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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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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仙云回来以后,苗苗其实有点小心思。

她左看右看,觉得附近自己愿意跟他玩,又对自己好的男人,好像只剩一个杨哥,忍不住升起其它的念头。

按本来,她跟姐姐是没什么秘密的,但也知道哪些是该说的。

以家里人对她的紧张,也许会给周杨带去一点麻烦,而且姐姐最近也忙着出版社的事情,早出晚归。

万一人家没这个意思,岂不是很尴尬。

她虽然觉得还挺多人喜欢的,可世上始终有例外。

为此,她只能跟福子和白若云说王雪最近忙着约会,她识趣没多去打扰。

白若云是她在家属院的第一个朋友,不过自从先搬到城里以后,就自然而然跟同住一个屋檐的福子更亲近。

大家仍然是很好要,不过在里头分出亲疏来。

但三个人是常在一起玩的,加上刚高考完的陈惟,他家小时候租过福子爷爷的副楼住,也算是一起长大。

陈惟考得不错,如愿被首都大学录取,只等着开学,可以说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

他少年人心性,想把压抑这一年的事情都做了,大胆邀请几个女孩子跟他去歌厅正经场所,有个本地的摇滚乐队,每天下午都在那演出,门票就是一人一瓶橘子汽水,愿意的可以再买点瓜果饼干。

这两年唱摇滚的火得一塌糊涂,苗苗其实是有些怕吵闹,不过对歌厅也挺感兴趣的,想想还是去。

借着吵闹的背景声,苗苗跟两个朋友说着话。

福子和白若云可以说是耳朵挨着耳朵,这才听清。

两个人的性子其实也不太像,白若云更活泛些,对她这个“有喜欢的人”的说法很存疑,道“就因为这个,你喜欢他”

苗苗犹豫片刻,说“应该是的吧。”

她有时候也觉得是一种对哥哥的依赖。

白若云是颇读了几本宝岛女作家的书,说“喜欢哪有应该的,你都不确定,怎么能算是。”

声音太大,沉浸在音乐中的陈惟回过头,没说什么又鼓起掌来。

跟女生一块玩,少问在做什么是他的准则。

寂寞如雪,他怀念起赵明宇来,不过两个人其实不太合,充其量是认识。

偶尔大家一起出来玩也能凑一块,但交情就是差那么点意思。

苗苗也不怕他听见,两个人虽然是表兄妹,实则差几个月,只是她念书更早一些。

同龄人之间更能保守秘密,深知哪些是能跟长辈说的,哪些不能。

她捏着自己的下巴说“那就是吧。”

语气听上去还是不对。

福子试图帮她判断,说“你见到他高兴吗”

当然是高兴的,周杨开出租车,大街小巷钻个遍,要是看到什么好风景,总是记得来跟她说一声

苗苗细数着种种关照,可说来说去,还就是图他对她好。

白若云觉得有喜欢的道理,又经不起推敲,说“我觉得有点不对。”

要叫她说,又说不出来,毕竟都是情感上的一页白纸。

福子更是爱莫能助,摊着手说“人家说,喜欢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既然这么奇妙,她可没这个本事。

苗苗沮丧叹口气,听台上的人唱着一无所有,只觉得耳朵都快炸开。

看手表时间差不多,说“我得回家了。”

她作息向来规律,几个人也就没起疑,她是为另一个人才要走的。

周杨这几天晚上都来方家转一圈,因为知道方青禾最近早出晚归,赵阿姨方叔叔也各有事情忙,就这么漂亮小姑娘在家,总是叫人不放心。

加上本来这个暑假,她是早晚都跟王雪一块玩,现在是没办法。

算来算去,周杨都觉得自己有一半责任,实在是她的朋友太少,就这么寥寥几个,不得不多担待些。

顺路就去带点吃的去看一看,也碍不着什么事。

苗苗或许知道缘由的,最近都很期待这个时间,她在院子里支起画架,对着妈妈养的一缸鱼边画边等,小黄就蹲在小主人脚边,身下垫着一张竹席,是它专用的。

一有人敲门,她就能听到。

周杨拎着半只烤鸭,觉得进巷子到方家门口都能闻到味。

他敲门没出声,用的是三长两短的敲法,算是个暗号,也不想让街坊邻居觉得大晚上有男人叫门,挺不合适的。

苗苗站起来,小黄也跟着动,一齐到门边。

周杨笑道“小黄,闻见肉骨头味了”

苗苗轻轻摸着小黄的头说“它最近连肉都快咬不动。”

衰老的表现,在它的身上来得更早。

周杨听出她的伤感,转移话题道“烤鸭吃吗”

苗苗打小爱吃东西,又不爱动腾,小时候其实有几分圆润,像日历上的年画娃娃,灵动可爱。

生来就是圆脸,两颊的肉嘟嘟,七十年代那会,谁不说是个福气孩子,证明家里吃得起饭、又受宠。

周杨记得小时候腹诽过她不少,这会看她吃东西的样子说“你小时时候也这样,吃东西的时候哼唧哼唧的。”

