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先查吏部,不打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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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历朝，刑兵礼户工吏六部，其中吏部被认为是“六部之首”，他掌管着全国官吏的任免、考核、升迁、调动诸事宜。
如果哪个官员敢得罪吏部，那纯属脑子有病。
如果是四品以下的官，吏部无需向上汇报批准，就能自主决定官员的任免。
如果是四品以上的大官，就算吏部不能直接拿你怎么样，但在皇帝、太子、内阁面前不经意地爆一两句黑料，或者在定期考核的文档中塞一点无中生有的黑料，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湮灭在茫茫宦海中的！
“蹇大人，请借一步说话。”高希客客气气地叫住了蹇义。
“高大人，有何事...”他看到高希的表情便明白了过来，“高大人的意思是，抽分案要从我户部查起。”
“蹇大人，下官得罪了。”高希抱歉地拱了拱手，“我们边走边说吧！”
“高大人年轻有为，不仅是我朝第一，也是中华历史上第一对双状元之一。如今在詹事府任詹事，可知老臣也曾受圣上钦点辅佐太子。”从蹇义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怒气，但这两句话一抛出来就知道他认为高希查错地方了，居然六部里第一个查的就是他管理的户部，这太丢面子了。
“蹇大人过誉了，高希不敢当。下官只是奉命查案，并不是针对蹇大人你，也不是专门针对吏部。只是吏部已经有了珠丝马迹罢了。后面还有哪个部的官员被牵涉到，下官也一样照查不误。”
“珠丝马迹？”蹇义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若是胡搞乱来的人，永乐皇帝怎么可能让他管吏部，“难道你已经查出点眉目来了？”
“嗯，”高希点了点头。
“哼，这帮东西！高大人放心，我蹇义虽然看惜名声和脸面，但和江山社稷相比，都算不了什么。若吏部里有与此案有不清不楚关系的官员，但求一并锁拿，无需顾及我的颜面。”
在大是大非面前，立场鲜明，站很稳，不顾及私利，先考虑大局，这就是忠臣、能臣和奸臣、庸臣的区别。
高希是做好了被挡驾、被阻拦的准备的，蹇义的这番表态让他感动不已。
“蹇大人放心，下官定然会尽全力顾念户部的颜面。”
两人到了吏部，这里正是一片日常办公的繁忙景象。
吏部内设文选司、验封司、稽勋司和考功司。其中文选司和考功司的权柄更重一些，前者负责官员具体的升迁、任免、考授等事，后者负责官员的处分，以及“京察和大计”（明朝考核京官的制度）。
诸位堂官还有诸多吏员，正在忙着埋头处理各项公务，只有一个年轻的小吏员过来奉上了香茶便下去了。
“来人，将这公事房的门给我关上，该做事的做事，别东打听西打听的。”蹇义的话语声不大，却极有威严，不等小吏员去传话，外面听到的官员和吏员便站了起来应声“是”。
“多谢大人！”高希冲蹇义拱了拱手。
“高大人只管办案，本官就在此处理公事，为大人镇镇场子吧！”
高希点了点头：“来人，请本部四司郎中和员外郎进来问话。”
前面所说“四司”各有两位领导，正职领导的官员为“郎中”，副职则为“员外郎”。
不一会儿，一共八个人都被请了进来。
高希在那里悠闲地喝着茶，像是没看到他们一样。
蹇义自然知道这是高希的审案手段，也当作无事一般，一本正经地翻看着案前的折子和卷宗。
一时，户部一把手的大公事房里，只有蹇义在翻看折子和卷宗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高希晾了他们一会儿，在一口一口喝茶的间歇，不经意地在他们每个人脸上来回扫了好几遍。然后，他心里有了底。
高希站了起来，在这八个人面前来来回回地踱步。
他是约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又有长期晨练习武的习惯，练得身材魁梧、体格健壮。这在大明朝，差不多就像我们今天看到小号姚明的感觉。
这样一个人，还是钦差，站在他们面前不说话，只是踱步、盯着他们，谁受得了。
高希指了指其中四人，说道：“你们回去做事吧？”那四人退下。
“都别做闷葫芦了，都自报家门吧！”高希对留下来的四人说道。
“下...下官...下官叫曾选，是...是文选司郎中。”
“下官冯策，文选司员外郎。”
“下官...”说话的人似乎噎了一下，他用手摸了一下鼻子，声音比刚更高了一些说道：“下官陶正城，考功司郎中。”
“下官...下官...”最后一个回话的人，突然情绪紧张起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部堂大人，钦差大人，我招，我全招。”
蹇义抬头一看，明显觉得不可思议，放下笔问道：“梁志川，怎么是你？难道你与抽分案有关系？”
“部堂大人，小人...小人辜负了部堂大人的厚爱与期许，呜...”他轻轻地呜咽起来。
“哭什么哭，高大人又未对你用刑。你想招什么，你只管招，只要说真话、实话，高大人或许还能看在老夫的薄面，为你在太子和圣上面前说一些好处。”
梁志川顿时收了哭声，用袖管将泪痕擦去。
“梁大人，我要问的是抽分案的事。你...”高希又指了指其他三人，“还有你们，若知道一丝一毫的情况，都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最后被本官查出不法情事，到时候别说你们的部堂大人，恁谁也保不了你们！梁大人，你说吧！”
“自当今天子登基，推行‘下西洋’的国策。下西洋船队返回时，会带来数不清的金银财货、奇珍异宝，还有海外各国的客商。宁波市舶司当然就是最肥的部门，它又隶属于浙江布政司，浙江方面自然没有理由放过这块肥肉...”
“梁志川，你敢胡言乱语？”刚才那个回话时摸鼻子的考功司郞中陶正城，急着在一边用严厉的语气警告他。
“陶正城，我胡言乱语什么了？你看看，你看看...”
梁志川说着，将官袍内的长衫衣摆抽出来一块，上面打满了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