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读书

字:
关灯 护眼
66读书 > 明日无暇 > (17)前奏

(17)前奏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明日无暇!

信徒们互相鼓励着,带武器零件先后离开。赵无秋也消失,同时进入别的黑塔,果然看到更多类似的四人组在各处结伴:“搞什么?杀大元帅?岂不是杀他们自己头头?”

葛瑞昂解释:“早年,特罗伦帝国由禁卫军与各领主共治。当奇罗卡姆·拜因·亚瓦伯统治特罗伦后,因改组禁卫军与统合领主的政策,抵抗他的团体不在少数。而今面临覆灭的危机,反对派终于也动作。”

“哈,意思是特罗伦也有好人?不,连团结都没法的东西,怎会是好人?”

“首先,团结与好坏无关。其次,只要你乐意浪费时间,再愚昧的国度也能寻出良善。更何况,奇罗卡姆的狠毒可不看种族,对政敌和反对派,他的手段更胜于你。”

“有意思,快讲讲。”

“在他们面前活挖其爱人的心脏,再塞进他们嘴里;在庆典的节日把他们扒光,令千万民众观赏他们被阉割的丑态。若他们忏悔认罪,则让猛犬拖着赤裸的他们奔跑在碎石地,蹭得只剩骨头;若他们保有刚强,酷刑会持续到他们服输或是死亡。”

“好新意,葛阿姨,你说他自己能否扛住?”

“我姓盖里耶,不姓葛。非要唤我为女性,也请讲全名。”

“拿梁语说太绕口,喊葛阿姨比较顺。”

“好,你开心就好。另外,将奇罗卡姆活着送到朝晟,他晓得非常多的帝国秘辛,那些秘密能帮助我们,更能帮助你。”

“我拒绝,”赵无秋的心狂躁难平,脸在垮,眼爆出血丝,“算了,我听你的。老实说,给这种东西多活一秒我都烦,竟得我去找他、看他、救他,还让他多活几天?”啃起指甲,压抑的怒在蒸腾,“呼…希望他晓得有用的东西,别是个他妈的疯子,只会复读他信的那什么臭狗屎…唔,又说脏话,呸。明天再去,反正够时间。”

“时间由你定夺。”

没多说,赵无秋重回金色的街,摆手示意茉亚引路,慢慢参观尚无事发生的圣都,看着光晕里的黑袍路人,牙磨都磨到发涩。

特罗伦人,全是他妈的特罗伦人。不,不行,忍住,心跳得像炸弹,快爆了…血跟火一样烫,真想骂他们、宰他们…不,忍耐,忍耐,这就是情绪,习惯它们,控制它们,别给它们拿捏。再想骂他们去发泄,也得忍了!怒算什么?区区的怒,随意就能压住,绝不能给怒放任,否则便和先前一样莫名其妙。

绷紧全身肌肉,赵无秋鼓胸深吸几口,忽地嗅到丝细微的香,下意识拍拍肚子,吞掉口水:“茉亚,你来过这吗?嗯…特罗伦有什么好玩、不,好吃的?怎了,你不饿?”

茉亚扯高兜帽,凝着灰眸摇头:“不,强者。我是在疑惑,你也会饥饿?”

“狗都得找食吃,人怎会不饿?太饿了,老久没吃好的,这里有吧?带我去尝尝,看他们饭菜如何。”

“好,强者,我会为你引路。”

跟着她,关去网的消息,赵无秋四处张望。

古怪的城市,房子全是圆弧,就脚下的路算笔直,还是金色的。前面?前面是黑色的大道,有弧度,那立着的是什么?好几百米高的火炬?对,是发金光的黑炬,是它们照亮这圣都。它们是帝皇的手笔?真宏伟,比大厦还迫近白云。

茉亚从黑袍的内衬拿出钱币,当它们耀着金银的色泽,微焦的浓郁油脂香已钻进赵无秋肺里,香味来自有很多人进出的圆拱黑房。镶金的门敞开着,

百十张餐桌绕成圆,齐整排放,没几个空位。房与桌的中心,是烤炉、烤架与餐台,整具的烤肉堆放着,不时有侍者比划,切去几块,甚至整个推走,呈上餐桌。

烤熟的有牛、羊、驼、猪、鹿…还有些肉食的猛兽和不认识的东西。洒满香料的金黄皮层切割时还有劲脆声,味道定然不差。好吵啊,特罗伦的语言真烦,幸好茉亚会说道,她递了好多钱币,靠过来问自己想吃什么?随便吧,什么都尝点。

也许是金钱和圣职者黑袍的关系,侍者很恭敬,随他的比划吩咐帮厨,把盛满食物的餐车推进包厢,让圆的餐桌堆满肉食和果蔬。待茉亚反锁门,他扯烂兜帽面纱,抓起流油羊腿,蘸点红棕的料,卷进嘴里猛咬。

茉亚看着餐盘变空,看他吮完手指抓起骨头啃残肉,甚至把硬骨嚼进了胃:“强者,你真的会饥饿吗?”

