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向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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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狂傲至极的话深深烙入紫微顶两千余弟子的心中。
多年之后, 楮语修的那条逆天之道震惊十四洲时,太微弟子们恍然想起今日,才发现她竟早在筑基一月之时, 便已显露出道之所向。
天骄不过如她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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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微内门九官共有一千七百余弟子,这些弟子中与秦越、相俞二人对楮语的看法一样或者类似的并不少。
秦越与相俞不过是其中千分之一二,因实力较强又无甚么脑子而受祝锦明里暗里言辞挑唆, 才站出来邀楮语问峰斗, 并自以为是地以各种可笑的问题控问楮语。
问峰斗在太微既是普通弟子有望晋升为亲传的一场比试,也是督促亲传弟子勤于修炼、并向众普通弟子证明自己身为亲传的实力的一场比试。
虽楮语只是将这样的斗法当做一种修炼, 并不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或者什么。
但于九官亲传与所有普通弟子而言,她在两场斗法中表现出来的在筑基境界几乎无人可比拟的强大, 让他们终于真心敬于她的实力, 彻底弃去曾经所有的因对她不了解、不知而生出的质疑、不服、轻视之意。
不知是否因为楮语在斗法中的表现太过惊艳, 或是她对同境界弟子实力的压制太强,她之后的金丹弟子的问峰斗, 竟无一人邀战亲传。
除了祝锦。
有弟子登台欲邀祝锦问峰斗,却发现她已被将寻真君带走。
亢君道必会严惩祝锦,弟子们方才作罢。
今日之后, 她能否保住亲传身份都未可知, 自然也不必邀她问峰斗。
孟秋的内门考核至此结束。
当夜亥时, 游畏秋与尉迟照一同来列宿峰寻楮语, 道前来带她去钧天官主殿。
“月离师叔虽远在乾洲斮风城, 但与掌门师叔常有传讯,因此她已经知晓了今日师妹的问峰斗之事。”尉迟照与楮语说道,“她回讯与掌门师叔,要求将祝锦送到斮风城由她亲自处置。将寻师叔便向月离师叔替祝锦求情,一番交涉之后定下今夜在钧天官主殿商定祝锦的责惩事宜。”
游畏秋手中握着一卷没有卷封与名字的不知什么内容的书, 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书卷闲声道:“祝锦此人……资质着实一般,我以前真的不甚理解她为何能成为内门金丹第一。现下才知她竟利用主星功法与个人计谋,博得诸多弟子的好意并引诱他们主动‘分享’甚至相让修炼的机缘与资源……”
他顿了顿,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先问楮语道:“对了,小师妹可知祝锦的主星为何?”
今日斗法激起了楮语心中无尽的狂意,回到列宿峰后她颇有些放纵,饮了不少酒。
她本就不甚在意祝锦,此刻酒后微醉慵懒之际,听得祝锦相关之事心中更无什么波澜。
游畏秋问,她便点点头,轻声答:“祝锦的主星是为女宿,其功法名为‘向君心’,如灵修的某些惑术。其威效可以令人被施术之人吸引,瞬间在心中产生好感与亲近之情。长期修炼向君心则可以使修炼之人的气息沾染向君心的法术威效,平日里即便不施术,也会令人对其产生好感与亲近之情。”
“是也。”尉迟照接道,“将寻师叔的主星也是女宿,据传他尚为弟子时也因此而与诸多同门交好,但因与他亲近,不少心性不正之人总是向他求助、甚至求索他的各种修炼资源、历练名额等。将寻师叔为人真善,便予取予求,至今九官诸位师叔中才数将寻师叔修为最低。”
他轻叹一声,“如今祝锦却利用女宿向君心对同门行当年旁人对将寻师叔行的恶事……”
话至此处,他一时不知下一句该接什么,便默了声。
列宿峰夜风微凉,楮语抬手抚了下鬓角被风吹落的碎发,轻声道:“人与人本就不同,祝锦……也不过是为自己谋求利益罢了。”
尉迟照与游畏秋闻言,齐齐讶异地看向她。
楮语懒懒回视他们一眼,语气云淡风轻:“但她既败给了我,那便该为此付出代价。”
游畏秋装模作样舒一口气,才道:“吓得我方才还以为你与她是一路人呢。”
尉迟照笑了笑,转而道:“不过我瞧着小师妹对祝锦好像本就比我等对她冷淡许多,九野小试第一日分明是她先上前去迎的你,后来你却叫我坐你旁边。这是为何?”
游畏秋闻言,也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又想起来什么,立时抢先道:“可不许说什么‘忘了’!”
楮语低笑一声,道:“这应当与我的主星功法有些关系。心宿洗心术能除去人一瞬的所有念头,在某种意义上与清星术有相类似之处,因而主星为商星的我可能对似惑术一般的法术有比较强的抵御能力。祝锦又只是身上的气息沾染向君心威效,并未对我施术,因此我几乎完全不受影响。”
“原是如此。”尉迟照点点头,又叹道,“不过,应当也只有师妹你这般资质的人才会与主星有如此密切的联系。”
楮语仍浅笑着,不应也不驳。
听到洗心术,游畏秋忍不住道:“那相俞嚣张到对钧天官掌事长期施展洗心术进行控制,让那尹掌事以为我师父真有言令他寻你,竟就只是为了在斗法时支开你!”
