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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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一吻的结束,是时添踩着满地水渍,乱了脚步的落荒而逃。
周斯复所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如同火花四溅的惊雷一般,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心里原本还有很多疑惑没有得到解答,关于祁家、关于这八年以来发生的种种、还有周斯复当年和他分手时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人身上藏着太多秘密,以至于他一时半会很难从中找到思绪。
直到刚才,周斯复真的开始认真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令他变得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了。
或许是因为他们分开的时间太久,久到两个人都无法再像从前那般坦诚相待。
又或许是因为周斯复刚才的那句淡声戏谑。
就在唇齿分离,两人面对着面陷入沉默后,周斯复忽然掀了掀唇角,有些嘲弄般地叹了口气“忘了你是已婚人士,逾越了。”
话是这么说,他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半点害臊的意思。
离开卫生间返回客厅,时添一眼便看到了自己堆放在门口的两大个行李箱。站在行李箱前踌躇片刻,又盯着沙发上睡得正香的邱胖胖静静看了一会,他最终还是一手拎着一个行李箱,沿楼梯上到了二楼。
三十岁的成年人了,凡事都要拎得清。他总不能因为这一点突发状况,就临时改变原本的计划。
拉着行李进入周斯复给自己安排的客房,时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反锁上了卧室房门。
脑子里一片混沌,什么也没有想。抬手解开胸前半湿的正装领带,他缓缓靠上背后的房间门,只觉得气息有些不稳。
用机械般的动作将被水打湿的外套脱下,他如同失了魂般地来到房间的更衣镜前,怔怔地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目光迷茫中带着一丝恍然。
他到底和周斯复干了什么
如果今天吻他的是其他任何人,他或许都能找个借口欲盖弥彰一下,可这人偏偏是周斯复。
那个在他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最炽烈的一笔后,又拍拍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男人。
他刻骨铭心的初恋,年少时唯一的挚爱。
周斯复后来说的没错,他确实还没有和季源霖正式离婚,两个人目前还在是名存实亡的夫夫关系。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搬进前男友的家暂住也就算了,居然还和前男友在浴室
想到这里,时添垂下眼帘,视线缓缓落上了镜子里自己有些发红的嘴唇。
在下半嘴唇一个很不起眼的位置,有一道非常浅、几乎看不出颜色的绯红色吻痕。这是在接吻的过程中,周斯复用牙齿轻轻撕咬留下来的。
很小,但很刺目,仿佛是某人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宣誓他的主权。
而在两人唇齿交缠的整个过程中,他都只是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并没有尝试做出任何反抗,就像是在纵容和默许着面前人的所作所为。
疯了。
时添心想。
都疯了,他和姓周的。
情绪渐渐变得冷静下来,时添笔直地僵坐在床前,陷入了极度的纠结当中。
虽然刚才那么狼狈地夺路而逃,他却还是没忘周斯复把自己独自反锁在浴室里的原因。
他不知道自己上楼之后,周斯复的腿到底怎么样了,是已经恢复了正常行走,还是仍坐在浸满水的浴缸里无法动弹。
他要不要去看一下这人现在怎么样了
万一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在脑海里模拟了半天下楼后的情景,时添有些绝望地弯下腰,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手臂里“啊啊啊啊怎么办啊”
十五分钟后。
小心翼翼地推开客卧房门,时添发现一楼的客厅灯光已经暗了下来。
举起手机用来照明,沿长长的走廊蹑手蹑脚地往前走了一段,时添突然察觉到有东西在黑暗中轻轻蹭了蹭自己的裤腿。
将手机灯光稍微往下移,他看到笨笨正晃动着尾巴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自己刚停下脚步后,它便从裤腿后面探出了半个头,正有些好奇地抬头张望。
在原地默默蹲下,他压低嗓音悄声问“笨笨,你爸人呢”
笨笨完全没听懂他在讲什么,只是一边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一边歪着脑袋躺倒在地,对他露出了一片毛茸茸的肚皮。
弯下腰一把捞起小猫,时添抱着怀里的猫崽准备下楼。结果刚走到二楼的楼梯口,他便停下不动了。
视线越过二楼的楼梯围栏,他看到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大的那个用手肘枕着头,光着上半身裹在毛毯里,受过伤的右腿高高垫在沙发的抱枕上,似乎这样睡起来比较舒服。
小的那个则被男人抱在怀中,胖乎乎的脸埋在男人的胸口,咂巴着小嘴睡得很沉。
一边做梦,邱胖胖一边翻了个身,用脚丫把盖在身上的毛毯一脚踢开,他冻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听到怀中小孩的喷嚏声,男人并没有睁眼,只是皱起眉头,下意识地伸出手,替邱胖胖重新盖上了踢掉的毯子。
