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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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挥来,裂隙又开,斑斓的黑几何很想吞噬,可扭曲赵无秋的身形前便消失,仿佛不曾存在地消失。
“傻狗,真当我是蠢蛋?不知所谓的本源,就是随便你砍又如何?哼,可惜你像个聋子,不然就明白胜的只会是我!万幸我还懂你说话,能多笑话你几句。算了,我大发慈悲告诉你吧,凭你的本事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和我…和我相仿?来吧,你试试宰了我啊。若做不到,会给杀鸡一样抽肠扒毛的只能是你!”收束嘲讽,赵无秋踩在竞技场最高点,乱转眼珠,笑出满口牙,半蹲着击掌,“哈,有主意了,看我如何帮你认清形势啊!”
圣痕没在听。他的躯体冒出血色,飞身猛跃,锐如红光,破空而上。必须拉近、唯有拉近!只有逼近敌人,才能迫发祈信之力,杀这该死的朝晟人!可刚冲到半空,更多的裂隙拦住了圣痕的去势?他急忙收速,却发现不止正前,左右上下乃至身后,都已给封死:“不、不可能!”
站到赵无秋的高度,能看清,莫说圣痕周围,整座竞技场都给裂隙填充:“明白了?这就是我的力量,你永远永远赶不上的力量!”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无法相信,圣痕险些松开剑。他怎会使用相同的攻击?祈信之力也许会重复,但看这朝晟人先前的表现,其能力分明与自己不同啊?不…不,别多想,没时间浪费!
“蠢货!”借帝刃的能量,圣痕亦砍出无数裂隙,突破围困他的囚笼,看见竞技场充满黑光,怒极反笑,“可恶的朝晟人,你能填满帝皇的竞技场,难道我不能?!”
圣痕凌空旋剑,破除所有裂隙。看他狂舞乱挥,赵无秋噘嘴了,并非惊叹圣痕的强,而是恼于完好的竞技场:“祂真死了千八百年?你看这破地多硬?挨我多少下都没事?”
网传来祖仲良的回答:“祂的强在你之上。能胜过祂遗留的力量,不代表能摧毁祂的造物。”
“行吧,没准祂的东西真能帮我,”没等圣痕逼近,赵无秋已踩住圣环殿,摁着鼻头坏笑,“他的军队…是,帝皇利刃可能在哪?好,多谢呀。待我耍完他,你可要记着先前说的!给我帮好忙了!哼,现在,看我怎么遛这傻狗四处逛吧!葛阿姨,祖老头,你俩就看好戏吧!”
“他果然没轻重。”葛瑞昂无奈讪笑。
“他不用讲轻重。”祖仲良很平静。
“胆小的朝晟懦夫!你不是很强?又逃什么?!”圣痕怒吼飞起,成红光划破黑夜。裂隙如藤蔓生长,紧咬赵无秋不放,却总啃不住他,让更后方的血剑狂躁,“小鬼!你躲什么?无论你是否强于我,都不该像小丑似的窜逃!胆怯,只会暴露你的无能!”
无法与敌人近身,圣痕非常恼火。他分明是追猎者,却总是慢半拍,只能给猎物戏耍。被人戏弄的感觉很糟,非常的糟。要宣泄这窝囊的闷气,圣痕只能追得更紧,砍得更凶。赵无秋还在躲,永远躲在裂隙之前,不时回头笑几下,等新的攻击袭来。无聊的追逐战给他们持续着,若非夜色笼罩,或许从圣都到东境的特罗伦人都能看清划破天空的那抹红。
两小时,他们一前一后,用两小时跨越两千多公里。祖仲良久未发声,葛瑞昂开始还会和赵无秋聊几句,到后面也没了耐心,转而连线林思行,探讨起他们速度的极限,消磨时间。
他们越湖翻山,捅风裂云,飞至特罗伦的最东,隐入渐白的天际。圣痕似无厌烦,
还是挥剑,还是斩出裂隙,还是给赵无秋躲过。不知多久,赵无秋没再踩空,终于落足一处城镇,等圣痕冲至身前。
“不躲了?”圣痕的声冷又怒。他的剑锋对准敌人,可以刺穿一切阻碍,“该死的朝晟人,你的本源已去到尽头,再逃不脱。
可赵无秋收口了,只回看夜幕余色,再张望一番,突然冲进旁边的楼,在圣痕追赶前拎着什么回到原地,笑得幸灾乐祸。
讨厌的眼神,圣痕真想挖他的眼慢慢削成末,给他尝几口再劈烂。不对,他拿着什么?他怎会余裕至此?莫非…
顺着他的视线,圣痕转移了注意,借灰蒙的光看清附近建筑,觉得眼熟。更当太阳初生,给拎起的人照亮了脸,圣痕失控举剑,吼得心裂,踏裂水泥地,又止步不前:“不!”
