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狂欢夜不寐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生在比尔吉沃特!
每年这个时候，不皈依芭茹信仰的人都会聚到一起，进行一次非比寻常的彻夜狂欢。只要你把比尔吉沃特当家，这里就来者不拒，包括那些崇拜漩涡神的芭茹人，只要他们想来，也同样会受到欢迎。这场集会没人组织，但每当一年之中的最后一轮狼月升起，这场喧嚣狂乱的盛宴总是会准时开始。
这里就是女巫树礁，这里即将开场千珏狂欢夜。
当科林和小鱼人来到这里时，星罗棋布的大小船只正在竞相驶向这里，每条船上都“妖魔鬼怪”挤得满满当当。那些都是前来狂欢的人，他们不论出身与阶层——有强盗和钱庄老板，有船长和厨师，有渔夫和佣兵。他们都装扮成骇人的模样，千奇百怪。
但有一点是相同的，这些穿着奇装异服的狂欢者们都已经找好了舞伴，成双成对的朝岛上走去。广义上的，一只羊带着一匹狼。
“千珏狂欢夜？没想到时间比我计算的还要长，是因为我昏迷的时候没有饼干出现吗？”
科林漂浮在海水中，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自己出海的时候，距离千珏狂欢夜还有七个多月，但自己饼干的数量只有五个月，那就说明自己昏迷了很久，而且那段时间没有饼干产出。
“朋友，这群生物在这里聚会吗？”
旁边，小鱼人菲兹也从水里冒出了头，他以为岛上的那些都不是人类。
“当然，他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歌颂生命荡向死亡的混沌之舞，以及那带来死亡的双子……这就是千珏狂欢夜。”
“是嘛，我不喜欢他们……因为这些船出海的时候不会扔下金币……”
菲兹摇了摇头，准备找个岸边上岸。
“等等，有人来了……”
科林快速的运用海水覆盖了全身和菲兹，静静的看着千珏祂们踩着水走来。
“他们好吵……”狼灵说道。
“妄纵的口舌齐唱着妙律，亲爱的狼，这是一场致敬我们的庆典。光明与黑暗，风暴与宁静，牙齿与箭镞，以及其间的圆舞。”羊灵回答道。
“我要在庆典上狩猎。要追逐猎物。我要放声嚎叫。”
“我们且为见证，抑或尽心理解，这些凡人为何虔崇至此。”
“听上去好无聊。要多久？”
“直至终了。”
“如果庆典永不结束呢？”
“万物皆有终结，亲爱的狼。”
千珏祂们相互回答着，踩着一朵一朵的浪花，越过科林和菲兹，朝岛上走去。
“我们走……悄悄的离开，不要引起千珏的注意……”
还没说，只听见羊灵的声音在科林脑海中响起：“不要逃离，猎物。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亲爱的狼会做出什么事……”
科林硬生生止住了离开的动作，他再回头看去，一黑一白已经上岸了。
“咋啦，又不走了吗？”菲兹看着科林，单纯的问到。
“嗯……我打算上岸瞧瞧，你……”科林看了菲兹一眼：“你在这里等着我吧，可不能自己溜了哦朋友，我还得带你回去。”
菲兹不屑的吐了个泡泡：“拜托我的朋友，我已经看出来千珏祂们是追着你来的，放心吧我不会弃你而不顾的。”
说完，菲兹便拍打着水花往岸上游去。
科林摇了摇头，被顶级猎手盯上的感觉可不好，他将焦躁不安深埋心底，也跟着菲兹游上了岸。
此时的狂欢夜刚刚开始，狂欢者们聚集在一条路前。
科林知道，他们是在等待邀请，等待狂欢夜的开幕。
沿着两旁点燃火把的道路，科林的视线投到了女巫树礁的另一端。在一个巨大的枯树下，人们聚集在一起，静静的听巨石上的驼背的身影讲故事。
那是苍白骑手和黑色巨兽的故事。
“很久以前，”他开始讲，“曾有一位苍白骑手，骑着一头黑色巨兽。每一座城镇都不欢迎他，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进了村子，只要是与他对视过的人，都活不过当晚。”
“有一天晚上，苍白骑手来到一条分岔路前。一边是茂密黑暗的树林，另一边是光明的城市。面对这个选择，他知道两条路都走的话需要花费两倍的时间......”