四下静谧无音,唯有平稳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垂眼俯视着躺在沙发上相拥入眠的大人和小孩,时添抿了抿唇,眼里蒙上了一层斑驳的光影。
他没有按照原本的计划下楼,而是关上手机灯,刻意放轻脚步,转身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上午,时添被闹钟吵醒时,时间已经过了八点。
或许是卧室里的席梦思大床太过于柔软,这还是他工作日第一次没有准时自然醒来。幸好融创
大厦离周斯复的公寓车程只有不到五分钟,还够他洗漱后再吃个早饭。
昨天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他已经想通了,该怎样面对和自己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前男友。
换好西装下了楼,时添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潺潺水声,干脆清清嗓子,屏住呼吸走了过去。
抬手掀开门帘,他正打算和周斯复像往常一样自然地打招呼,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却发现正在厨房里忙碌的人并不是周斯复。
厨房里,一名面色和蔼的阿姨正站在灶台前洗碗,一边放水还一边在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相声。
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阿姨回过头来“先生,您怎么回来了”
时添立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背蹭了蹭鼻尖“那个,我是周斯复的朋友,暂时在这里借住几天”
“是小时先生吧”
听到他的自我介绍,阿姨按下手机暂停键,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而又朴实的笑容,“我一直在等着您起床呢”
时添神情微怔“您认识我”
“先生昨晚就告诉我啦,”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阿姨忙不迭地点头,“听先生说您胃不太好,不能吃太辣的我今早准备了虾仁鸡蛋羹和玉米面饼,马上就出锅了。”
“”
时添没想到,周斯复居然还和家里请的阿姨说了这个。
他忍不住问“他人呢”
“您问先生”阿姨说,“先生今早六点的飞机回美国,半夜就已经去机场啦。”
顿了下话头,她又接着补充“但先生专门交代过我,这几天要好好给小时先生准备三餐,除了芒果、荔枝和豆干,您还有其他忌口的吗”
等着早餐出炉的功夫,他在整个屋子里都没找到邱胖胖。后来才从阿姨口中得知,原来邱胖胖早就被周斯复交给了他的司机老赵,已经顺利送去了学校。
吃完早餐乘电梯下楼,时添的手里不仅多了一个爱心午餐便当盒,还有阿姨精心准备的奶昔和水果杯。
坐上自己的奥迪,时添把水果杯和奶昔分给了陈助理一半,很快就被陈助理一扫而空。
一大早吃饱喝足,陈助理的心情非常不错,渐渐已经开始哼起了小曲。
开车行驶到中途,正在等红绿灯时,他忽然听到时总开了口“小陈,把车停路边一下。”
马路对面是一个规模不大的老商场,一层全是卖各种小商品的店铺。刚在路边停好车,他便看到老板从裤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径直朝着一家刚刚开门营业的中药店走去。
几分钟后,时添拎着满满一袋中药冲剂回到了车里。
闻到袋子里中药散发出来的气味,陈助理捂住鼻子,脸上露出了窒息的表情“时哥,这什么东西,好臭”
没等时添回答,他已经看到了印在药粉外包装上的一行小字
主治骨关节炎骨硬化口服一日两次
陈助理心里隐隐有些讶异,不明白时总为什么突然要买治疗骨头关节的药。然而马上就要到上班时间,他也没来得及问,只能硬生生把疑问吞进了肚子里。
踩点到了公司,陈助理端着刚接好的咖啡走入时添办公室,发现时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前的草莓奶昔发呆,像是在走神。
接过他递来的加糖咖啡,时总意味深长地抬起眼“小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时哥你说”
沉默半晌,时添缓缓开了口“如果有个人,不是你的亲朋好友,你们原本来往很多,突然从某一天开始就没交集了。”
“你们平时都在一个城市,明明有你的联系方式,但他却从不联系你,也从来不出现。”时添转动着手中的笔,“但一次偶然的意外,比如你生活中遇到了很严重的问题和危机,他突然就回来了,然后开始主动联系你、接近你,想要给你帮助,无论是以金钱还是什么别的方式。而那些试图塞给你的东西,甚至比你原本失去的还要多。”
“你说这种人到底是什么心态”
听到时添的这番话,陈助理思索了一会,忽然间灵光一闪“时哥,你在说卖保险的人”
这下轮到时添愣住了“什么”
“我姐的保险经理就是你说的这样啊。”陈助理认真地开始分析,“给我姐推销保险的时候可殷勤了,每天要给她打好几个电话约她出来见面。等她成功交钱签约保单以后,他就和我姐完全不联系了。”
“去年我姐不是做乳腺瘤切除手术吗,”他接着道,“听说我姐要做一个大手术,需要花不少钱,她的那个保险经理就主动联络了她,说要给她赔付。最后保险公司替她付了大部分手术费,我们家里基本都没怎么出钱。”
“保险经理就是这样的,平时要是身体健康,一切顺利的时候才不会管你,只有出事的时候才会联系你给你赔钱。”说到这里,陈助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姐当时还和我开玩笑,说如果不是因为生这场大病,她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给她卖保险的那个人了。”
听到陈助理的这番话,时添停下了手中转笔的动作,一时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陈助理离开后,他拿起桌前手机,鬼使神差地进入了达诺菲的全球官网。
