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四章：鲛人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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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冽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车厢里，紧接着一声惨叫传来，紧接着又传来两三声惨叫和众人惊恐的叫喊声。
叶妩刚要掀帘去看，却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默默地收回了手，心中一时复杂。
萧冽再回到车里时，除了靴子上沾了一些尘土，其它没有一丝变化，外面的尖叫声和叫喊声也远了，不多时便安静下来，随着车夫的一声鞭子声，马车又动了起来。
叶妩看着萧冽那一脸毫无波澜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对你们来说，我们的性命是不是如同草芥一般。”
萧冽侧过头来，目光平静：“你在可怜他们？”
路上有些颠簸，相比于东市平坦宽阔的青石板路，这里几乎不像是紫京城该有的地方，叶妩想到自己也曾命如草芥，不由有些不忍：“如果有得选择，他们也不想活成这样。”
萧冽却没有说什么，马车内一时安静，没过一会儿，就听车夫说道：“五公子，到了。”
两人下车，马车却是停在了一个巷子口，那巷子太窄，最多也就两人并肩而入，他们的马车是进不去的。车夫停在那里守着马车，叶妩跟在萧冽身后走进巷子，巷子的尽头转了个弯，便看到一道厚重的木门挡在那里，门里传来不少孩童嬉闹的声音，但是以这木门的厚度，若是里面再用两根木头顶住，普通人里，哪怕是最起码要三五个壮汉也很难强行撞开，但是萧冽一抬脚，只听里面咔嚓一声，门开了，一根手臂般粗的木头折成两半落在地上。
门被踢开，里面嬉闹的声音一下子便停了下来，叶妩从萧冽身后走了出来。
眼前竟然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六七个孩子里正在玩闹着，最大的也不过五六岁，小的还在地上爬着，虽然衣着破旧，都打着补丁，却是一脸的天真。院里还有三个妇人，一个抱着个奶娃娃，另两个正晒着东西，见到门被人这么轻易地踢开，一个妇人顺手便抓起了地上的笤帚，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你们是谁？！”
随着她这一声，院里刚才看着他们的孩子们立刻像被惊着了一般，纷纷朝着屋里跑去，另两个妇人也开始找东西要防身。
“我们没有恶意！”叶妩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们是来找、、、”
这时她才想起来，那个乞儿叫什么她都还不知道。
“小六。”一边的萧冽补充道。
叶妩连忙说道：“对，我们来找小六的。”
这时，一个身影从屋里冲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冲，直冲到了他们中间，站到了那两个妇人前面。
正是刚才他们找到的那个乞儿，他看到是萧冽和叶妩，先是一怔，那目光朝他们身后一看，见没人，这才表情微微一松，一身如狼崽子般的攻击感散了去，转身对那三个妇人说道：“婶，没事儿，我认识，我来解决。”
那三个妇人听他这么说，看他们就两个人，而且不像那种来挑事样子，紧张感才淡去一点，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六儿，你真认识。”
小六拍拍胸脯，笑道：“认识认识，来找我有事儿的，我带他们去东屋，你们玩就行。”
说着，他将手里的镰刀往角落里一扔，朝着他们便走了过来，一脸熟络的样子：“来了，我正等你们呢，跟我来。”
那边本来跑回屋里的孩子们都从窗户里，门里往这边看，叶妩看他们一脸天真的样子，觉得可爱，那边小六已经到了近前，领着他们走向另一个屋。
这时叶妩才注意到，这个院子格外地大，是因为这是两间对门的一进院子，他们拆掉了中间的墙，将两间院子合并成了一间。
屋里陈设简单，物件也都陈旧，但胜在干净，小六本想给他们倒水，看了半天都有豁口的杯子，挑了两个看上去最完整的，倒了两杯水放到他们面前。
“姐姐，爷，屋里没什么好东西，喝点水。”小六指着椅子：“请坐，虽然旧了点，但是李婶每天都擦的，干净着呢。”
萧冽没有坐，只是说道：“找几个人去外面，马车里的东西搬进来。”
小六惊讶地看着他们，忍不住朝外看了一眼：“东西？真送东西？”
叶妩笑眯眯地看着他：“自然了，我们家爷可是说话算数的。”
