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停业多日心内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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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不登三宝殿!
丁嫂既然被高希砸了“吃回扣”的买卖,自家村口茶摊的生意又不怎么样,便打定了主意,赖上了高家。
此时,她正不停地向着高刘氏絮叨。
“阿姐,你说说看,这些年我也没帮你少卖布吧,你省了多少心!若是卖给那些来村里收布的牙人(上门收购的中间商),你能卖出好价钱?”
这丁嫂虽说是乡下女人,但往镇上跑得多,和商贾打交道多了,确实能说会道。
她自己吃不了织布的苦,却爱帮人卖布,顺便暗地里捞点回扣。
抛开道德判断,丁嫂绝对属于“脑子活络”的女人。
实际上,像丁嫂这样的“中间商”,对于撮合成交、提升市场效率大有好处,是经济活动中再正常不过的职业了。
但坏就坏在她回扣吃在暗里,别人还不明不白地承了她的情。
表面上是去镇上办事,顺便帮村里的织户将布匹卖给布行,暗中却从布行那里捞回扣,又或直接从货款里再偷偷克扣一部分。
“可你家高希倒好,说我得了布行的好处。天地良心,那布行的尺子有问题,我怎么会知道?”
她越说越理直气壮,自己都差点信以为真。
“阿姐,如今我在这丁家村算是抬不起头了。以后我是不会帮你们带布去镇上卖了,你们自己去吧!只是你家高希让我丢脸,这笔账怎么算?不如你和我去见族长,说个明白。”
她倒耍起赖来了,还做出要拉高刘氏去见族长的样子。
高刘氏哪里经得住她这一番又拉又打、又强词夺理又胡搅蛮缠的操作,正百般无奈。
“好啊,我和你去见族长!”
高希早就听到外间丁嫂在胡吣,快步走进客堂呵斥她。
“来来来,我这就和你去见族长。让族长评评理,布行短了尺寸,你为何帮着布行的掌柜说话?李掌柜被戳穿,你为何又不见了人影?你以前有没有拿过黑心钱......”
高希不等说完,就走过去一把拉上丁嫂,真地就向门外走去。
丁嫂不曾防备,居然被高希直接拉到了院子里。
“你你你,这这这......”丁嫂没想到高希比她还横,她哪里是真的想见族长。
若真见了族长,怎么解释?
说布行短了尺寸是对的?
说高希大闹李记与她无关?
说以前没拿过黑心钱?
这不是越描越黑吗,纯属自寻死路,不当场“社死”才怪!
她已经听说,有织户去族长那里将她告了,虽然证据不甚确凿,但到底是坏了名声。
那些织户,不来找她算账就算好的了,她哪里还敢自己送上门去找族长,她可没那么傻!
“啊呀,我不活了...呜呜呜...我不活了,你们高家欺负人啊...”
她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装腔作势地大哭起来。
哭声却像戏文,哭腔还带着昆腔南戏的调门,不让人同情,反而让人想笑。
丁嫂为何来闹?
一是被砸了买卖,心有不甘。
二是村里的织户不再信任她,她少了一笔浮财。
她又认定高家是小姓,便想来讨便宜:要么还我名声,要么赔我钱。
乡间难有隐私,邻里们听到高家这边的大动静,便聚拢到了高家门口来看热闹.
丁嫂越发撒泼打滚,哭闹得厉害,松江府本地人谓之“人来疯”。
她以为自己在高家这么胡闹,高家就没办法,一看左邻右舍来围观,高家碍于面子,就会向她妥协。
于是,她哭得更卖力了,哦不,是唱上了:
“停业多日心内焦,为借债东奔西跑。呜哩呜哩呜......
我好似茫茫大海一叶船,波浪翻滚,望不见岸和边。呜哩呜哩呜......”
她还真的唱上了,边唱边哭,边哭边将双手不断地随着唱词拍打在泥地上,击起阵阵浮尘,场面比戏精彩多了。
唱的还是昆腔南戏《十五贯》,这是戏中一位被冤枉杀人通奸、名唤苏戌娟的女子的唱词。
大字不识的丁嫂还挺会挑戏,捡了一出蒙冤的戏。
高刘氏和丫头静香只好上前一边苦劝、一边想拉她起来,她却越发得了意,索性任性地演、任性地哭。
高罕和平安则去劝看热闹的人散了。
子龙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一看这情形,实在丢人,连忙帮着去劝吃瓜群众们赶快散了。
徒劳!
这么好的家门口免费大戏,怎么散得了!
唯独高希不急,他早看穿了丁嫂的心思,他才不劝呢!
高希先是乐呵呵地站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
后来干脆从屋里搬了一把小板凳,端了一碗茶,抓了一把新近才炒好的葵瓜子,坐到丁嫂面前不远处。
他悠闲地摇着折扇,喝着茶,磕着瓜子。
一会儿,他用扇子指了指丁嫂,又看了看趴在墙上围观的人,惋惜地说道:“唉,这一段,这一段表情做作、略显浮夸。这根本就不是做演员这块料嘛!”
一会儿,又激动地叫起好来:“好,这段唱得好,给小爷再来一段!”
高希的“表演”,将围观的邻居们逗得哈哈大笑,院里院外充满了快乐的气氛。
高希这是不给丁嫂任何台阶下,丁嫂心中那叫一个气哟!
她活了半辈子,撒泼打滚原是她的拿手好戏,今天却在高希这里完全破了功。
无奈,她哭又不是,不哭又不是,只能硬撑着将这场“哭戏”演下去。
灰尘、泪水,还有汗水,弄得一身都是,头发都散了。
高希一杯茶喝尽,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走过去。
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如果还想赚钱,我自有办法,还能让你赚得更多,名声也能还给你。你如果想哭,你就继续哭,大不了去见族长。我的脸皮,比你想像的要厚得多!”
还真灵!她立马收了哭声,用满是灰尘的双手,在脸上胡乱擦了两下,本想抹掉泪痕,不想留下两抹泥印子。
她站了起来,半信半疑地问道:“当真?”
“当真!”高希斩钉截铁。
一出好戏,戛然而止。
看热闹的邻里一看没戏了,便哄笑着各自散去。
“你知道,为何村里织户不再要你代卖布匹了?”高希也不等她回答,直接说了下去:“因为他们怀疑你拿了布行的好处,甚至发生布行用短尺量布这样的事,你还帮着布行说话。”
丁嫂自知理亏,没有作声,看起来不服气地理着衣衫,眼皮却耷拉着不敢看高希。
“其实,为人办事,收人钱财,天经地义!”
高希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