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抽分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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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这两个抽分官押下去，稍后本宫再问他们的话。”朱高炽没有多问，便有两个金吾卫军士将二人拖了下去。
“诸位船工，今天本宫奉旨来接你们的郑大人，实际上也是来接你们的。大明要扬威海外，是倚仗你们抛家弃子、漂泊海外，这才将大明皇帝的恩德布于万方，将四海的珍宝聚汇中华。郑大人是大明的使臣，你们也是大明的使臣。本宫在此要感谢诸位！”
朱高炽说完，恭敬地拱起手，向着众人深施一礼。
“啊，太子殿下！”众人没想到尊贵的太子会向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施礼，慌得又都跪倒在地，一个劲地磕头。
他们原以为自己下西洋只是打一份工、谋一份差事，能领一份不错的薪水，哪里想到有一天太子来码头向他们行礼，还向他们感谢，说他们和郑大人一样，是代表大明的使臣。
这将他们给感动得，心里暖融融的。
“起来，起来，快起来！”朱高炽催促他们，众人却感动得连连叩头，一时倒没几个人起身。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如果你们再不起身，他就没办法颁布给你们好处的教令了。”一旁的高希高声说道。
“好处？”众人一阵诧异，朱高炽内心也是一团诧异。
他看着高希，眼神在问：我要发布什么教令吗？
高希冲着朱高炽笑了笑，对众人说道：“第一，市舶司的抽分规定要遵守，该交多少税就交多少税，太子在此坐镇，抽分所不得多收一分，也不会少收一毫。刚才这些抽分官胡乱收取的税银，多收的立即退还。”
轰，船工和百姓们笑了起来。
啪啪啪，接着鼓起了掌。
“其二，比照外邦使臣的免税额，太子殿下将向皇帝陛下奏报同意后，给予诸位船工同样的免税额，先征后退。”
高希这话一说完，众人更加高兴了，掌声更响、更热烈了。
“第三，詹事府在此设立督察官。若抽分官或征税存在不法情事，都可直接向督察官举报，太子殿下收到后即刻处置。”
哗，掌声经久不息。
朱高炽听完，也笑了，心道我只想着如何行礼安抚和感谢这些船工，这小子倒是懂我的心意，有了具体的实施办法，这才是真正的收买人心。
老百姓知道你尊重他，但在尊重的同时，还能给他们一些实实在在的、看得到摸得着的好处，那么“抽象的好处”才能让他们真切地感受到，从而打心底里支持你。
所有随行的官员也跟着鼓掌，一边鼓掌一边用眼觑向高希，暗道：怪不得这高希官运亨通，这马屁拍得山响却大音若希，老百姓欢呼雀跃，民心、声望全都归了太子。
这样的人不是太子的心腹，还有谁才是太子的心腹！
表面上的“码头抽分事件”暂时平息，朱高炽即即刻提定一个詹事府的随行官员为“抽分督察”，立即办公。
那些原本准备捞一票的抽分官们，这一下都老实了，而且还惴惴不安起来。
那两个倒霉的抽分官已经被太子押下去了，还不知道会问出些什么来呢！
朱高炽见事态平息，便请郑和先行回去歇息，改日再叙谈。然后，便由高希陪同着向临时关押那两个抽分官的码头公事房走去。
这两个抽分官，那个叫嚣打人、从船工荷包中取银子的叫张勤劳，另一个负责登记的叫李承承，都是不入流的小官。
大明的官俸，本来就低，更别说这些小官了。要靠官俸过日子，还不如喝西北风管饱呢！
市舶司却是一个肥得流油的衙门，特别是像郑和这样的超大型船队回港，听说货物总价值达到三百万两之我。就算全按“十五税一”来抽分，税额也高达二十万两。
除了真金白银的部分，必须按照清点登记的数字解送京师。货物税部分就藏着很大的猫腻了。
实际上就算将所有收到的货物税解送到京，朝廷也需要想办法消化掉，或卖、或发、或赠、或送诸如此类。
当然，将货物卖掉换成银钱是最好的，所以才会有太子让高希的锦绣超市卖西洋货这件事。
事实上，朝廷也不需要这么多的实物，也会让市舶司在当地就近发卖。有些比较受欢迎的西洋货，在收完税后，市舶司甚至会以官价收购一部分，然后再转卖到民间，从中图利。
抽分官们私自在收税时任意收税，动不动就殴打“不听话”的船工、雇员、客商，这是常有的事。
再说了，大型船队到港也不是天天才有，好不容易等来一回，就算没有其他隐情，抽分官也有“狠捞一票”的动力。
而且就是从上到下、无例外的事，你不想同流合污，你就别想在抽分所干了。
朱高炽和高希走进公事房，朱高炽并不发话，而在一边坐下喝着茶。
高希在案前一坐，问道：“张勤劳，是纪纲让你们干的？”
“这...高大人，我们这些小抽分官都是奉命行事，不敢...不敢违了上峰的意思。”
“上峰，你的上峰是锦衣卫指挥纪纲纪大人？”
“高大人，太子殿下，若我等说出了真情，小人就活不了了。”李承承哭求道。
“你们说你们的，本宫只要听实话，别让本宫费事，否则你们就真的活不了了。”朱高炽平静地说道，但言语中却透出帝王般的威严。
“每有海外船只靠港，抽分所就会抽分。抽分多少，朝廷虽有规定，但实际操作时就会故意多收一点，这多收的钱一部分进了抽分官的腰包，还要拿出一大部分来孝敬上官。上官每年也要给京师官员‘送敬’，否则他的位置就坐不牢了。”
“怎么就扯上纪纲了？”高希问道。
“还有，给京师哪些官员‘送敬’？”朱高炽也问道。
“到底给哪些官员‘送敬’，小人只是不入流的小官，这些事只能听个大概，确实不知到底是谁？”张勤劳说道。
“至于纪纲。小人们也是听得一耳朵，说是最近他拿了我们上官的把柄，传过话来，不送足十万两银子，就要将我们上官送进诏狱。到底是什么事，我等实也不知。无法处，上官让我们多多抽分，小人们只能照办。”李承承看起来胆小，一股脑儿全都倒出来了。
“来人，将他二人带回京师，关进刑部大牢，不许透露风声，也不许任何人见他们。”高希说道。
“啊，高大人，你...”张勤劳没想到讲了真话，却还是要被关起来，而且是关到京师刑部大牢里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等知罪...念我等道出了实情，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李承承带着哭腔求道。
“拖下去。”高希命令道。
两人被拖走了。
“希哥儿，他二人已然说了实情，怎么还要关他们？”朱高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