讲故事的人从斗篷里抽出一把道具斧头。月光在斧刃上跳跃。
“这个苍白之人拿起斧头，”那个人一边说着，一边跪了下去，“在岔路口的一棵古老的艾尔德劳克树前单膝跪地。”
讲故事的人留出一段做作的停顿。上千张面孔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流露出期待。“然后他将自己......”
“......一分为二！”人群用诡异的语气异口同声地回答。
“几里地以后，这两条路又重新汇合，那位苍白骑手也遇到了另一半的自己。他的左右两半虽然同根同源，但却已经判若两人。他们一起将那把斧头扔进了河里，然后决定永远并肩而行......”
“让彼此永不孤单！”群齐声吟诵，共同讲完了这个故事。
科林清楚的知道故事的内容，他将这个故事看做是千珏的起源故事。
他看着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狼灵和耐心讲解的羊灵，皱了皱眉头。
“耐心点猎物，好好享受这个夜晚。”
羊灵的声音又在科林的耳边响起。
“我对你的故事不感兴趣，也对狂欢夜不感兴趣。”科林开口回答到。
旁边正听得兴起的菲兹，听到了科林的说话声，连忙抬头看了一眼，只见科林正对着一羊一狼说话。
“闭嘴，猎物！”
狼灵扭过来头来，朝科林呲着黑漆漆的牙齿。
“我们要克制，亲爱的狼。”羊灵轻抚着脸上的黑色面具，安慰到。
科林正准备说话，但欢呼的人群已经簇拥过来了，人群中大杯大杯的黑麦酒和白果酒在不断传递，人们大声庆贺、高声喧哗，有的注意到了千珏祂们，都在惊讶祂们的着装精致。
而靠近科林后都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一个人类和一头海兽怎么能是一对？
人群吵闹着向前，簇拥着千珏祂们，却把科林他们抛弃在外，科林看着在人群中配合玩闹的千珏，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感觉我们被他们排挤了……”菲兹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
科林拍了拍菲兹的脑袋，带着他跟着人群朝集会地走去。
千珏狂欢夜开始了。
这里像极了前世的旅游景点的商业街，道路两旁布满了店铺，各个店铺门前都装饰着新宰杀的羔羊。它们被提着脖子挂起来，羊头用墨鱼的墨汁染黑。酒馆伙计会时不时摘下一只，串在铁钎上，准备涂满卤水蜂蜜，再放到火盆上直接烤。
嗅到了烤羊肉的味道，科林嘴里开始分泌唾液，看菲兹也在揉自己的肚子，两人一合计便决定抛开被千珏追猎的事，先吃饭。
坐在座位上，科林招呼着伙计取下两根壮硕的羊腿，交付十几枚银海蛇后，他和菲兹一人抱着一根啃了起来。
“唔……这个羊腿比我自己烤的都好吃……”菲兹嘴里塞满了肉，含糊不清的说道。
科林伸嘴咬了一口，卤制的咸香带着蜂蜜水的清甜充满口腔，咀嚼两下，羊肉的汁水嘴里飞溅，不断挑战着他的味蕾，一口下肚，甚至把自己的舌头都咽下去了。
确实不错。科林连忙再咬了一口。
酒馆伙计拿过来了一杯啤酒，向科林两人兜售，正巧一直吃肉有些噎着了，科林便欣然答应了。
不一会，一整桶啤酒就被搬了过来，科林和菲兹两人一人一杯，咕咚咕咚灌下去然后打个响嗝，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大快朵颐时，科林打量着这个鹅卵石大道。
整个比尔吉沃特的小贩似乎都来了，他们不断地向拥挤的行人们兜售东西，充实着今年的业绩。
拥挤之下总会出现争端。这不，两个男伴打了起来，两个女伴仿佛都喝醉了酒，摇摇晃晃的来回舞动，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狼”已经满地打滚了。
两个人斗殴总有一人先支撑不住，得胜的那人起来寻找自己的“羊”，结果发现她正在和某个走运的家伙当街拥抱在一起，热唇也吻在了他的身上。
然后互殴就开始变成了群体乱斗，牙齿、鲜血还有奇装异服的凌乱碎片散落在街上。