“饿…”食尽肉,赵无秋压着肚子,觉得胃挺空,还在收缩。细细想来,清醒后少有饥饿感,水都没喝过,“不,是好吃…很好吃,想吃。”

赵无秋拧开棕黑的玻璃瓶,灌入饮料,一种火辣的刺激割过舌头,扎疼喉咙。好熟悉的感觉,以前偷喝过,是酒,像爸爸的藏酒,喝了好像会困,会睡去,爸爸说过酒能消愁,该多喝点。可喝好多瓶,神智依旧清醒,看看抓瓶口的手,发现手大了很多,摸向脸,抓响胡茬,想起自己早不算孩童,甚至少年都不是,是男人,长大的男人。从失控的感觉中苏醒,流逝十年的时间都快给忘记了。

闷,说不出的闷。赵无秋捏碎手里的酒瓶,又挨个拿起扔掉的空瓶,握得噼啪,搞得包厢里像在开音乐会。

“烦,好他…烦,”愣咽回脏字,赵无秋知道爸妈和朋友不会乐见自己粗口,“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改变过去?废物,好废物的本源…”

茉亚的灰眸松了,捏起餐叉,把它绕手指弯成螺旋:“强者,你有现今最强的本源。善战的觉醒者大多如我,本源的皆是强化,且强化身体与外物,只得斟酌其一。而你的本源近乎全能,除逝去的祂以外,绝无存在可比拟。”

“不,不…有东西伤过我,”中听的话没能给赵无秋得意,摸过脸的疤痕,想起那些痛苦,茫然心悸,“有东西想害我…你怎么找到我?你知不知道他是谁?能不能找到他?”

“没可能,”茉亚走近,触过那道疤,灰眸却泛疑惑,“帝皇的惩罚令我能感知超越本源者。伤害你的并不存在…不存在。”

捂着脸,赵无秋从未如此烦闷,烦闷烦闷的烦闷。没人会知道谁在害自己,没人能明白自己的经历,连自己力所能及与力有不逮,恐怕也没人——不,她总该懂吧?这样想,便该问:“茉亚,你知道我的本源是什么?”

“抱歉,我不能知晓。本源是真,觉醒者都接触过各自的真,应当清楚本源的能力。强者,你为何会忘却?”

“我不知道。呲,他知道又不告诉我,说会忘了自我,简直不明所以。”

“贤者?或是朝晟的元老?嗯,他们切实有明了的可能。强者,我不知告诫你的人是谁,但他的决定是正确的。或许遗忘本源的真是你的选择,为明晰自我的一时之举。”

听到茉亚的话,赵无秋突兀站起,盯住她,不停后退,靠着墙抱头,慢慢滑坐上地面。很糟糕,这感觉很糟糕,怎回事?难道她…她说的没错?给她看穿?是,给她看穿…给她看穿了。这种感觉,仿佛是以前写功课时,爸妈偷开门检查,只能将玩具藏到自以为安全,却十分显眼的地方,给爸妈笑话。如同刚练会游泳,偷下河玩,却给萨叔拎起来,让伙伴们看个精光…不,不喜欢这种感觉,自己不喜欢啊。

“呼…你先等着,我一个人转转,我会回来,马上。”

话音未落,赵无秋已踏着最高点俯瞰圣都。踩住圣环殿的顶点,发散金芒的火炬汇成光的海洋,永远不会有黑暗降临。金纹游走在黑色的炬身,渗进金色的火里,那火不是火,像流体,像气体。古怪,太古怪。是祂制造的?祂是叫什么?祖仲良说过是天武,可为何特罗伦人喊作帝皇?对了,他们都说过祂比自己强,莫非…可祂已死千多年,怎能伤到自己?不,万一没有,那自己岂不是倒大霉?不、不会的,绝对不会。看看这群特罗伦人,若那东西活着,会让他们坏成这样?不,其实他们也还好,很有礼貌,饭菜也开胃,可偏是他们选出有病的统治者和士兵,真难以琢磨。