这话是说人的吗

苗苗吸着骨髓看他。

周杨模仿着说“就你掉门牙那阵,花生糖都从侧边放嘴里吃。”

那是哪一年,他们家孩子多,一颗糖都只能一人咬一小口,主要还是大人活得俭省,满家属院的都想做方家孩子,因为赵阿姨是出了名舍得在伙食上下工夫。

苗苗磨着自己的牙,觉得每颗都好端端在嘴里,才说“那也不是哼唧哼唧。”

这词怎么了

周杨觉得怪可爱的,说“嗯,不是。嘎嘣嘎嘣”

也就那么回事吧,苗苗卷着饼皮,觉得自己嘴上手上都是油。

她示意椅子说“你不坐吗”

周杨待会还有事,说“我今天夜班车”

夜班车坐的人少,司机们基本上不爱开,但国营企业,每个人一个月总得轮上那么两次班,保障群众出行嘛。

苗苗觉得按时睡觉,觉得三班倒的工作就辛苦,说“你这个月好像上三次了”

周杨没想到她还数着这个,说“替同事一趟。”

又说“以后说不准还有更多夜班。”

苗苗短促“啊”一声,说“怎么这样子啊。”

看表情,像是要去出租车公司门口拉横幅抗议。

周杨偷偷憋笑,说“今天发通知,说以后都改成承包制。”

承包费就那么多,多跑就挣得更多,白班总是好招人的,就是夜班得自己先顶上。

这话要是说给禾儿听,一句就够人明白后面的意思。

但苗苗不太懂,问道“然后呢”

周杨今天还是挺高兴的,像他这样拿得出承包费的,当然是改革的好处更大。

他算过,自己最少能拿出两万,毕竟他上班才一年多,又跟高明和大米各借一万,这就能承包两辆车,以后收入打底是每个月三四千,很快就能把钱还上,承包更多的车。

他想证明自己的目的很快就能达到,整个人堪称容光焕发。

苗苗听他这么讲,了然总结道“那你要发财了。”

周杨知道自己挣这些,说不准在全国都是前头的水准,但在认识的几个人里,委实不算什么。

明明都是年纪差不多的人,尤其高明和大米也是男的,他叹口气说“还差得远着呢。”

苗苗觉得已经很厉害,她现在顶多算有点小名气的画家,但作品不是很多,也就今年的一幅春日宴卖出大价钱,画了大半年,甚至比不上姐姐一个月的收入。

她向来说实话,道“非常厉害了。”

如果单从收入来说,她爸这个公安学校校长,厅级领导,都挣不到周杨的一半数。

难怪现在很多人都离开机关,实在是金银财帛动人心。

周杨听她语气真诚,心情也好起来,说“我起步晚,尽量追起来。”

他还追在师傅屁股后面点烟学修车的时候,高明他们已经在大街上摆摊小挣一笔,人跟人方向就不一样。

苗苗心里又算一遍,说“二十二也算晚吗”

她还觉得是人生最好的时候。

周杨不是很想传播些负面的思想,但还是说“你姐比我还小一岁。”

看看人家这风生水起的,再看自己。

苗苗长久以来也是追赶着姐姐的背影在前进,说“很多人也比你年纪大,却还一事无成。”

周杨觉得这话挺安慰的,又可笑于自己需要个小孩子来开导,说“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苗苗觉得他也不是很看得开,传授自己的经验说“我以前也想像姐姐这么厉害。”

这个周杨是知道的,静待她的下文,本以为会听到些励志故事,谁想她手一摊,说“后来我发现我做不到。”

她是方青苗,不是方青禾,永远不可能只复刻某个人的人生轨迹。

她解释道“但有些事,只有你能做到。”

周杨怔愣道“你这个哲学系,真没白上。”

又觉得她的气质委实适合做一个研究学术的人,说“回头你借我两本书,我也学一学。”

苗苗找纸巾擦手,说“现在给你拿。”

周杨想拦着她都没理,自顾自奔上楼。

他本来是打算说两句话就走,现在只能坐着等。

好在苗苗动作难得挺快,拎着个布袋子就下来,说“这几本都不错。”

心里补充着通俗易懂四个字。

周杨看眼手表,接过来说“行,看完还你,我先走,你锁好门啊。”

苗苗应声,等他出院门就锁好。

咔哒一声,平常也不见这么急。

周杨不明所以,是夜里头没乘客的时候翻布袋子,看到里面有一千二百三十六块七毛一才反应过来。

有零有整,看得出是急忙塞进去的,估计自己都不知道放了多少。

周杨愣是数着钱笑半天,把钱收起来,琢磨着明天拿去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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