圣痕看得太清楚,这是副官姆哈卡驻扎的偏僻小镇。至于姆哈卡,则给赵无秋拿住头拎高,捏成血雾:“不?不也没用。看看吧,你的人都死完啦。”
裹着血色,圣痕更能看清鲜血,看到随晨光升起的雾是猩红色,街上、房前、窗口全是死人,穿着黑色护甲的死人,追随他这帝皇利刃的死人:“不!我的士兵呀!”
“你是真反应迟钝,还没我上学时候灵光。妈的,你怎就不懂梁语?不然,你就能听到,你每挥砍一剑,我都会回敬,”赵无秋抽出钢棱刺,拿它旋转、劈砍、比划,“但没招呼你,全送你的手下品鉴啦。”
看完血雾,圣痕望眼姆哈卡的无头尸体,明白他做了什么。追逐的路线很绕很长,他是寻找士兵,趁机屠杀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圣都?不,竞技场,从离开竞技场的那一刻,他就决定去消灭自己的军团。他明明飞得那样高…不,瑟兰的幸存者有报告,他同时现身多地!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可即便是这样,自己就能战胜他?不可能,不可能呀…
震惊后是悲伤,而当悲伤闪过,理智便占据思维的高地,帮圣痕平静了心。该死的朝晟人,是想引自己离开圣都吗?答案是否。他已能随意动用本源,并未被压制力量。他这样做的目的,便只有一个——玩弄自己、报复自己,看自己绝望!真是疯子、疯子…假如当日自己没有怜悯他,给他简单的死亡,而是让士兵嘲弄折磨他,会否能改变今日的悲剧?不,后悔没用。过去不可能逆转,能掌握的只有未来。帝皇,若祢仍垂怜于我,便再赐予我威严的力量!我,不够虔诚。但我的士兵,却有最忠诚的信仰!忠诚死,祢会怜,我亦怒,用祢的怜悯,赐予我突破极限的愤怒吧!
血雾凝泪,泪如珍珠,连贯百公里,由帝皇利刃的士兵、将官的尸体上飞射,刹那间来到圣痕身边。鲜血入体,圣痕再无慌与惧,有的只是怒,不再恐惧的怒,去杀灭毁了一切的敌人的怒!
涌现的血和圣痕融为一体,现在他的身躯是血色波涛,向手中的帝刃涌流。圣痕感到死亡的不甘,明白士兵们的信念,理解更强的本源,力量达到更高的境地。
“别急。葛阿姨,你今天好关心我呀,”赵无秋甩着钢棱,等圣痕完成领悟,“啊?什么?是小林喊你传话?让他放心!管这家伙变成什么东西,结局都只有死…”
待血汇入帝刃,圣痕长叹:“帝皇的余威,我真切感受到。”
圣痕赤身**,横剑怒目,冷冽的气势前所未见,仿佛目空一切,杀灭所有。是的,帝皇的威严与数十万士兵的怨念,使怒意转化为杀意,将圣痕的本源第二次突破:“领死吧,疯子。”
圣痕如此说,赵无秋也如此说。不同的语言,传达相同的含义。他们明明听不懂各自的话,却能靠声音感受互相的真意,那必胜的信念。
太快了。不等葛瑞昂惊讶,圣痕已到身前,用剑刺透胸膛。若非是用着赵无秋的视野,他早已运作本源了。
跟着,他看见锐利切碎眼前的手,没有血,没有肉。因为细胞已给割裂,组成细胞的微粒也被削开,合成微粒的更小粒子也分离。尚未还击,赵无秋已飘散成灰,飘散成肉眼不可见的灰。
圣痕抚过未染血的帝刃,相信胜利会属于他自己。
“呼——好、好厉害呀!连痛都没,他如何做到的?”
没用的废话已不能激起波澜。哪怕赵无秋意料之外地复活,圣痕也不怕。任他多少次重现,都只会获得相同的死。
“确实好强…他砍人够狠,挨打可难说!看我怎么揍他!”
