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满眼思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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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薛衍对俩人充满了恋爱酸臭味的行为,表示了严厉的谴责——“我钱多了烧的,被你们这样来造!”薛梨委屈巴巴地说:“没有让你管着我们呀。”“行行,你们自求多福, 我绝不会再心疼你们了。”陈西泽在窗边看着书,时不时活动一下微酸的肩颈和手臂, 发出咔咔的脆响。“你没睡好吗?”薛梨凑过去, 做出关心的样子。“对比某个睡得比猪还沉的家伙来说, 是的。”“压了我一晚上的你,自己感觉呢?”他们俩这睡觉姿势, 的确容易腰酸背痛加落枕。薛梨倒没觉得很挤,因为陈西泽给她留下了足够的空间,可以转身、可以平躺, 睡得…还挺好的。“男朋友可以把它当成是对自己的考验和磨砺。”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如果这样的腰酸背痛都受不了,以后面临更加艰巨的考验怎么办?”“如果以后我们家很穷, 穷到每天晚上都要睡比这个还小的单人床, 怎么办?”陈西泽毫不犹豫道:“我选择打地铺。”陈西泽想了想:“我们可以先在地上一起睡,睡完你再去床上睡。”薛梨认认真真地考虑着陈西泽的话,忽然get到一些奇怪的信息,惊悚地望了他一眼。陈西泽对她绽开一抹正人君子的微笑。过了很久, 薛梨才笃定地冒出一句:“陈西泽,你很色。”“小猫同学, 指责别人前,请先反省自己。”“哼。”……次日中午, 火车终于慢悠悠地摇到了夏城站。薛梨一出站,远远地望见了站在车边等待儿女的爸爸妈妈。“爸,妈!”她旋风似的冲了过去,先跟爸爸抱了抱,然后挺不好意思地来到妈妈面前。赵美萍女士打量着小姑娘的模样,倒也没怎么变化,还是一头短发,还是戴着大眼睛,也没有妖妖调调地跟着其他女生化妆打扮之类的。但她还是明显感觉到,小姑娘的气质发生了改变。似乎…没有再刻意地藏着自己,眼神里也有了光,所以即便素面朝天,看起来也变漂亮了很多。唯一让赵美萍感觉不满的地方,就是小姑娘颈子上的黑圈颈环。她伸手扯了扯,不满地说:“戴这什么玩意儿,不三不四的,快摘了,看看你,哪像个学生啊。”薛梨赶紧护住了颈子,躲到了老爸身后。薛有恒笑着说:“嗐,你还能让她永远跟个高中生似的?戴点项链装饰,也没什么嘛。”“一天想着打扮,就没心思学习了。”“说我总想着打扮,那我哥才是呢,柜子里全是他的衣服和鞋。”“还跟你哥比,你要是有他一半的聪明,你想上天我都不管你。”小姑娘闷闷地躲在爸爸身后,闷不吭声。陈西泽提着行李走了过来,跟薛衍一起将行李装进了后备箱。看到陈西泽提的是薛梨的行李,赵美萍脸色稍稍变了变,嘴上却还挂着笑意:“西
泽也一起回来了啊,上车啊,我们先送你回去。”“谢谢阿姨,我家住的比较远,和你们不在同一个方向,就不麻烦了。”“你看,也是好久没见了,听薛梨说起过,你们在同一个大学,你经常帮她,真是谢谢你啊。”陈西泽听出了赵美萍话语里的疏离和客气,于是道:“她是我和薛衍的妹妹,帮助妹妹应该的。”“那就好,幸好还有你这么个哥哥,薛梨还愿意听你的话,真不错,你以后也要多多在学习上帮助她哦。”“我会的,阿姨。”“那阿姨就不请你去我们家吃饭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嗯,叔叔阿姨再见。”陈西泽提着行李,深深地望了薛梨一眼,“妹妹,再见。”“昂。”薛梨也是第一次从陈西泽口中听到“妹妹”两个字,愣了愣,反应了两秒,赶紧道,“陈西泽,拜拜。”他朝着公交站走去,背影挺拔瘦削,孤零零的,在闷沉沉的灰云下显得很萧索。