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墨尽新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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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言的往事，不屈的汉子。夏华凭着一股豪气挺到现在，待出了军营，再也支撑不住，连吐了几口鲜血，他不愿在此地逗留，急匆匆向东南奔去。如今既无门派，又无管束，本是件逍遥自在的事儿，可却觉得心里空落落地，自个儿好似一粒尘埃，如此随风而逝，也不知终将落定在哪里。报国拯民之志已如幻影，遥遥不可触及。他索性放浪形骸，有时席地而眠，有时街头买醉，每日雾里看花，水中嬉月，也不顾及什么门规戒律，风吹哪页算哪页，酒肉全然不忌，更不管什么节用之说，真成了一个墨门弃徒，哪还有什么侠客风骨。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在江淮一带游荡数月，手上银子花光了，他也不修边幅，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早就看不出是个墨者，反倒像个丐帮弟子了。

这日夏华来到涂中①附近的一个镇子，懒洋洋倒在街角晒太阳，正昏昏欲睡时，迎面走来几名武林中人。他眼睛微睁，识得中间那人是金刀门门主王二青。只听旁边的一名弟子小声问道：“师父，咱们这次前去相助义军，难道又要打仗了？”

“祖将军既然着急咱们，必然是有安排，这两年江南生意转好，产业也都稳定，是时候去帮义军一把了。”这王二青倒没忘旧情。

“嘿，还不都怪那墨门叛徒夏华，误了咱们北伐的大事，害死了李天翔不说，如今中原土地又被赵国占去了。”右边的弟子恨道。

“想不到李天翔武功卓绝，识人却没本事，收了这么个孽徒。”王二青也是一脸无奈。他们虽然是小声说话，但夏华内功不弱，早已一一记在心中，心中暗骂：“老子一直在前线出生入死，如今成了叛徒，你们这帮人贪慕富贵，躲在江南经营产业，反倒成了英雄。”这时突听见身后大喊抓贼，一名少年背着包袱跑的飞快，后面两人紧追不舍。

两名金刀门弟子上前一拦，把这少年挡了下来。后边两人追了上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才骂道：“这小厮，吃饭不给钱，还偷东西！”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是各种点心、还有两大块牛肉。金刀门弟子见状大怒，啐道：果真是个小贼！伸手啪啪扇了少年两个耳光，少年也不哭喊，兀自不屈。几人不容分说，拳打脚踢，动手就要把那少年绑起来送官。夏华本不想多管闲事，只是金刀门弟子刚才尽说自己的不是，心想枉你们自称名门正派，今儿我偏要管一管，看你们能怎么样！这时两名金刀门弟子朝少年踢去，不但都踢空了，而且双双栽个大跟头。他们心中气恼，抬头只见一名乞丐笑嘻嘻正蹲在旁边。

那金刀门弟子怒道：“你这叫花子多管闲事，今天把你们一起送官。”出手便是一拳。夏华微一侧身，用肩头一挺，金刀门弟子仰面朝天摔了一跤。另一名弟子从后面一脚踢向夏华腰眼，他弓身顶上去，这名弟子也是前扑倒地。其他弟子见这乞丐武功不俗，纷纷亮出兵刃就要围上去，王二青一摆手道：“你们不是他对手，退下吧。”向夏华抱拳问道：“这位英雄可是丐帮的朋友？”

夏华一愣，随后想到王二青虽在祖逖军中数月，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自己活像一个乞丐，怕是他也认不出来。于是笑嘻嘻道：“什么锅帮盖帮的，我可是真叫花子，不是什么假乞丐。”

武林中人不论何门何派，当众侮辱本门乃是大忌，王二青本忌惮丐帮势大，怕有误会，见他处处讥讽丐帮，这便放下了心。说道：“我们今天抓贼送官，

天经地义，不知阁下为什么阻拦？”

“本来嘛，你抓谁打谁不关我事，可你们一群武林中人，以大欺小、以多欺少，这可让人看不下去了。”夏华敛起笑容道。

王二青脸色微红，心想此人看似疯疯癫癫，但武功路数却有大家风范，可不能小觎了。于是道：“既然阁下觉得以多欺少，王某愿陪你走上几招，咱们一对一，点到即止如何？”

“玩玩可以，我要赢了，这孩子可得带走。”夏华又打个哈欠。

“那自然依你。”王二青拔出金刀，摆了一个猛虎下山式。夏华心想要是用剑，恐怕被他看出墨门的路数，便向一旁的金刀门弟子借了把刀。王二青斜劈一刀，这招叫做雾里看花，看似平淡无奇，其实后手变化甚多。夏华挺刀顺势一拨，身体已移到旁侧。王二青“噫”了一声，本拟准备好的几手后招就被夏华这一拨化解了。他刀交左手，转身横扫，一招“金曦初现”，朝夏华腰间扫来。夏华运力向上一撩，铛的一声脆响，王二青身体一晃，虎口发麻，不料这乞丐竟有如此内力。二人你来我往，转眼过了十招。王二青见这乞丐刀法亦正亦邪，有时刀中夹杂着剑法，实是生平未见。他不知夏华当年曾见过三十六式金刀，闲暇时也曾与陈天成推演过数次，后来又参悟龙庭刀法，故刀法虽不甚精，但招招占先，路数奇特。他刚才教训了几名金刀门弟子，气已消了大半，又知王二青虽置办产业，但多次相助义军，名声尚好，也不想出手伤他，见王二青一刀劈到，还了一招三十六式金刀中的“回头望月”，抵住金刀，飞起一脚，正踢到王二青小腹上。王二青退了一步，只觉得对方出脚虽然力大，但并未用内劲。又用的金刀门的招数，给足了面子，其实功夫远胜于自己，于是收刀抱拳道：“阁下武功高强，王某自叹不如，这小贼任凭你处置吧。”随即领着弟子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