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Stop Crying Your 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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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大四毕业那年，我终于带着院队打进了决赛。男生稀少的文学院从来没有那么威风过，全院两千多女生倾巢出动给我们加油。伊然也来了，带着她外语学院的姐妹们。那是怎样蔚为壮观的场面，以前只在我梦里有过，那么多的姑娘齐声呼喊我的名字，仿佛我是舞台上的张国荣、篮球场上流川枫。

我们的对手是计算机学院，他们是学校的老牌强队，一路摧枯拉朽打进决赛。而我们则赢得跌跌撞撞，好几场球都经过加时甚至点球才侥幸过关。论实力，计算机远在我们之上。

说真的，在开赛前我也想过，能打进决赛已经圆梦了，别输得太难看就可以。但到了比赛的时候，我把这些全忘了，甚至伊然。我只知道，我是中后卫，是门将前面的最后一道屏障，我要阻拦对手的一切进攻。那一场比赛，我真正做到了祥子哥说的，“无我”。

我们的战术很明确也很坚决，所有队员全部收缩半场摆铁桶阵。即使有反击机会，最多只上靠前的三名队员。饶是如此，计算机还是组织起了无数次有威胁的进攻。但我们的队员也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甚至屡次上演把身体扔出去封堵大力射门的情景。在我们的顽强面前，计算机凶狠的气势也逐渐衰竭，可能他们攻得也累了，而我们的心气却在不断上升。90分钟哨声响起时，比分板上还是0：0。

加时赛开始前，我意识到我们真有可能创造奇迹。我看着队友们，他们眼里的火光告诉我，他们也有这种想法。很难想像，平时文质彬彬吟诗作对调戏女孩，甚至有时显得有些娘炮的书生们，在球场上能变得这么疯狂。＂文学院，前进！＂我们的击掌口号从来没有这么理直气壮，引来看台上震天响的欢呼呐喊，甚至许多原本中立的观众也开始为我们喝彩。事到如今，他们也想亲眼目睹这改变历史的一刻吧！

加时赛的战况逐渐向我们倾斜，我们甚至打出了两次颇有威胁的反击。在加时赛即将结束时，我的一个大脚解围过了半场，左路明华及时插上，形成了单刀球的机会！遗憾的是，在跑了100多分钟，又狂奔冲刺50米后，明华的体力在最后一刻到了极限。在小禁区线上，在漫天欢呼中，他抽筋摔倒，皮球软绵绵地滚向球门，被门将得到，欢呼瞬间变成了一片叹息。这也是全场比赛，我们唯一的一次射门。

对方门将不顾明华还倒在地上，也是一个大脚，球再度飞回我方半场。一番缠斗之后，我将球铲出了底线。这时太阳已经西下，第四官员示意，120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主裁判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指向了角旗。于是我们鼓起最后一丝力气，组织人盯人的防守阵型，明华也半瘸着回到了禁区帮忙。

就在我紧紧跟着对方不停绕着跑的中锋时，夕阳晃到了我的眼睛。

漫天遍野的记忆涌向了我。此情此景，与那一场决赛居然如此相似。同样是以弱敌强，同样是艰苦奋战众志成城把比赛拖进加时，同样是最后一个角球……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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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然后了。计算机已经将角球发出，全场被盯得毫无机会的计算机中锋，在无人看防的情况下将球蹭向远角。尽管我方门将及时做出反应，身体舒展侧扑到了极限，也只是堪堪摸到了球皮。

足球有一个轻微的变向，球速减缓，慢慢地飘，慢慢地飘，如同慢镜头回放一般划过了呆若木鸡的所有人的视线，在我眼中留下一道类似飞机云的痕迹。最后，打在门柱上，弹向反角。

我们的门将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立即反身将球捞出，压在身下。但边裁手中的旗帜已经坚决而不可阻挡地指向了中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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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决赛结束后的夏天，黄健翔狂喊：“人，可以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人，可以两次踏入同一河流！”

那时我无法想像自己会成为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的那个人。

我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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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哭了多久，一只纤纤玉手出现在我眼前。我没有接过纸巾，而是紧紧抓住柔荑，像孩子似地将头深埋进她怀里，万念俱灰，只觉无面目再苟活于人世。

又过了一会，她说：“起来吧，要颁奖了。亚军也要有亚军的样子，别让人看扁。”

恍惚中我仍能分辨出这不是伊然的声音。蓦然抬头，是胡蝶。天已经黑了，体育场亮起灯光，打在她白色衣裙上，散发出圣洁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