他以难以置信的表情连连摇头,“真是……怎么会有这等既恶又狂还蠢之人?”
尉迟照笑道:“但也正因他是这等‘既恶又狂还蠢’之人,才会在斗法台上被师妹一番设计便失智忘形,毫无所觉地将所有的事都抖露出来。”
楮语有些犯懒,便只静静听二人讲着。
七月初于子平与她一起去颢天官学宫修炼室熟悉星罗术,结束之后出来时,她注意到一旁的修炼室中与他们几乎同时走出了一位身材瘦高的弟子。
然而当时她只是余光一眼,并未看清他的模样。
后来在筑基弟子的斗法考核中见到相俞之时,她便几乎立即将他与那日学宫修炼室外看见的人认定为同一人。
钧天官那位尹掌事巧而又巧地在相俞登台之时前来寻她,交予定一真君后发现此人长期受洗心术控制。后来定一真君与尉迟照查到此人近一月与相俞暗有来往,再查到相俞为人孤僻、只与祝锦一人关系甚好。
得知此间种种,楮语便决定斗法时先不展开心宿星官,并设计相俞寻求答案。
结果倒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祝锦和相俞的性格与行事皆漏洞百出,于楮语而言实在没什么难度。
她只望经今日这一事之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能少拿这些不入流的把戏来烦她扰她。
秦越也好,相俞也好,祝锦也好,还有那什么霍典,他们于她而言完全一样。
都是她不感兴趣的人。
约莫一刻钟后,三人到了钧天官主殿。
游畏秋与尉迟照停步殿外,只楮语一人进入。
宽阔的殿内只有四人。
亢君、将寻真君与定一真君负手立于大殿主座的阶下,祝锦孤身跪在地上。
将寻真君甫一见到楮语,便走上前来,开口欲唤她,又发现自己不知她的道名,只好唤一声:“小弟子。”
楮语便先与他见礼,再向亢君与定一真君分别见礼。
亢君与定一真君颔首以应,见将寻真君已先找上楮语,便皆且不作声。
祝锦垂头跪在地上,听到楮语来,似乎微微动了动。
将寻真君身上的气息沾染的向君心威效比祝锦强烈许多,但却与祝锦完全不同。
楮语此时心中生起的对将寻真君的喜爱与亲近之情,只让她觉得十分自然,毫不排斥。
或许便是如尉迟照所说:将寻真君为人真善,才会如此。
“小弟子今日身上的伤可还好?”将寻真君和声问道。
“多谢师叔关照,并无大碍。”楮语答。
将寻真君点点头,而后轻叹一声:“想必小弟子已知今夜唤你来是为我的弟子与容之事。她心性不正,行为不端,我不为她辩驳半分。她也应为她犯下的错误接受宗门的惩治。”
楮语不言,半垂眸静静听着。
“你师父传讯,欲令宗门将与容送到斮风城由她亲自处置。”将寻真君顿了顿,接着道,“我身为与容之师,她如今这般模样亦是我教导无方之过。我与你师父相商,由我代与容前往斮风城同你师父赔罪,并与她一起长留斮风城巡法,如此一来,若她欲见你也方便抽身回宗门。”
他看了眼一动不动面向主座跪在地上的祝锦,道:“至于与容,我希望将她留在宗门。”
楮语抬眸看他。
将寻真君似是苦涩地笑了笑:“我会请你定轲师叔在飞岚峰设下结界,她此生若修不成分神,便无法踏出飞岚峰一步。”
当是楮语不知,他补充道:“与容资质平凡,这许多年总是靠着抢占他人机缘、法宝,借助灵丹妙药提升修为。因而我提出的如此责罚也算是将她永禁。若她能改邪归正潜心向道修炼,真修成了乾元境分神……届时我们再行商定。”
而后他凭空取出一方锦盒递给楮语,道:“此为储物宝盒。其中有一株‘三心草’,乃玄洲禅宗上一代佛子的本命金莲莲心化成,可以渡乾元境心魔劫,是为上品珍宝。此外还有诸多中品、下品珍宝与其他宝物。本是我为与容日后结婴而寻求来的,现下她已不配拥有、我留着也无用,只欲将这些宝物赠予你。”
他的语气中竟真带了些请求的意味:“你师父说此事由你自己定夺。因此,不知小弟子可否遂我一愿,由我代与容前往斮风城,并容她独身留在宗门,分神之前不踏出飞岚峰半步。”
将寻真君话音落下,整座大殿便极为安静。
亢君与定一真君只并立在主座阶下看着她,不出声也不动作,确是不作干涉由她自己定夺。
祝锦垂头背对着她跪着,一动也不动。
楮语并未思索多久,答道:“便依师叔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