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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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睡在爷爷的床上好!
总的来讲,父亲有时候也仁爱,他默认了我逃到爷爷的床上。
妹妹精神恍惚、木纳、无助和痛苦的眼神,相伴了她整个童年。而奶奶对她的打骂可以用江河来形容!
我还能感受到爷爷的温暖,如同大赦般的躺在爷爷的床上。
“挨斗爷爷睡,给爷爷炜脚。”奶奶说道。
虽然父亲和他年迈的爸妈关系紧张,甚至会相互“问狠”。问狠之后往往爷爷和奶奶最伤心!二老就会在灶房屋圆桌旁边互相商量着究竟谁先死?我就站在门边,默默的恨着父亲。
记得那时候有电视剧《梅花三弄》,爷爷和奶奶都爱看,父亲依然回来很晚,基本看完两集电视以后很晚了才回来。我祷告着,希望她能替我消灾。我的困倦没法坚持和爷爷看完电视一同去睡,对电视里的成人故事情节有种害怕、恐惧。要发出揪心的段落,这时候奶奶就会情不自禁的“哎咦……”。
可我对广告充满喜爱!那广告里面多变的内容我很喜欢,所以我爱看广告。
偶尔我也会晚上在电视机前坚持一段时间,手痒的幺叔喜欢把个黑白电视机的旋钮“噔噔噔”的拧来拧去,我发现广告就立马喊起来:“就看那个!”
“狗屁膏药有么得好看!”奶奶和叔叔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可我就是爱看广告。
我多半是要提前去睡的,睡在爷爷的床上真舒服……我简直兴奋的睡不着!生怕父亲半夜回来会喊我。
早上,我醒不来,又要去上学了。奶奶早就准备了我吃的早饭。爷爷有办法,他醒的很早,他的嘴里传来“嘣噔”的声音,我睡在爷爷的脚头,听到爷爷嘴里嚼的声音,就没法安睡了。翘起头来朝爷爷一望,爷爷微笑着脸,他嘴里果然吃着什么?原来是几粒豌豆,我爬了起来,爬到爷爷那边,撒娇的要!爷爷伸出手来给了我,就这样我就醒了,该起床了。
有时候是几粒瓜子。有时候是我要一毛钱、两毛钱。
有一回,父亲坐在爷爷的床边,爷爷、奶奶、父亲、我一共四个人在爷爷房间里商量着事情。房间里充满天伦之乐,这个家里实属罕见的和谐!父亲说道:“听旧老师讲的‘您的娃儿读书几得努力啊!’要把家吟读书听到没?”
“嗯。”我回答。
奶奶说道:“弟儿今年6岁,明年7岁,再过几年……”
父亲接过话儿来:“到五中校里哦……3年读高中啊……考大学啊……”
爷爷在床上微笑着,很惬意的吸着烟,吐出暖洋洋的白雾。
“听到没弟儿?爷爷和嗲嗲把钱都给你攥在那里嘀……你就争取把家儿读书,要考大校!”父亲很高兴的叮嘱我。
这是这个家难得的和气,我辛福极了!虽然那时候确实不知道大学是什么?但总是感觉我一定能上大学,而且会很了不起。于是我答应:“嗯!”
去学校路上,父亲叮嘱我:“我跟xx老师讲了的,要她好儿教你读书。你要听话些,听都没得?”
“听都哒!”我回答。
他继续啰嗦道:“她讲嘀把你安排和聪明娃儿一起坐嘀……”
我心想:那个同桌的她是很聪明,可老欺负我,我做不出题来她还笑!
我到了学校,进了教室,来到了她的桌位旁边。看见老师唾沫横飞的在讲台上讲解竖式。可惜我硬是听不懂,听不懂的不止我一人,还有些也是芋头。只有我的同桌得意洋洋!能被新老师表扬为“回答正确”的不多。我充满恐惧!为什么我根本听不懂?她说的我一窍不通?回想起当时的天气,阴冷,老师的态度也让我哆嗦,我几乎无法适应她的厚嘴唇、大眼睛,那双眼睛又鼓,还是可怕的大嗓门,这跟电视广告里面出现的女子相差太远!
她讲了一大堆,然后布置题目,面情严峻的走到了我和同桌的面前。她坐了下来,光是一双眼睛就能把人吞了。她像往常一样的在我们的桌位上阅卷。
就当时,那个可怕的竖式,我根本看不懂!我的同桌三下五除二就做完了,她得意洋洋的把本子交给老师。老师微笑着,她很满意的观看着,鼻子里传来“嗯、嗯”的声音。有差别的地方,她把本子倒过来,跟她指点着,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我真希望老师的注意力永远停留在她那边,或者至少时间长一点。
老师很快转过头来,问我:“姚焕霓?你的呢!”