老爸薛有恒开着车,准备带着一家人去商城好好吃一顿大餐,给兄妹俩接风洗尘。薛梨不想和赵美萍坐后座,于是抢在薛衍前面,坐进了副驾驶。薛衍和她眼神对抗了几秒钟,只能无奈的坐到后排赵美萍身边。赵美萍对刚刚陈西泽的出现,很敏感,询问身边的薛衍:“你跟陈西泽关系很好吗?”“还行吧,以前不是邻居嘛。”“以前他不是总欺负你吗?”“他哪儿欺负我了。”“你啊。”赵美萍戳了戳他的脑袋,“傻小子,人家欺负了你,你都能忘了。”薛有恒一边开着车,说道:“哎呀,都是小孩子家的,闹着玩,什么欺负不欺负的,现在你看人家陈西泽,多有出息,还是射击冠军呢!”“我不管别人,只管好我的孩子。”赵美萍叮嘱道,“你俩以后少跟他接触。”薛梨的心沉了沉,问了一句:“为什么啊,你刚刚不是叫我多跟他学习吗?”“那是客气。”赵美萍不满地说,“那小子,从小没了妈,寄人篱下在他姑家长大,爸又住在九院,这么不健康的环境,我不希望你们和他多接触。”薛梨转身,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追问道:“他爸什么情况?”“我哪儿知道,只听说有学生家长去告过他爸,反正没什么好事。”薛梨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脸颊都憋红了。薛有恒注意到她脸色的异常,似乎明白了什么,用眼神警示着她,让她保持镇静。薛梨连忙从包包里摸出湿纸巾,擦了擦脸。赵美萍倒是没发觉薛梨情绪的变化,漫不经心道:“打他还小那会儿,我就觉着这孩子不太对劲,你看他姑父以前揍他那样,衣架子都打断了好几根,他愣是不哭,这能是正常的小孩吗?眼神跟大人似的,看着就渗人,阴郁得很。偏你俩傻孩子,还乐意跟他玩。”薛衍也听不下去了:“妈,你别想多了,人家陈西泽挺正常的,
成绩又好。”“成绩好倒是真的,不过成绩再好,家庭也会拖累他。”赵美萍严厉地叮嘱:“总而言之,你俩离他远点,少跟他接触。”“妈…”薛梨急得不行,还想说什么,薛衍打断了她的话:“妈,放心吧,有我在呢,我管着妹妹,没人能伤害她。”“还是我儿子听话。”赵美萍挽着薛衍的手,“晚上想吃什么?”“烤肉。”“那玩意儿不健康,去吃花胶□□。”“切,没味道。”“你又想吃重口味,你的痔疮不疼了?”“啊啊啊!”薛衍崩溃了,“你别在妹妹面前说我的痔疮。”“你跟她还害什么羞。”“主要是这丫头缺心眼,什么都拿出去说!您不知道这短短半年时间,我每天都在水深火热中度过。”换了平时,估摸着薛梨早就和薛衍吵起来了,但今天,她居然安安静静,一言未发。吃饭的时候,她都不像过去饿老鬼投胎似的,大快朵颐的享用美食,她只喝了一碗汤,没吃几口菜。薛衍注意到了小姑娘情绪的低落,低头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薛大帅比:“我早就说过,你妈不可能同意你们。”冰糖雪梨:“她那样说陈西泽,我心里难受。【委屈】”薛衍抬头望了她一眼。可能是由于她平时太活泼、太没心没肺,所以心情难受的时候,表现得就分外明显。薛大帅比:“那就多吃点,化悲愤为食欲。【摸头】”冰糖雪梨:“吃不下。”薛大帅比:“你可长点心吧,你妈又不是傻子,你做出这幅样子来,生怕她猜不出原因呢。”冰糖雪梨:……赵美萍看着兄妹俩你来我往的眼神交流,然后各自低头发消息,摆明了是有问题:“你俩有什么不能跟爸妈说,隔着桌还要短信交流?”薛梨放下了手机,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鸡汤:“哥威胁我不准说他痔疮的事,说如果我说出去,就把我的脑袋按进鸡汤里。”薛衍冷笑:“把你脑袋按进鸡汤,多浪费鸡汤,直接按进马桶里,好好洗一洗你的猪脑子。”“我要把你的猪大头按进粪水里!浸泡个三天三夜!”“……”赵美萍直接搁了筷子:“你俩消停点!还要不要人吃饭了!”