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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膀胱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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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五个穿着儒衫的书生走了过来,其中一人也行色匆匆,向他们问道:“敢问几位是不是从金山卫小官镇而来?”

高希答道:“正是,在下是高希。”

那五个书生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为首一书生说道:“啊哟,黑灯瞎火的,可算是找到你们了。我是施洪宾,我们几个是为诸位做保的县学廪生。”

高希几个立即拱手作礼。

施洪宾看他们除了考篮两手空空,惊讶地问道:“你们没带考桌考凳吗?”

高希尴尬至极:“我们几个都是第一次参加县试,不知道要自带考桌考凳。不过,已经让人去借了。”

“那就好,那就好...”施洪宾也为他们急出一身汗。

可是左等右等,不见平安和贵富的影子。

候场的考生陆续点名进场,好在金山卫学子点名靠后,一时还没有点到他们。

眼看开始点金山卫考生的名字了,才看到平安、贵富和悦来酒楼的王掌柜,领着一帮伙计,扛着桌凳一路小跑赶到了。

众人顿时如见了救星,眉头都舒展开了。

施洪宾等几个廪生也放下心来,到前面去等待高希他们入场点名时认保。

“啊呀...我说高...高公子...你们一走...我...我才想起来你们没有桌凳...让伙计赶快送了来...正好碰到他们...”王掌柜喘着粗气讲了原委。

“金山卫小官镇高希...金山卫小官镇高希...”前面已经唱到高希的名字了。

高希也顾不上和王掌柜答话,一把接过考桌考凳,向前面奔去,边奔边喊:“金山卫小官镇高希,在~~~”

满场都是高希的喊声,考篮里的物件被他晃得叮当作响。

高希那叫一个狠狈,都把王纪和在场的衙役逗乐了。

施洪宾也跟着一路跑过去,一边跑一边笑,但总算是没有误了点名,到了前面高声应到:“金山卫小官镇高希,华亭县县学廪生施洪宾保!”

尴尬归尴尬,高希的县学考试终究没有耽误。

高希便提着考篮、拿着准考证,还扛着桌凳,进了县衙大门。

“站住!”一个兵士厉声喝住了他,继而命令道:“放下东西,解衣,入场搜身。”

高希这才注意到前面有好几个考生,正在被搜身。

这大冬天的清晨,考生们需要解开每一层衣裳,坦胸露乳,然后搜子(搜身的兵士)就对考生上下其手瞎摸一通,连敏感部位都不放过。反正,毫无尊严可言。

这可不是瞎说!

明末散文家艾南英,也是一位八股文大家,一共参加了七次乡试均落榜。

他对入场“搜检”环节的描述是,“上穷发际,下至膝踵,果腹赤踝。”

清代还有一位叫缪艮的文人,也是久历科场,受尽考生过堂搜检的“羞辱”。他后来写了一首诗《浙江乡闱诗》,其中对“搜检”环节有生动的描写,摘两句:

“负凳提篮浑似丐,过堂唱号直如囚。袜穿帽破全身旧,襟衣怀开遍体搜。未遇难题先忐忑,频呼掌管敢迟留!”

好几个考生被冻得浑身发抖,搜子们却还在慢条斯理地检查。

高希一看这情形,还有啥不懂的!

高希只装模作样地解了几个扣,趁着灯火晦暗,快速地将一钱碎银子塞到了搜子的手里,然后轻身说道:“后面的小兄弟和我一起来的,麻烦兄台动作快一些,莫冻着了他”。

那搜子面不改色,熟练地将银子往自已怀里一塞,然后胡乱在高希两腋上下作势拍了几下,又胡乱地翻看了一下他的考篮,挥挥手示意高希可以了。

身后的小金鸿,吃力地放下桌凳,正想解衣扣,那搜子只是看了看他的考篮,便说道:“快着点,后面还有这么多人,还磨蹭什么!”