我都不知道怎么下笔?她一看,又朝我一望,厉声喝道:“你还没动笔啊?”
“你到底会不会做!”她喊道。
我就不敢吱声了,小心着呼吸,脑袋麻了。
她感到莫名其妙,她胸膛的起伏告诉我她正在生气,而且火气还在加大。
我完全不知所措……只听到她稀里哗啦的指点着:“这么做?这样,啧!你把笔好!……”“哎!”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用力吸了口气,然后吐出来就咆哮道:“姚焕霓,你哪里咧么猪他!”
她又尝试着把语气放缓,似乎很关怀的叮嘱:“咧么!会不会做?”
她继续手把手的耐心教我:“咧么,看斗没得?就这样做……”
我点了点了头,她问,我便“嗯”,以示听懂了。
她表情似乎满意了,嘴角勉强的向上弯了下,说道:“你开始做。”
她便继续阅卷。我真的很想会做……可真的不会做。我又是自责、又是恐惧……她果然偷瞟了我本子一眼。她脸色立马拉下来了!她拿起一个本子,举起来就往我头上招呼再不就往我脸上打。
新老师的母亲抱着孩子,往教室的后排走过,她是去里面那个房间去的。教室的后角还有个小单间,不过我从未进去过。她中途停了下来,逗着孩子,笑道:“看焕霓舅舅,他正在把家儿学习!”
新老师就坐在我面前,她无奈的解释道:“都成猪哒!还焕霓舅舅?”她妈显得尴尬,抱着孩子去房间里了。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我以为是来拯救我的,所以鼓起勇气朝后看了一眼。
起初,还有几名学生把本子交到老师手里,批阅,老师要么点点头,要么略加指点。又有几名学生终于把本子也交到了老师手里,基本过关了。
老师朝课堂上喊到:“还有谁没交的,快点做啊!”她又喊道:“题做完了的,可以去上厕所,可以去外面玩哒!”
我的那位同桌,在我被骂之前,或者在我被骂之时,她小小年纪真的会摩拳擦掌,她做好了热身,听到老师的赦令一下,一个转身,头发一摆,出去玩了。
最后,好像就剩我一个了。我望着本子,拿着笔……老师提醒我:“焕霓?个儿就剩你一个了?”
我真的是迫不得已,我好像与本子上的题目十分陌生。我光拿着铅笔看着本子,就和竖式僵持着。
多少次?不记得了。记得在某一天的某一回,天气同样阴冷,外面又是阴天,老师和我,同样的愤怒和同样的麻木,同样的僵持,在教室里沉默着。同桌同样的早早的就做完了题目,同样得意着,她摩拳擦掌,计划好出去玩什么了。老师对我的骂声,与之前相比升级了,她显得愤怒以极!
她的眉眼都变得扭曲了,朝我喊道:“您老家伙(父亲)哦!还一搞哒,叮嘱我,要我好好教你读书,么儿哒考大校……”
“你哪里咧么猪他你!”
“咧么做……咧么……你脑壳里想些么得?!”
老师的情绪应该失控了,她在教室里呐喊着!我估计连活泼的同桌都吓懵了。班上死气沉沉,除了老师对我的呐喊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声音。她确实是对我的愚笨,已经情绪失控了。可我又能怎么办?我都几乎不敢出气了,连上厕所都忘记了,尿都不敢出。
猜她?她伸过手来,试图掰开我的下巴。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听见她厉声喝道:“把嘴张开!”
我真不知道她想干嘛?但命令还是听懂了,于是把自己的嘴慢慢张开。
“张大点儿!”她鼓着眼睛朝我喊到。
我于是把嘴巴张大了些,她凑过脸来,竟往我嘴里“吐!吐!吐!”几口唾沫就这样飞进了我的喉咙里(还好不是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像只吓坏了的小鸡儿。
她厉声命令:“咽进啼!”
我被迫把老师的唾沫咽进去了。
她接着补充道:“你把老师的吐沫儿都嘁(吃)进啼哒,这下应该会聪明些的。”
我都不知道该评论什么了?事后我把此事告诉过我的父亲。我又能评论什么呢?老师厌恶自己,歧视自己?也不是。老师凶恶可憎?也不是。那女的后来没做教师了,她的精气神一直到现在都很好,我从未见过她在生活中沮丧过,之后就与我不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