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随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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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微十官皆设有学宫，是为弟子们听课的场所。学宫正中的露庭里有专为早课而建的钟楼。
早课不安排教习。上课的师叔拨出完整的一个时辰待在学宫里，修习上有困惑的弟子在早课时间内自行请教，得到师叔的解答和指点，且其余弟子可以旁听。
今日是定行真君的早课。
筑基弟子们方到变天官学宫，便有人抢先提出了今日的第一个问题。
“瞬移之术？”定行真君脑中迅速闪过二十八星宿的对应功法，问道，“她展开的是哪座星官？”
立时有人答：“回师叔，小师妹有三座星官！弟子仔细认了，分别是室宿星官、房宿星官和尾宿星官，她瞬移之时，三座星官都展开了。”
三座星官？
定行真君顿了顿。即使已知此女七日筑基，他此刻心中仍然微撼。这些弟子们或许不甚清楚，但他作为师长，知晓许多人修炼至结丹都不一定能点亮三座星官，他自己如今元婴圆满，算上主星也只有堪堪六座。
而一瞬的微撼之后，他先想起室、房、尾对应的三篇功法，确认它们并没有瞬移之能。再想起他原本怀疑的井宿与壁宿。
井宿功法“寻星术”一重是如今星修用作传讯的法术，即弟子名牌所用的传讯之术。二重未得传承。依据一重传讯的能力，或许二重有使人瞬移之能。此女拜入太微之前另有师门，倒是可能拥有寻星术二重的传承。
再者就是壁宿功法“效辰术”，此功法可以模仿所有看到过的法术，包括灵修的法术。定一真君的主星便是壁宿。
定行真君开口欲答，又立即自行否定。
凡二十八星宿对应的功法，星修施术必须展开对应的星官。历来只有修为臻至乾元境的分神大能，才可能在不外现星图不展开星官的情况下施术。
筑基与分神之间隔有金丹、元婴两重大境界，其差距有如天堑。纵她天骄，他仍认为不至于筑基初期就能够与分神相比。且这些小子们也说见着她展开了三座星官。
定行真君一时竟得不出答案，最后只沉声道：“此术本君需要回去查证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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楮语随二师兄到了少微官，负责各官杂役司职的李掌事热情地迎上来，递上早就准备好的名册。
楮语接来翻开，名册上俱是近百年的外门弟子，不仅记有姓名、年龄、性别、脾性、来历等基本信息，还有主星、修炼的功法和境界，并附有画像，可谓是十分详尽了。
不仅如此，楮语的目光凡在某页某人多停留几息，李掌事便自发为她补充介绍起来，很是尽责。
翻阅过半，楮语才算真正主动停留。方才她翻过的人都是练气五重之下，现在看到的这个名为“林三丫”的女子，却有练气九重，主星是三垣之一天市垣中的“斛”。
在李掌事开口之前，楮语先问：“还有其他练气九重或修为更高的吗？”
李掌事不假思索：“回少君，名册之上仅此一人。近百年分到少微官的弟子中修成筑基者寥寥无几，且皆已被其他几位真君座下的少君们带走了。少微官剩下的筑基皆如我等岁已逾百并各有司职。若少君有意，我现在去取名册来……”
“不必。”楮语道，“此人……”
李掌事会意，忙作介绍：“林三丫性子和善、吃苦耐劳，不仅能将少微官分派的所有杂务都做得很好，还会主动去执事堂接取额外的任务，更是如今外门中仍在坚持修炼的最勤勉刻苦的弟子。”
“还有这等弟子？”二师兄闻言也凑过来，往册子上瞧了眼，“诶，长得也清丽，和师妹确实挺配。”
“？”楮语抬眸看他。什么叫与她挺配？她不是来寻随侍的吗？
二师兄忙解释道：“哎！师兄的意思是主从都好看，显得你列宿峰外象统一。”
楮语收回目光，转向李掌事：“我想先见她一见。”
各官亲传弟子需要选两位随侍，但李掌事极有分寸，暂时不多言多问，只请楮语稍候。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他便亲自将人领来了。
林三丫外表看来约莫二十三四的年纪，身材比较瘦弱却站得笔直，宗服干净整洁，似乎常洗而显出些微旧色。如二师兄所言五官清丽，一双眸子黑得发亮，十分有神。看向楮语时不恭不媚，只有外门弟子对亲传弟子恰好的礼貌。
林三丫施礼道：“见过少君。”
楮语随师父在人间洲陆生活时也曾有过仆婢，她本来是打算如仆婢般选两个安分的作随侍就好了。方才听了林三丫的信息，现下又得见，她便改了心意。态度也稍微变了些。
与选仆婢的态度不同，楮语问道：“李掌事应当与你说了，你可愿到列宿峰做我随侍？”
林三丫杏眸微瞪，显然惊讶楮语竟会问她意愿，忙道：“回少君，我愿意的。”
楮语颔首，而后转向李掌事。
这是只打算要一个随侍？李掌事瞧向一旁的游畏秋少君。
二师兄游畏秋接收到李掌事的目光，只随意地笑了笑。
李掌事会意，又看林三丫一眼，斟酌着同楮语道：“外门弟子没有师长所以皆无道名，历来都由领走的少君们赐予。此子今日既入了少君列宿峰，少君可否为她取个新的名字？”
楮语看向林三丫，林三丫眼中确实露出了期待之色，轻声道：“请少君赐名。”
楮语垂眸看了眼名册，未多作思索，道：“听闻你坚持修炼、刻苦勤勉，入我列宿峰也算是自外门入内门，可作新生，是为‘初’。便以你主星为姓，唤作‘斛初’吧。”
斛初脸上的期待之色转为惊喜与感激：“多谢少君。”
游畏秋眸子亦亮了亮，夸道：“师妹好生会取名。”
李掌事笑道：“那我便去为少君作登记了。”
楮语颔首。
斛初却露出些犹疑之色。
楮语看到了，投以目光示问。
斛初咬了咬唇，心中挣扎几息，作了决定，轻声问：“少君还需要随侍吗？听闻其他少君都有两位随侍……”
楮语大概猜出点她的意思，不置可否，待她继续。
斛初瞧着楮语不说话，压着心中的忐忑，接着道：“少君若需要，我有一位友人亦十分勤快，且很乖巧绝不会给少君添麻烦，可否……”
楮语并不纠结：“我见见吧。”
她本来是觉得列宿峰应当也没什么琐事，一个斛初暂时够了。且斛初闲暇时若要修炼，她也愿意提供些许帮助。而若再多来一个随侍，万一二人生出点什么嫌隙，明里暗里闹起来影响到楮语那就不值了。
现下既然斛初主动提及，那她且见一见也无妨。
斛初抑制着激动道了声谢，匆匆离去，很快带回来了一名男子。
李掌事的神色似乎了然，低声同楮语道：“此子名‘涪风’，平日寡言，手脚确实勤快，也不生事端。”
男子似乎不只寡言，还有些孤僻，是一路半低着头来的，但身姿是挺拔的，不显怯懦。
待到楮语面前站定，斛初轻声叫他抬头。
楮语看清后他的面容后，目光怔滞了一瞬。
男子看起来约二十岁，面无表情甚至显得微微呆愚，眉眼却有些锋利，唇角略低。
长得与她在问星垣中见到的灰衣男子有三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