赵无秋伫立着。直至太阳高挂,圣都才更亮了些。很多信徒走过金色的直路,奔向圣环殿。圣环殿外,卫兵们正巡逻,却给悄然接近的两位黑袍人拿尖锥接连捅死。他们褪去兜帽,棕色的脸有不少疤,老而凶煞。信徒们也赶来,同黑袍人护着位老头,进入圆环的一端,乘着半圆的平台,运往圆环的顶点,赵无秋脚踩的议厅,奇罗卡姆所在的地方。

面朝黑金的大门,沐光者吸着鼻涕,捻去眼泪,拉紧老脸的褶皱,确信不是在做梦。门后是憎恨半生却又屈辱服从的老鬼,无数次幻想杀他、折磨他,割他的舌头、剜他的心、扯断他的东西塞进他屁股,给所有盲从他的特罗伦人欣赏!可这该死的机会,竟是在特罗伦毁灭的前夜送达。果然,厄运是好运最好的朋友。

踹开门,信徒涌入议厅,炮口对准宝座上的人。见他还垂首不语,沐光者走过去,俯视这低头沉默的帝国大元帅,庄严念起他的名,宣判他的结局,却忽而收口:“奇罗卡姆·拜因·亚瓦伯,谨以帝皇之名——不,你、你?!”

没理黑袍人的阻拦,沐光者疾步上前,一把抓起他低垂的脸。当奇罗卡姆空洞的眼眶出现时,沐光者险些抖去手掌那密集的褶皱。

不能克制,不能容忍,不能接受数十年的忍耐与痛苦是这种结果。

毕生的力气与灵能集中在臂膀,沐光者重扇奇罗卡姆的脸,直到将他的脑袋连脖子抽飞,砸在地面滚好远,才咒骂:“无能的混蛋…混蛋啊!你怎可以轻松死去…怎能如此简单死去呀!未遭过审判与惩罚,你敢偷偷去死?没种的懦夫…没用的懦夫…懦夫!疯子老鬼,你知道我会用怎样的折磨来对付你?哈哈…是,你定是知道,所以你选择当垃圾的懦夫!对吧!”

抓起联络帝国元帅们的烛台,沐光者冲向已变形的头颅,砸,使劲砸。直到黑袍人抱住他才停止。但特罗伦大元帅的头颅已成了掺骨渣的烂浆。

过于激动,沐光者大口喘气,脸色苍白,吃着痛按压心房。等黑袍人喂下药片,他的呼吸才平复,脸有了血色,接着挪开奇罗卡姆的尸体,坐着黑金的宝座,拿手摁圆桌。

齿轮异响,穹顶开启,圣龛降落,但沐光者还悬着心。当他诵读秘密的经文,圣龛再度铺平,可只看一眼,沐光者便掀飞了它。

空的!什么都没有!伪帝仅存的武器,让懦夫给送走了!

似是不知他会无礼对待帝皇的圣物,信徒们万分惊慌。更有人赶忙捡起圣龛,查看有无破损。而沐光者懒得解释,示意杀掉卫兵的黑袍人跟出来,跟他们在无人的暗角说话:“告诉圣恩,圣灵拿真理圣典逃跑…奇罗卡姆早已死了,或许见过圣灵后就死了!告诉他,必须找回圣典,那东西绝不能散播出去!”

“该死的,老鬼是预料到今天?我看,他是用圣典自戕,那死状绝不会有错,”一位黑袍人空挥重拳,看向沐光者,“你说,他是否藏进了圣典?”

“不可能。自武神前往遗忘之地,再没有继承者真正开启圣典。奇罗卡姆连继承者都不算,更没使用圣典的机会。”没等沐光者讲话,另一黑袍人砸着墙回答。

看着葛瑞昂的译文,赵无秋拔着胡茬,若有所思:“圣典?圣典?天武的圣典?帝皇的圣典?我明白了,是继承者的东西,能帮我…算了,该做什么?先去找什么圣灵?还是…”

“圣痕在你脚下。”

“圣痕?”

“记得吗?他胸口有一枚黑金的钉,那是他独有的标记。”

视线渐沉,赵无秋凝望着圣环殿之下的金光,那里有人,一个拄剑屹立的人:“他…”

心狂跳,气狂呼,血管暴涨,汗毛也起立。怒在动,快不能压抑,杀,杀,杀吧!

消失了,赵无秋消失了。再度出现,却不是在辉煌的竞技场,而是在昏黄的沙漠里。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