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蓬关旧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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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有个想法，也不知成不成，大伙议议。”刘天远很是谦虚，祖逖见他谈吐不凡，暗暗赞许。他继续道：“也是依钜子方才所言，只不过咱们换个办法。坞堡内虽然粮草充足，但青菜瓜果都有季节时令，仍需定期运送。如提前与苗欢、蔡庆两人联系，我等选上几十名好手，扮成菜贩混入城中，到了夜间，偷偷把城门打开。将军再从城外引兵冲杀进去，咱们里应外合，趁乱诛杀陈川，陈川一死，城内士兵必然军心涣散，到时候既诛杀匪首，又攻下蓬关，还能收编军队和粮草，可谓一石三鸟。”
祖逖点头道：“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只是城内如遇变故，就怕难以脱身了。”
李天翔道：“此次机会难得，我墨门弟子身负武功，就算有些意外，脱身料也无妨。”
祖逖知道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道：“就依先生之言吧，但要多加小心，速做准备。”
李天翔为使蓬关守军免生疑虑，派弟子找到原来送菜的菜贩孙大，说明来由。孙大虽然长期行走于市井，倒懂得国家大义，答应陪大伙走一遭。经过一番准备，各种青菜都已置办妥当，墨门四侠带着亲传弟子，又选了二十来名得力的弟子，准备次日启程。
赵天青粗中有细，私下找到李天翔劝道：“此去风险不小，万一咱们计策被识破了，恐怕有灭门之患。钜子身为墨门之主，不可犯险，不如让小弟和两位师兄前往。”
其实李天翔心中也有疑虑，只因这段时间向林秀送出两次信鸽，却都原路返回，丝毫不知道蓬关内部消息，心中古怪，又害怕林秀出事。赵天青此番提醒，引起他几分警觉，道：“师弟考虑周全，但咱们计划严密，应该没什么问题。我身为钜子，就算真是龙潭虎穴，也应亲自承担。你和金彪留下协助祖逖将军，万一有意外，也好有个照应。”赵天青还想再劝，李天翔便以钜子身份下令，墨门规矩甚严，他只得遵从。
李天翔与祖逖约定，墨门进入蓬关后，为免再生枝节，便于当日夜间动手，如一切顺利，发绿色烟弹，若遇埋伏，发红色烟弹。墨门中人人打扮成菜贩模样，引着二十几辆推车，朝蓬关赶去。次日下午时分，众人到了蓬关之外，守城的军兵拦住众人，菜贩孙大赶忙陪笑道：“吕二爷，可有两月没见着您了。”
那姓吕的军官认得孙菜贩，没好声没好气的说道：“快点进去，把菜都弄干净了，膳房等着呢，磨磨蹭蹭的。”大家心中暗骂，依次进入关内。夏华跟在队伍的末尾，偷偷看两旁的设施，不由得心中一骇。原来蓬关已被修筑为坚固的坞堡，堡内空间甚大，各式守城设施齐全。若要真是强攻，不知要死多少人。众人走了好一阵，把菜卸到膳房摆放整齐，便回到堡内的客房休息，因他们是菜贩身份，照惯例只安排在下等的泥草蓬舍，墨门众人不怕吃苦，早已习以为常，倒也并不介意。
等到捱到深夜子时，李天翔一声招呼，众人悄悄爬起，各拿兵刃，从后门摸了出去，他们来时已将道路记熟，不多时就找到陈川府外。几名哨兵正在站岗，雷虎、齐鹰、夏华等人贴了上去，霎时将他们击晕。剩下一名哨兵睁大眼睛，没等喊出来，钜子手一扬，一粒石子击中太阳穴，登时丢了性命。众人连过几道关卡，潜入府内。
大家正在悄悄寻找陈川住处，谁料想突然灯火通明，喊声阵阵，四下涌出数百名铁甲卫士，将整个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对面高举着火把，凑过来一群人。李天翔心中一沉，看来今天中计了。只见对面这群卫兵拥着正中三人。上首那人汉人装束，浓眉细眼，正是堡主陈川。下首是明月尊者西门月。中间那人宽肩厚背，五官棱角分明，英气不凡。后面紧跟着飒风虎呼延杰、苍林虎乔千岁、镇山虎丘金刚三位护法。
陈川一脸轻蔑，狞笑道：“李天翔，这大半夜的，你领这么多人想要行刺本帅吗？你们墨门口口声声非攻，今天来本帅这儿演的哪一出？”
李天翔冷笑着应道：“我原以为陈堡主杀李头将军是私怨，想不到你身为汉人，竟和龙庭教勾结，戕害中原百姓，真是汉人的败类。”
陈川哈哈回道：“司马氏荒淫无度，你保他作什么？”
只见中间那人朗声接道：“不错，司马氏气数已尽，赵王乃一代英主，广招天下贤士，识时务者为俊杰，钜子文武双全，若投靠我赵国，必然重用。”