这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高希转身过去帮着小金鸿杠起桌凳,小金鸿则拿起两人的考篮,哥俩儿衣扣也没完全系好,就赶着到前面去领卷子了。

原本在他们前面入场的几个考生,还在搜身呢,冻得发抖,面孔发紫,清鼻涕拉得老长。

小鬼难缠,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高希领了试卷,但没有题目。试卷上有编号,却无需对号入座。自己找个空地,放上考桌考凳就是了。

金山卫学子点名入场较晚,待高希他们入场时,场内已经坐满了考生。

此时天尚未亮,虽然场内有灯笼和蜡烛,仍旧乌漆抹黑的一片。

高希只觉得场子里到处都是人,一时难以找到空位。

正摇头晃脑地找空位呢,高希忽然听到有人叫他。走近一看,原来是黄翰、柳如斌他们。

黄翰他们入场早,就近给高希他们几个占了位置。

高希几个赶紧安放桌凳,大冬天的,生生倒忙出一身汗来。

这一个唱名认保、搜身入场,就折腾了近两个时辰,总算消停了下来。

高希定下心来看一看考场:泥地,临时搭起来的考棚、四面透风。

不过,王知县有心,四周用围幔挡了起来,总算不用让考生直接被冷风吹了。

天色渐渐放亮,考场里也亮堂起来。

少顷,有人举着灯牌开始在场内巡回,上面是两道考题。

一道是:“彻者”。

这一题出自《孟子·滕文公上》,灯牌上标着“已冠”两个字。也就是说,年满二十岁的考生才做这道题。

年龄最大的高罕也只是虚龄二十,都不用做这道题。

另一道题是:“大学之道”。

这道题当然就不用想出处了,《大学》的第一句中的最前面的四分之一句。

按照现代人写作文的思路,肯定要将全句写出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然后,提出自己的观点,再一、二、三、四加以论证,最后结论。

用这个思路写八股文,立即就会成为落卷。

八股文的要义是,题目中没有的内容,写文章时也不能直白地说出来。你写了,就是“犯上”或“犯下”。

以高希现代人的思维和写作习惯,写八股文真的不是他的强项。

好在经过沈度一段时间的题海、刷题战术,他已经基本掌握了八股文的写作方法。不能说写得有多好,至少还看得过去。

在胡老秀才和沈度看来,虽然高希目前的八股文写得差强人意,但以他十八岁开蒙,只一年的时间,就能达到这个程度,已经是非常惊人了。

高希在草稿纸上写了好几句破题,都不满意。反复读“大学之道”四个字,又不能写《大学》中的内容,看来只有在“大、学、道”三个字上做文章了。

他在草稿纸上写了好几个破题,都不满意。前后折腾了半个时辰,依旧啥也没写出来。

他只能搜肠刮肚,想想前世看过的书里,是不是有这个题目。

还真有!

高鹗所着的《兰墅制艺》中,就有这么一篇题为“大学之道”的八股文。高希想起来了。

这个高鹗,就是《红楼梦》后四十回的整理者之一。他也是清乾隆六十年的进士,当然也是八股文的行家里手。

高希想了想,高鹗的破题写的是,“圣经以大学教人,而特揭其有道焉”。

承题是,“夫学必规夫其大,而大者端有其道,经故特揭之云。尝思天之所以责于人矣哉......”

毕竟是前世的记忆,高希记不得太清了,后面的几股,只能凭记忆,再加上自己这一年的努力,东拼西凑写了出来。

好在,练字的功夫没有白费,馆阁体得沈度亲传,有模有样。

他先是写在草稿上,然后小心冀冀地誊抄到试卷上,文不加点,一气呵成,卷面整洁分肯定是有了。

他看着自己的卷子,倒自鸣得意起来。

忽然,一阵“哗哗哗”的不雅水声,然后尿骚气扑面而来。什么情况?

高希向四周看了看,老天,原来是前面不远处,一个考生,正在座位上面不改色地小解。

高希这才发现,这临时的县试考棚,就是一个纯粹的考棚,根本就没有厕所,也不让考生上厕所。

我们现代的考试,有些允许考生在监考老师的陪同下去方便,但大多数考试也不允许考生上厕所,考完后出了考场再解决。

问题是,现代考试一场顶多2至3小时。而科举考试,一场就是一天,还不能提前交卷。

高希从早上寅初(3点多)起床,到现在大约巳正时分(早上10点),快七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没上过厕所呢!

前面因为紧张、做题、思考,他也没顾及到上厕所这件事,现在才发现自己也有些尿急了。

这怎么办?胡老秀才和沈度都没给自己“培训”过啊!

也像前面那个考生一样,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解带、坦然解手?

高希又忍了好一会儿,周围撒尿的人越来越多,还好这是四面透风临时搭起来的考棚,否则这越来越浓烈的尿骚味,就能将高希熏倒。

高希感觉膀胱就要炸了!

在尊严和尿急之间,尊严只能靠后。

他低着头、红着脸,用长衫遮挡,然后伸手解开了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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