小六搓着手，看上去很是兴奋，但是他清咳了两声，还是说道：“这个，其实找个人而已，爷给的银子已经很多了，其它东西，我们这、、、受、、、受啥、、、咳，就是不能要啊，这个、、、”
“我只有两天的时间。”萧冽没有理会，只说道：“多寻水道，有水的地方。”
小六点头，眉头微皱，一张稚嫩的脸上透出一股子成人般愁绪来，但是却在听到萧冽的话之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听两位爷说的话，总觉得不是寻的寻常人。”
萧冽看着他：“你知道什么？”
小六咽了咽口水，说道：“三年多前，紫京城里倒是出过一个事儿，不知道爷听说过没有。”
叶妩连忙摇头：“我们刚来，三年前的事更不知道了。”
小六看了看萧冽，看他没什么表情，接着说道：“三年前，皇帝陛下得到了一条鲛人，据说那鲛人便是生得极美，美的不像凡人，好像是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凌王殿下抓到献给皇帝的，当时这个事情一出，大家都想见一见传说中的鲛人长什么样，但是后来渐渐地便没了新的消息，我们就不知道了，有人说皇帝把鲛人纳了后宫，也有人说、、、呃，说鲛人再像人也不是人，要在水里才能活，说被杀了，我们就不知道了。”
叶妩看向萧冽，萧冽听了他的话，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还有呢？”
小六摇头：“都好几年了，也没什么消息了，但是两位爷都说寻得这人是最近才到紫京的，又生得极美，还要寻水道，我就想到了这件事。”
回去的路上，摇晃的马车里，叶妩的脑海里却是回想着刚才在南鼓巷子里那些孩子的脸。
“这些孩子都是我们捡回来的，我们之前、、、不瞒姑娘，做得是皮肉生意，见的事情太多了，这些个孩子，大多数也都些见不得光的，我们实在见不得，便捡回来养着，像小六这么大的孩子，都已经出去找活干了，不然您也看到了，这一大家子，一块饼都不见得都每人都能咬上一口，实在没办法。外头，我们这样的人，哪里不都是一样的，在这紫京城里，起码富贵人家多，找个活干还能多挣点，不然这么多张嘴，怎么活。”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回到了东市，喧嚣热闹的声音将叶妩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再朝外看去，心情却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回过身来，叶妩说道：“你是怎么知道小六住在那里的？”
“想知道便知道了。”萧冽靠在车厢上，懒洋洋地说。
此时前面的街道上，绮春楼今年新选的花魁正在游街，华丽的花车没有用马，而是由十二个人抬着花车往前走，花车之上铺满了锦缎和鲜花，鲜花拥簇中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容貌被雪白的流纱挡住，看不清楚，只看到四周俏丽的侍女正冲人群洒着花瓣，时不时还撒下一把铜钱，衣着鲜亮的人群不断有人高呼，笑声，呼喊声一片，那些个铜钱几乎没人去在乎。
只有几个瘦小的身影在身群里钻来钻去，捡着地上的铜钱，抬脸时一脸的欣喜。
叶妩看着眼前的繁华热闹，却有些不是滋味，放下了车帘：“我以为紫京城不会有。”
“贫穷富贵，古往今来，不外如是。”萧冽没有波澜，只是看着那些捡着铜钱的孩子。
那花车游行走得缓慢，而那花车旁前呼后拥的人群更是将街道都堵了个严严实实，他们的马车只能停下等花车先过，陆续地，马车都被堵在了这里。
“王爷，前面是花魁的花车，今年选出来的，好像还是献春姑娘。”
“过两天选个贺礼送过去。”
“是，王爷，董夫人的寿诞贺礼已经备好了，董小姐那边、、、。”
“你不必管了，我知道了。”
紫京城就这么一个董家，听到他们说起，叶妩忍不住掀了一角马车的帘子朝外看去，正看到一个穿着简单的侍卫，虽然只是一身普通的蓝色骑装，但他手里拿着剑，一身气势看上去也是不俗，正对着马车里的人说着什么。
看不到车里人的脸，但是听这声音却是沉稳有力，应该也不是寻常人家。
那侍卫很是警觉，立刻便查觉到了叶妩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叶妩只能假意东张西望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这一缩回来，却发现刚才还懒洋洋的萧冽却盯着她。
叶妩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问道：“怎么了？”
萧冽眸光微转，叶妩这才查觉到他不是在看她，而只是看着她的方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她刚才掀的帘子。
“鲛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