只是一眼,他便在首页的“高管名单”里看到了那张看起来很欠揍的俊脸。
盯着屏幕上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他如同自言自语般地喃喃开了口“保险经理啊”
当你平安顺遂,无病无灾的时候,他是不会出现的
这是小陈刚才对自己说的话。
他想问小陈,那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才会突然回到你的身边,和你重新开始产生交集呢
仔细一想,分手后的这八年间,他一共就见到过周斯复两次。
第一次是在纽约,他被祁家的三少绑架,差点被撕票的那一次。
第二次就是现在,经历季源霖的出轨和欺骗,他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
这座城市的大中型企业经常举办各种联谊活动,他们其实偶尔也会在酒会上见到彼此。可每次共处一室,周斯复都只是远远地和他拉开一段距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在他的身上停留过。
陈助理的这番话,使他终于意识到了一直忽略的一点。
曾经的他,感情一帆风顺,事业蒸蒸日上,生活幸福美满。如果他一直这么幸福快乐下去,周斯复或许此生都不会靠近他一步,
他们永远只会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然而,八年过去了,为什么偏偏这一次,姓周的就这么大摇大摆、肆无忌惮地闯入了他的世界
答案其实再简单不过。
因为他不幸福。
封禹集团,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周一刚回到办公室,季源霖就接到了助理秘书白然打来的请假电话。
白然在电话里一边咳嗽一边告诉他,这周末回家以后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后来才发现得了重感冒,估计今天要请一天病假了。
听到电话另一头白然浓重的鼻音,他表示非常理解“如果不舒服可以在家多休息几天,毕竟身体要紧。”
“谢,谢谢季总。”白然的嗓音沙哑中有些发闷,“我会再给hr发个邮件的。”
用笔尖轻敲桌面,季源霖微微张开口,想对电话里的人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将话给咽了回去。
就在上周五,小熙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了他约自己这位新秘书单独吃晚餐的消息。由于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小熙匆匆闯入餐厅,当着自己的面狠狠扇了白然一巴掌。
带着成熙回家后,他第一次对成熙冷了脸,让他这几天不要来公司找自己,好好反思一下今天的所作所为。谁知道这小孩看到自己动了真格,立刻又红了眼眶,像只小猫一样钻进自己的怀里示软,脸上的表情可怜兮兮的,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一看到小熙这样,他又有些心软了,最后还是没有忍心把人赶走,而是抱上床哄了一会,好不容易才哄好。到了后半夜,小熙一定要拉着他做,还硬要他对天发誓,自己对新来的秘书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他刚才原本打算问白然一句,问他脸上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去医院看看。但作为周五那起事件的当事人之一,他怎么也放不下面子对下属开口。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邀约,白然也不会平白无故被小熙打那一巴掌。
点了点桌面,示意助理将刚送来的文件放下,他正要挂断电话,忽然听到白然在手机里有些迟疑地出了声“那个学长”
沉默了数秒后,他听到了白然在电话另一头略带恳求的艰涩声线“学长,你,你能不能先别挂电话。”
“嗯”
低头翻阅着桌上的会议资料,季源霖忍不住挑眉,“怎么了”
“我,我”
在电话里莫名倒吸了一口气,白然从胸腔里压出一串艰难的咳喘,说出来的话有些字不成句,“我想,嗯我想听着学长的声音”
听到白然的话,季源霖拿着手机的手骤然一僵。
电话另一端。
发现对方并没有立刻挂断电话,而是就这么保持着通话陷入了沉默,祁为琛的嘴角微微擎起,眼中流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
将白然正在通话中的手机扔到床头,他掐住床上人纤细的后颈,将青年又一次深深地按进了被褥里。
不紧不慢地躬下身,祁为琛凑近白然耳畔,对着正在全身颤栗的青年微微启唇“真乖。”
“我要是你,就会忍着不发出声音。”
缓缓松开白然的脖颈,祁为琛收拢五指,温柔地拨开了青年早已汗湿的额前发丝。
轻轻啃咬青年充血的耳垂,他戏谑般地笑出了声,“要是让你老板知道,你被别的男人艹了三天三夜,回去后还要想尽办法勾引他,他心里会怎么想”
“”
咬紧牙关,被迫接受着祁为琛充满霸道和绝对压制性的掠夺,白然的后颈全是湿汗,却硬是死忍着声气,没有发出一丁点动静。
就这样过了近半个小时,直到电话里响起另外一道人声,是季源霖的助理通知他去开会,电话才终于被季源霖给挂断了。
确认通话已经挂断,白然从被褥里抬起头,喉间溢出嘶哑至极的声音“祁为琛,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听到他的话,男人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哼笑,似乎对此有些不置可否。
伸出两根手指探入他的口中,逼着他含住自己的手指、往后高高地抬起头颅,他听到男人淡笑出声“明明是只家养的小狗,野心却不小。”
“再等等,快了。”
用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祁为琛亲吻他的额头,低沉的嗓音里带上了几分轻撩,“等祁连电子变成我的,就让你当祁太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