晚上,薛梨回了家,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一直没出来。老爸让薛衍把小姑娘叫出来,加入他和薛衍的psp游戏战局,薛梨拒绝道:“不来,没心情。”薛衍强硬地挤进她的房间,低声警告道:“你要是不想让你妈多想,就表现正常些,你知道你现在这德行,就差头顶上飘着几个大字:我要为爱对抗全世界。”薛梨:……“你妈管了这么多年公司,什么样的人都接触过,你脑子想什么,她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小姑娘背靠着冷冰冰的墙壁,揉了揉微红的眼睛,咕哝道:“我明明不开心,我还要装的很开心。”“救命!你真的够了,别哭了!”说着说着,她眼泪越
发滚了出来。“哎呀,别哭了。”薛衍都急疯了,“再哭真的瞒不住了!你的青春疼痛期还没过呢!”话音未落,赵美萍从书房出来,好奇地问:“你俩躲在房间里叽叽咕咕聊什么啊。”薛衍反应迅速,揪住了小姑娘的衣领,将她整个挟持在腋下,用力揪着她的脸颊:“服不服!你说你服不服!”“啊啊啊!不服!”“我今天揍死你!”赵美萍见兄妹俩一言不合又打起来了,连忙叫薛有恒过来拉架。薛有恒坐在客厅里,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玩游戏,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他俩越打,感情越好,用不着劝。”赵美萍见薛衍把女儿欺负得都掉眼泪了,赶紧将女儿护到身后,责备道:“有没有点儿当哥哥的样子,妹妹都这么大了,你还扯着她打。”“她揍我的时候,你是没看到。”“人家再揍你,也是女生啊,以后没有妹妹的允许,不许进她房间。”“行行行,不说了。”薛衍退出了房间,警告地望了薛梨一眼。薛梨连忙擦掉了眼泪,甩给他一个“感谢”的眼神。风平浪静之后,薛梨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记单词。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GRE的单词本,她是随身不离手,有事儿没事儿就拿出来翻翻。其实不是不努力,只是以前总也没个目标。现在她有目标了,她一定会“咬定青山不放松”,努力朝着目标前进。晚上十点,听着爸妈都回房间睡觉了,薛梨锁上了房门,给陈西泽打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就被他接听了。“陈西泽,到家了吗?”“嗯。”男人的嗓音清淡,像掠过窗台的风,不着痕迹。“你家里离我远不远啊。”“不远,四个公交站,共享单车起步价,步行43分钟。”“这么精确啊?”“数过,小时候,每周都数。”薛梨叹了口气:“陈西泽,我不想放寒假了,我想回学校。”他哼笑了一下:“想我你可以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那你想我吗?”“想。”“语气很敷衍。”“什么样的语气不敷衍?”“你要哭着说想我。”“哈哈哈。”“你还笑!”薛梨忿忿不平说,“你要是真想我,你现在就应该马上来见我!”“我怕你妈拿着扫帚把我赶出去。”想到赵美萍今天的话,薛梨深深地叹了口气。片刻后,陈西泽柔声道:“小猫,你推开窗看看月亮。”薛梨连忙爬到飘窗边,推开了窗户,果然有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悬挂在明净的夜空。“看到了,陈西泽,今晚月亮也好美啊!”“我也看到了,很美。”路灯下,穿着黑色冲锋衣的少年站在阶梯边,单手拎着半根烟,抬头看着三楼窗边的女孩。袅袅的白雾在夜色里弥漫散开。满眼思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