“真是群粗鄙的凡人。”羊灵的声音在科林耳边响起。
科林一扭头，之间那个白色的羊灵正端坐在科林的对面，如影随形的狼灵也在旁边。
“看！有人被打倒了！哦，我的爪子都痒了，小羊。”狼灵嗷呜了一声，视线则看向了科林。
“我们暂时还不能动手，亲爱的狼。”羊灵手指轻轻划过狼灵的身躯，虽然是一阵迷雾但她仿佛能够触碰到实体一样。
狼灵不满的哼了两声，随手将脑袋放在了羊灵头顶：“那肉看起来不错，我也想尝尝。”
他正在看科林手中的肉。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尝尝。”羊灵看向科林。
“这是羊肉，你们能吃吗？”没有得到否定的回答，科林只好再把酒馆伙计招呼过来。
“再来两根羊腿……算了，刚才那整只羊都上来吧。”
烤的滋滋冒油的整羊上来了。
菲兹正好感觉吃的不过瘾，他便趁狼灵不注意，夺下一根前腿开始吃。
狼灵发出了护食的声音，张大血盆大口开始撕咬羊身子。
羊灵则拿起刀叉，慢条斯理的剖下一点点肉丝，稍稍抬起面具放到了嘴里。
“凡人的智慧！味道果然不错。”羊灵放下了刀叉，空洞的面具眼眶看着科林：“你有疑问，不是吗？”
科林放下了酒杯，直视着千珏问到：“你为什么要追猎我，是因为我复活过一次吗？”
科林特意用了模糊的说法，因为他不清楚千珏追猎他，到底是因为魂穿那次复活还是琢珥鱼那次。
“追猎？”狼灵抬起头来，他看了看科林，扭头对羊灵说道：“我感觉很奇怪……就像是我想狩猎，又不想狩猎。”
“这叫作‘疑惑’，亲爱的狼。这是一种凡人的情绪，漫长持久，而且无处不在。”
“同样的，我也很疑惑。”羊灵再次看向科林：“我只是好奇罢了，好奇你是怎么复活的。”
“那为什么称我为猎物？”科林继续问到。
羊灵笑了起来，狼灵也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是我们的猎物。”狼灵回答道，羊灵也点了点头。
闻言科林长出一口气。
千珏可是半神级别的人物，自己可是绝对打不过的。
“那么……”羊灵做出了倾听的样子：“告诉我们，你是怎么复生的，我能够看出来，你已经去过冥界了。”
说起冥界，科林瞬间想到那片白色的沙漠。
“没错，就是那里。”羊灵似乎看出了科林在想什么，她继续说道：“我所掌控的冥界。我只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你便从冥界逃走了。”
“是因为我的母亲。”科林面对半神的询问，只能狐假虎威一番：“我的母亲，娜伽卡波洛丝拯救了我。”
羊灵端坐着，因为带着面具无法看出她的神情，但科林能够感觉到她在认真的看着自己。
视线在心脏处和眼睛处稍微停留，紧接着羊灵收回了审视的视线，“确实是她，没想到她的路走成功了……”羊灵喃喃自语。
“什么？”科林没有听清羊灵的话，下意识问到。
羊灵摇了摇头，继续问到：“你继承了什么权柄？生命、生长，还是永恒运动。”
“最后一个。”科林如实回答道。
“是吗……”羊灵沉思了许久，“可惜了。”她看向仍在大快朵颐的狼灵：“如果你选择的是生命权柄，我们或许也会把死亡的权柄交给你。”
没等科林说话，狼灵从肉堆里探出了头：“你想要抛弃我吗？小羊。”
“当然不是，亲爱的狼。我只是也有些累了。”
这时，科林听见了远处传来音乐声。
“是致敬牙齿和箭镞的嗟泰调。”狼灵难得说出了准确的辞藻。
“是的，亲爱的狼。科林，你有去参加的想法吗？”羊灵首次呼唤了科林的名字。
“不了，这是您们的狂欢节，该由您们去落下帷幕。”科林回答道。倒不是不想去，狂欢节最后是审判仪式，羊和狼的对决，科林还挺想看的。
但主要是死神呼唤了自己的名字，他心里发憷。
“见不到血腥的对决了，科林。”狼灵嘲笑到。
“出发吧。”羊灵带着狼灵离去，“希望再见你的时候，能隔得久一点……”留下一句话，千珏便消失不见了。
“希望不再见到你……”科林小声嘀咕了一句，也带着菲兹离开了这座岛。
接下来，就是回家的旅程了。
没有了死亡的威胁，科林总算露出了高兴的神情。
等着我，莎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