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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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炽没有在意朱高煦的无礼，和他所表现出来的轻蔑，开始陈述自己的看法。
“瓦剌也好、鞑靼也好，只要对我大明边境安全构成威胁，必须予以痛击。
但不能打无准备之仗，若决定打，就要确定时间。今年还是明年？几月发兵？
要准备多少粮饷、战马、征调多少民夫？
会不会造成在其他国家大事上左支右绌？
这些都要具体考虑清楚。
另外，若决定打，儿臣建议父皇这就拟一道严加申斥马哈木的谕旨，派人前去瓦剌宣旨。
依儿臣看，马哈木必然置若罔闻，还很可能以为朝廷不敢打他，只能发旨申斥吓唬一下他，他必定更加骄慢。
若不准备打，倒不如维持现状，但要严令大同镇守吴高加强守备。
同时儿臣建议赶紧拨付款项，修筑加固大同府各卫所防御工事。
否则申斥仅仅是申斥，朝廷的谕旨就成了无用的一纸空文，对马哈木、太平、把秃勃罗三部便毫无威慑可言。”
朱高炽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这说明太子监国很认真，边境情况很了解，如何处理大同府目前的情况，也是深思熟虑过的，而不是信口开河。
永乐皇帝因为太子迟到，刚开始很不高兴。
现在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切中要害，可见他平时也勤于政务，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汉王朱高煦，原本想借着朱高炽迟到的由头，黑一把太子。没想到太子不仅外形变得清瘦潇洒，性格也更为沉稳，处理政务条分缕析，且不仅仅局限于战事本身，而是从国家大局出发，高屋建瓴，很有自己的见解。
朱高煦白了一眼朱高炽，原本是想黑太子的，但太子的表现无懈可击，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徒然羡慕嫉妒恨了。
“杨阁老，你看太子的意见如何？”永乐皇帝问杨士奇。
杨士奇起初很焦急，太子迟到，他想向永乐皇帝为太子辩解几句，但永乐皇帝连机会都不给他。
看到太子今天的表现，他放心了。
“陛下，臣想说的话，都被太子殿下说完了。简单一点说，老臣赞同太子的想法，一定要打掉马哈木的气焰，但不是现在，需做通盘考虑，也要做必要的布局。”
“老狐狸。”朱高煦在心里骂了一句杨士奇。
“杨阁老和太子的话，老成谋国，没错。此事就议到此，散了吧！太子和杨阁老留一下，朕有话与你们说。”
众人退去。
“高炽，你...”永乐皇帝上下指了指朱高炽，带着赞赏的口气说道：“你刚进殿时，朕一时都差点没认出你来。这是...”
“儿臣...”朱高炽顿了一顿，他想到了高希正是父皇流落在外的第四个儿子，不禁有一种冲动，想立即将这个秘密说出口，但现在似乎还不是时候。
“...儿臣近日在跟一位朋友锻炼身体，效果很好，父皇你都看到了。”
“臣几乎天天见到殿下，初时倒并没有觉得如何，可是近一个月下来，殿下的样子变得越发清瘦。臣初时还担心殿下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但看殿下行动敏捷有力，说话办事精力充沛，不像有病，倒像是越活越年轻了。后来御医把了脉，说殿下越发好了。只是吃得少些...”杨士奇在一边补充道。
杨士奇绝对是太子党人马。永乐皇帝每每回宫后查问太子的监国情况，都少了杨士奇为太子美言，就怕永乐皇帝鸡蛋里面挑骨头。
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好话当然也说得更卖力一些。
永乐皇帝却好像没听到杨士奇说了什么，有点好奇地问道：“跟一位朋友锻炼？”
“哦，就是那个叫高希的秀才，刚参加完了乡试，住在松江会馆，正等着放榜。”
“哦，他呀！就是瞻基上回让朕下旨去诏狱放了的几个秀才中的一个吧？”
“对，正是他。”
“我只知道这个书生胆子不小，上回周新案，他一个小书生也敢掺合这种事，难道他还会替人看病不成？”杨士奇眼睛睁大了不少，带着好奇的口吻不解地问道。
“阁老，他也没替我看病，就是每天一大早让我跟着他，沿着河岸来回走走、跳跳、跑跑半个多时辰，又调整了一下我的饮食，这不到一个月，我这身子不仅轻快了，身上的肥膘都掉得差不多了。”
“没给你吃药？”杨士奇问道。
“没有。”
“高炽你，原先就是弓马上不肯下功夫，活动得太少，这身子能好吗？好，这事你还要跟着那个高希练下去。”永乐皇帝说道。
“陛下说得正是，太子身体康泰，亦是我大明社稷之福。”
朱高炽见父皇不再问别的，就告辞退了出去。
永乐皇帝此时看上去心情不错，脸上有了一些笑意。
他对杨士奇说道：“阁老，换身便服，走。”
“陛下，去...去哪里？”
“去含芳楼，你与朕一起去会会那个高希。说不定你我，会有意外收获。”
“含芳楼？那不是青楼吗？这......”杨士奇面露难色。
“哈哈哈，你这个夫子。这个高希倒是说过‘思无邪，到哪里都一样’。士奇你是正人君子，与朕同去，有何可顾虑的？”
“咳咳...”杨士奇被永乐皇帝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咳了两声掩饰。
永乐皇帝从龙案上拿起纪纲送过来的两张精美的卡片，看起来倒有几分像“奏折”，递给了杨士奇，说道：“你看看这个。”
杨士奇接过来一看，封面上写着“股票发行说明会请柬”几个字。
“这是....？”杨士奇不解，他根本就不知道“股票”，还有“股票发行说明会”是什么东西。
“罪证...”永乐皇帝说完冲着杨士奇微笑，卖了一会儿关子，又说道：“纪纲说，锦衣卫查得松江府的锦绣布行，要在松江府开一个‘锦绣股票交易所’的店。最近这‘股票’在一些往来应天府做生意的客商中卖得挺好，还有一些应天府本地的小老百姓也有花了几十文、几百文买‘股票’的。”
“从来客商、富人买的东西，小老百姓都买不起，怎么这股票...难道老少咸宜吗？”
“我也正好奇这个事。锦衣卫那边说，松江会馆、锦绣布行这是在愚弄百姓，大肆敛财。若他说的是真的，那这两张请柬自然就是罪证。可是，你的学生...”
永乐皇帝用手指了指太子朱高炽已经远去的背影，“也买了股票...”
“啊？”杨士奇吃了一惊。
“五千两，太子花了五千两银子买股票。”永乐皇帝冲他张开五根手指，摇晃了几下。
“五千两？”杨士奇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