“师父”
郗安叫的林倾白有些烦了,这才回过头。
郗安眼巴巴的看着他,眸底含着委屈闪烁的光,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林倾白看了他一眼,依旧是不想理他,但是郗安在侍卫的背上不老实的很,跟个小猴子一样。
一只手拽着林倾白的衣袖,眼看着只要林倾白再甩开他,他就要掉下来了。
“拽着我做什么”林倾白冷冷的说。
“师父,我的手也受伤了”
听见郗安这样说,林倾白这才看向了郗安的手。
之前夜色昏暗林倾白没有发觉,现在仔细看林倾白才看见郗安的左手上有一道伤痕。
林倾白心里一紧,顿住脚步,握起郗安的手腕,借着火把的光看着郗安的伤口,越看林倾白的眉头就皱的越紧。
那个伤口横跨了郗安的整个手掌,伤口的边缘糊着深褐色干涸的血迹,血还在沿着伤口不断的盈盈而出。
林倾白紧握他的手腕,问“怎么弄的”
郗安说“不小心被树枝划破了。”
说完郗安又用那只受伤的手抓住了林倾白的衣袖,手上的血将林倾白的衣袍都染上了红色。
大有一副不顾手上的伤势,非要拽着林倾白原谅他的架势。
林倾白知道郗安的犟脾气,他要是甩开郗安,这孩子怕是能一直抓他的袖子。
林倾白生怕弄伤了郗安的手,倒真的不敢再挣开了。
一时间林倾白一肚子的气也被郗安给磨没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侍卫说“我来背。”
侍卫犹豫了一下,将郗安放到了林倾白的背上。
林倾白的很瘦,比侍卫要瘦的多。
郗安趴在林倾白的背上,几乎能感觉到了林倾白脊背上的骨头。
这个认知让郗安身子一顿,直起了上身喊了一声“师父。”
“恩。”
“我是不是很重”
“不重。”
“你要是背不动,我可以自己下来走。”
“你老实点就行。”
郗安就乖乖的趴在了林倾白的肩膀上。
他小脸蛋软乎乎的,热度顺着衣服传到了林倾白的肩头。
林倾白的身上香香的,不是那种很刺鼻的香味,而是温和又清润的味道,像是林间刚下过雨竹子发出的清香,要离得很近才能闻到。
郗安的目光黯了黯,又凑近了一些。
旁边的莲姨笑着说“少爷都那么大了,还是只喜欢粘着王爷,也不怕把王爷的身子骨给压坏了,还是我来背吧。”
郗安闻言双手将林倾白抱得紧紧的。
林倾白不动声色的拒绝“我哪有那么容易压坏。”
郗安将脑袋埋在林倾白的脖颈处,闷声的帮腔道“就是。”
莲姨看着这师徒二人,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话了。
郗安在林倾白背上也不老实,他鼻尖呼出来的气体吹到林倾白脖颈,蹭的林倾白直痒痒。
师父,师父。
郗安这样一声声的唤着他。
林倾白走的很慢,没有做声,只是静静的听着郗安的声音,目光柔和的望着远处。
山上的视野很好,头顶漫天星空,垂眼可望见山下的万家灯火,比呆在围墙高耸的王府要美的多。
山路并没有多远,林倾白就和郗安回到马车上。
一上车郗安就讨好的凑到了林倾白的身前,问林倾白“师父,你的腰痛不痛,我给你揉一揉。”
还未等郗安的小手抚上林倾白的腰,林倾白就一把抓住了他的小爪子。
他垂眸看了看郗安手上的伤说“老实坐着。”
可是没坐多大一会,郗安就开始不老实在动来动去,围着林倾白问来问去,跟个小狗一样,身后的尾巴都快要晃出圈了。
林倾白闭上眼睛,直截了当的问“你又想要什么”
郗安笑了两声,说“师父,我方才在山上看见了一只小狗,我就把它给带上了”
林倾白这才睁开了眼睛,他目光在郗安的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问“在哪”
郗安一听立刻站起身,眼眸灼灼的说“我拿给师父看”
说着这小孩也不顾身上的伤了,身子从马车的车窗探到外面,挥着手喊道“把我的麻袋拿过来”
不多时就有一个侍卫递过来一个麻袋,郗安兴高采烈的接过麻袋。
那个麻袋也不知道是装了什么,泛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林倾白本来坐马车就不舒服,这股气味瞬间冲入他的鼻腔,一下将他搅和的胃里翻江倒海。
郗安埋着头,专心致志的将小狗从麻袋里掏出来,完全没有察觉到林倾白的异样。
“师父,你看它又瘦又小,在山上可能被野兽给吃掉,我就把它给捡回来了,你让我养”
郗安单手抱着狗,正要拿给林倾白看,抬眼就看见他师父脸色煞白,用衣袖捂住了鼻子,喉结不停的滚动。
郗安反应很快,他一把掀开窗帘将那个麻袋扔了出去,然后他又看着手里皮毛沾上血的小狗,差点把它也给顺着窗户扔出去。
郗安将手放在裤腿上蹭了蹭,解释道“师父,这是我在山里随便捡的麻袋,应是农夫装过猎物,所以才有味道”
袋子一扔出去,车内的气味淡了不少,林倾白倚在座位上,待胃里的不适平复了一些,哑声说道“无碍。”
林倾白垂下眼,看见那只小狗在车里乱蹦乱跳的,说“拿起来我看看它。”
郗安弯腰单手把小狗抱了起来,又怕小狗的味道熏到了林倾白,只敢凑近了一些。
林倾白扫视着那只小狗。
小狗在郗安手里的时候很乖,不挣扎也不叫。
它眼睛黑黝黝的,通体是一身的白毛,有些脏,尤其是脚和前胸的位置沾满了泥巴,白色的毛都变成了黑灰色。
林倾白扫视着小狗的目光一顿。
他看见那只狗全身的白毛,唯有在胸口的位置有一簇红色的毛,形状似一簇火焰。
那个印记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向了林倾白。
林倾白抬起手指着那块位置,问“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