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就是舆论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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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荒谬可笑!”吕夫子直接起身, 一拍桌子,“那何师爷真是痴心妄想!”还想把陈延定下来,绑在他和方德名那条肮脏的船上,简直不可理喻!
陈延看着夫子怒发冲冠, 连忙安抚他:“我已经让我娘回绝了。夫子不必担心。”
“就怕那个小人藉此恨上你, 处处给你下绊子。”何师爷那个位置说不重要又有点重要, 要是想为难陈延,还是有些麻烦的。
“不遭人嫉妒是庸才, 况且我们与他之间……无须此事, 也有龃龉。”反正现在县尊大人欣赏他, 若当真遭了计, 大不了向县尊示弱求救。
夫子去信会因为没有证据而被定性为攀咬,而他,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只不过是因为‘收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而感到害怕, 所以向自己敬仰的人求救了而已。
吕夫子看着陈延侃侃而谈,一脸无畏,猛然间发现,他已经长得蛮高了,不再是那个入学时只到他胸口,一脸稚气的男孩子了。
怪不得那何师爷想借姻缘来拉人。
不过,吕夫子思考了片刻, 还是说:“陈延, 过早结亲对你没有好处, 若是家里不着急, 你可以再等上几年。”
“妻子是要相扶一生的, 你现今还小, 思绪易变,要等定定性再谈将来。”
自己这辈子才12岁!岂止是等上几年,陈延想再等十年,反正十年后才22!
他利落道:“君子立业而后成家,夫子,我现在还早着呢。”
谈过结婚这个话题之后,陈延很快把何师爷抛到脑后,把吕思然的信拿出来递给了夫子。
一开始吕夫子以为是家信,面带笑容便看了起来。
但他的面色随着目光往下而逐渐凝重复杂起来。
“夫子,您怎么了?”在看见吕夫子复杂目光的那一瞬间,陈延知道,他还没有放下科举。
正因没有放下,所以看到关于它的消息,才无法平和。
吕夫子叹了一口气,他确实在迟疑要不要去。
他切切实实是为科举疯狂过的人。
从二十二岁得中秀才开始,吕夫子堪称坦途的人生就开始了不停的颠簸,从二十二到四十三,中间二十一年,他参加了七次乡试。
从及冠之年考到四十不惑,仍没有中举。
在疯狂考试的二十一年里,他的长子出生了,长大了,尽管家中并不缺银钱,但他的确极少教养大儿子。
与夫人空缺的时光尚可用将来的温情逐渐弥补,但大儿子却再也回不去年少模样。
他好不容易才静下心来,不再科举,他怕自己会像陷入屡试不第、还要再试的坑中。
他怕。
可是,陈延目光看着吕夫子,很坚定,“我觉得夫子不会这样。”
吕夫子一怔,失笑,“你这孩子……”
“你倒是很想我去考乡试。”
陈延立刻点头:“那当然,谁不想突然有一个举人爹呢。”他一副要靠裙带关系的样子,理直气壮的很。
“……”
吕夫子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但心里确实突然想到了这一环。
若有一个举人功名,也不至于在川安县内处处受制了。
是夜,吕夫人和夫君躺在一张床上,熟悉的夜生活没有开始,自己的手突然被身侧的人捞在了怀里。
那胸膛炽热滚烫,那胸膛的主人——
心跳如擂鼓。
吕夫人叹了一口气,翻过身,在夜色里问:“夫君可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夫人。”吕夫子有些踟蹰。
“你我二人,何须如此?可坦诚相见。”
吕夫子便没有再瞒,“夫人,
我想参加明年的乡试!”和大儿子在信中说的一样,他已经这个年纪了,明年已经是姜大人主持的最后一届乡试了,他也只有这最后一次机会了。
寂静了一小会儿,“怎的又想去乡试了?”
“我……”吕夫人是见识广博的女子,所以吕夫子便开始一跳一条分析着自己为什么要参加乡试。
“这次我绝若不中绝不会再考!”吕夫子斩钉截铁。
“若你要考乡试,你那私塾怎么办?”
“我已为他们找好去处。”吕夫子真是说干就干,“若我去乡试,便他们托付给我的好友吴青峰,让他们去吴氏私塾,左右也不过一年的时间。”
他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肘被娘子拧了。
吕夫子嘶了一声。
“好啊你,你个吕润林,口口声声说着要跟我商量,连学生的去处都想好了。”
吕夫子:……
“你要去也不是不行,但乡试要在号房内连答九日的题,你若要去考试——”
吕夫人的声音阴恻恻的:“今后便不能再随意出去饮酒,不可偏食太多,每日不可只坐在书房里,要跟大夫交代的那样,每天五禽戏,如何?”