李天翔打量此人约四十几岁年纪，姿态雄武，已猜到他身份，说道：“逐日尊者好意，李某心领了。只是我墨门弟子生于中华，长于中华，自当护卫中华。今日落入你们之手，有死而已，何必多言？”
逐日尊者兰拜天点头道：“钜子重情重义，今日相见恨晚。我圣教并非你想像一般，只知屠戮抢掠。咱们匈奴人中有豪杰，你们汉人中也有败类，岂可一概而论？”一旁的陈川脸上一红，心里嘀咕着，兰拜天难道是瞧不起自己卖国求荣？好在火光映在众人脸上都是一般模样，倒也没人察觉。
李天翔淡然道：“众生虽平等，侠者有故国。李头将军一心报国，却被陈川诛杀，此仇不可不报。”
“李天翔，今天龙庭左右尊者、风林火山四大护法齐聚，你以为能逃出去？乖乖束手就擒了，免得麻烦。”西门月嘻嘻笑道。
李天翔向对面看去，他认得风、林、山三名护法，却不知星火护法是哪个，正迟疑间，陈天成怒道：“管你什么尊者护法，要打便打，那来那么多废话。”话音未落，突觉身后一凉，半截枪头竟然透腹而出。他忍住剧痛，双掌向后击出，只见一道白影闪过，滑向对面阵中。
李天翔墨泉剑已直取白影，对面西门月玉扇挥出，剑扇相交，一声清鸣，李天翔右臂一震，持剑守住门户。只见那条白影在西门月身侧停稳，不是旁人，正是三侠神机枪刘天远。
西门月笑道：“你三弟就是龙庭圣教星火护法，我说四大护法聚齐了，可没骗你吧。”言罢一摆手，后排教徒点燃了一支火药筒，放出绿色烟弹。铜算盘齐鹰顿足恨道：“枉我跟你学艺十年，想不到竟是墨门败类！”
“收你为徒是防止别人生疑，你我本无师徒情分。”刘天远冷冷应道。
李天翔心中愤然，朝夕相处的三弟刘天远，竟是墨门奸细。他心中关切大师兄，急忙来到陈天成身边，见他面如白纸，虽运功调息，却不住喘着粗气，半截短枪从后腰刺透，伤势极重。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他心中自责，恨自己没能早发现奸细，以致今日之祸。陈天成脏腑俱伤，心知危在旦夕，一旦拔出短枪，便会气绝身亡，他一向忠勇刚强，唤雷虎取出金疮药和棉布，将腰腹伤口包好扎紧，打起精神，紧紧拉住李天翔的手，传递着这份深深的情义，微声道：“钜子，咱墨门不能就此灭绝，我率弟子保你冲出去。”
李天翔含泪安慰道：“师兄莫慌，今天杀个痛快，四弟定能光大墨门，为咱们报仇。”言罢缓缓站起身来，环顾对面，猛然在后排角落里发现一个面孔，那人朝自己做了一个手势，乃是墨门暗语中“脱身”的意思。
李天翔心中有了计议，慨然道：“逐日尊者，星火护法入我墨门十几年，今日偷袭师兄，做出这种无情无义之事，实在不是英雄所为，在下有几处不明，倒想问问星火护法。”
兰拜天说道：“不错，偷袭不合江湖规矩，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们只说星火护法残害同门，但你可知道，他只身潜入墨门十几年，忍辱负重，在我们圣教看来，却是了不起的英雄！”
“钜子有话请讲，今天让你们死个明白。”刘天远倒是镇静。
“我有三件事不明白，第一件，十六年前，你随师父去南屏山寻找四海神功，从此师父失踪，是不是你害死的？”
刘天远摇头道：“高长山不是我亲手所杀，以我当时武功，也杀不了他。当年我奉丘教主之命，引高长山出墨乡。丘教主与高长山早就相识，到了地方，我们在山下等候，只有他二人上山寻书，约定七日后下山会合。我们在山下等了十天，又去山上找了十天，连个影子也没发现。不过高长山之前已中了剧毒，料想活不过三日，可丘教主却也从此音信全无，失踪了十六年。”
李天翔心想刘天远所言不虚，石雷继任教主时间与自己接近，看来师父可能与龙庭教主丘神树同归于尽，也未可知。便又问道：“第二件，十一年前，我墨门驰援并州，却遇了埋伏，死伤过半，也是拜你所赐了？”
“不错，只可惜张白、向云几个傻小子舍命保你们跑了出去，早知这样，不如放把火烧死你们。”刘天远毫无悔改之意。
陈天成在一旁气的浑身发抖，气息不匀，呕出一口鲜血。李天翔一摆手，示意弟子们照顾好陈天成，转身问道：“这第三件事，我们在谯城郊外望天崖困住石雷，看来也是你放走的？”
刘天远恨恨答道：“只可惜我事先不知你们设下埋伏，否则怎能让教主被困数日？”
李天翔强压怒火，朗声道：“众弟子听好了，眼前这个刘天远，不是墨门的三侠神机枪，是龙庭的星火护法，是害死高钜子、害死我众多墨者的凶手，我墨门弟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定要为高钜子报仇，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要追杀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