赵无秋狠锤圣痕的面门,将他轰穿好几栋房,飞得很远。可只一秒,帝刃再刺入他的胸膛,将他分割成微粒,未及喊便消失。
圣痕抚过脸,指尖滑过短须,贴过额面。古铜的皮肤没有伤口,连受击的感觉都细微。看着又浮现的敌人,圣痕淡漠张口:“死是你仅有的出路。”
“是吗,哈哈哈,”听着葛瑞昂的翻译,赵无秋恨笑到咬牙,再挥钢棱,“来啊?”
可他难以击中圣痕。那帝皇恩赐的圣器帝刃,在圣痕手中将“锐利”的本源传达,延伸又延伸,阻拦所有迎击之物,直至把它们切割至不能分裂的极限,才归于锋芒之内。
远在瑟兰观战的林思行沉默坐倒。多强绝的力量,多反常的本源…多少年?祖仲良说过多少年?多少年没生命展露过如此的强?自己不行,葛瑞昂不行,赵无秋…他也不行吧?是的,没有人、没有物、没有存在可以把这锋利阻挡。
可即使锋利到如此,圣痕还不能真正消灭赵无秋。一次次分割到毁灭,又一次次出现,赵无秋似乎杀不死、杀不掉,再怎样粉碎也会卷土重来。这笨蛋他…也能这样可怕?近乎不灭的复原,自己引以为傲的本源,有没有可能与他相比?不,不可能,别说自己,只怕翻遍朝晟、甚至全世界的前行者,也不能与他匹敌。
“可怕的场景,”赞叹着,葛瑞昂苦笑两声,继续观摩,“如果无法消灭他,圣痕只会失败,但…他的本源还余多少?能撑过无尽的攻势?”
“看着吧。”祖仲良开口,又沉默。
是的,无法消灭的强敌是不能战胜的。挑战此等无解的劲敌,胜利不能也不会存在。哪怕是最凶的猛兽、灭绝的巨龙、悍勇的军队,面对这种敌人,也必须害怕,控制不住逃跑的念头。
但圣痕不会。他知道,多强的本源也有尽头,除非帝皇恩赐的圣器相助。所以,即使面对这强敌,即便被无数这样的强敌围攻,圣痕也有信心紧握胜利。哪怕他回复又怎样?哪怕他不灭又怎样?若他真的永生不灭,自己就永远挥动帝刃,将他永远斩杀!
一剑、两剑、三剑…数不清刺了多少,记不起斩了多少剑,圣痕依然挥剑。最简单的动作,最简单的剑,却画出最美的图,动人如舞蹈:
“朝晟人,放弃吧。除去数字和帝皇的伟力,世界不存在无穷尽之物。不论祈信之力还是你们口中的本源,终有枯竭的尽头,终有枯竭的时刻。-而我,已沐浴圣都的金光,掌握帝刃的能量,我的祈信之力空前广阔。我有自信,即便耗尽你的本源,我也有余力进入朝晟,真正消灭你的国、消灭你的一切,一切!”
赵无秋没有说话,更没回复网的消息。没人知道他的本源力量剩多少,除去他自己。可他已没了嬉笑,或许情况真不妙。
刺出反击的钢棱,赵无秋迎着帝刃冲近圣痕,在粉碎中无止境复原,终于抓住圣痕,拿钢棱扎入他的头,削掉他的颅脑。
赵无秋急忙后退,看眼睛以上都消失的圣痕,吐两口唾沫:“还狂不?脑袋给你削掉,看你还怎么搞?有本事复原啊?复原啊?嘻嘻——啊?”
可圣痕仍站着,伸手敲光秃的颅底,骨、脑、血管飞速生长,完整如初:“失望吗?我不知道,你能否理解特罗伦的语言,但相信你的眼睛足够敏锐。”
说罢,圣痕干脆斩去头颅,提着头,等新的头从断颈长出:“获得帝皇恩赐的威严,我已非寻常生命…”
剑锋再刺进赵无秋胸膛,圣痕面无表情,眼中只有自信。
林思行想站起身,却软了腿,牙关打架。他、他也无法杀死?怎会了?怎可能了?笨蛋呢?赵无秋呢?他如何了?他、他还在给粉碎。不,不对啊,他重现的时间延长了,复原的时间变慢了?他很努力击打圣痕,但拦不住圣痕的攻击,停不了圣痕的动作…
又一剑,赵无秋又粉碎,久未重现。
“该是本源耗尽的时刻,接受你的失败与死亡吧。”竖剑于胸前,圣痕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