斯文的吕夫子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打五禽戏。
然而,此时此刻他无法拒绝,只能应了一声好。
“既如此,你就再去这最后一次吧。”
“夫人,我定努力让你成为举人娘子。”
…
陈延没想到夫子看似纠结,实则这么果断,才思考了一天,就彻底做了决定。
第二天就连学生们的去处就想好了。
学子们才刚考完归来,就听到吕夫子公布这个消息,内心是极为不舍的,但夫子要考乡试,这是件喜事,他也不可能一边备考一边教课。
这样两边都会分心。
并且,吕夫子还决定把大家今年的束脩退回去。
“不可!”有学子起身,“夫子,去吴氏私塾也须束脩,夫子如此尽心教我们,我们怎可让夫子抛费!”
吕夫子对学生们的宽容和好,有目共睹。
而且过去的三年,大家在小食肆里吃掉的钱和自己交上去的束脩根本不能成正比,谁还好意思在此刻退钱?
一人抗议,众人抗议,到最后,大家更是齐声喊出:“只愿夫子将来科考顺利,一朝得中!”
陈延看见夫子正在尽力用严肃掩盖自己眼底的慈爱和愉悦。
他忽然知道为什么夫子喜欢开私塾了。大家真的有点难拒绝这种成就感吧。
因为吴秀才和吕秀才关系实在不错,加上把学生送过去还搭了一本孤本的手抄,再者吕氏私塾的学子也不多,所以两边私塾很快就交接完了。
昔日里热热闹闹的吕宅突然寂静了下来,一个人看书学习的滋味其实是不错的,但是一个人打五禽戏,真的很寂寞,是以,吕秀才想起了自己同样要备战八月院试的义子。
嗯……虽然院试只要在考院里待上个一天半,陈延又年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是天气和身体的事谁说得清呢?所以!陈延!来陪夫子一起五禽戏吧!
于是,在趁着某个吕夫人叫李银花来要给陈梅花撮合的时候,吕夫人随口提了一句让陈延来吕宅同吕夫子一起备考的事情。
第二天,包袱款款的的陈延就出现在了吕宅的门口。
吕夫子:突然有点开心呢。
不过让吕夫子失望的是陈延就算来了吕宅也没有打五禽戏,他把之前在私塾里训练强身的那一套直接带过来了,每天带着吕夫子晨跑、打拳,少食多餐,荤素搭配。
这路子有点野,不过吕夫人很快发现,这些奇怪的事情似乎比五禽戏更有作
用。
因为她觉得夫君的体力比之前有了……显著的提升。
一起忙碌的时间过得很快,春季在时间里消融,南方的夏季就这样到了,陈延原本还想建个号房让吕夫子体验一下‘人在号房’模拟考的感觉,但是随着天越来越热,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天气,不是锻炼,是送命啊。
怪不得只有春闱和秋闱,没有夏闱,不然整个号房都像是在腌咸菜。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五月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陈家的长女梅花在吕夫人的牵线之下,终于寻摸到了合眼缘的人,准备定下来了。
二则是本来早已被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方氏私塾又开始蹦跶了。
五月中旬,整个川安县突起传言。
据说是德民私塾有学子的父母长辈想要从德民私塾退学,说方秀才教得不好,结果德民私塾的人直接来了一句:我们方秀才的学识也是过人的,而且一心向教,不像某些人,明明还要科举,却巴巴地开了私塾。
这简直就是指名道姓的嘲讽了。
而且他们还派人大肆宣扬此事,意在突出吕夫子的‘无师之念’和方秀才的‘以学子为本’做对比,洗一洗德行私塾和德民私塾。
嘿,这就让陈延乐了,本来忙着科举还想不到给方家上一课,他们就这样撞到枪口上来了。
不就是传流言吗?这点手段,他在后世已经看麻了,况且,他要传得还不是无稽之谈的流言,而是事实。
川安县某茶楼内。
一个穿着黄衫的男子跟周围人搭讪,一副贼精,仿佛捧着秘密的样跟周围人攀谈,“你们最近听说了一个关于德行私塾的大消息吗?”
一旁有个路人一听,马上上嘴一问:“是德行私塾跟吕氏私塾那个比较吗?”
“嘁。”他不屑一声,翻了个白眼,“那都是多久之前的消息了!”他说着说着,立刻压下声音,眼珠子提溜一转,“我讲的是另一个哩。”
“惊天消息,保管你们没听说过!”
他这神神秘秘的样子,倒是一下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让一票子人好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