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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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欢早八。
有种身体已经出门挤公交灵魂还落在家的感觉。
昨天两只眼睛轮流站岗放哨睡了几个小时，多田野绘梨双目无神地盯着把她乘坐的公交车堵在路口的红绿灯。
街道实景虚焦如同有层薄雾笼罩，唯一能看清的是闪动的倒计时跳动。
有种想发疯给红绿灯邦邦两拳的冲动。
她那么烦，理所当然。
事情是这样的。
多田野绘梨昨天忙得起飞，本该是累到回家倒头在沙发直接昏迷的，但临门一脚突发了些小意外。
那时候她如同往常般蹬亮楼梯间和走廊的声控灯。
她租的这套房子地理位置很好。步行十分钟到商场，下楼一分钟直达她的快乐老家便利店。
更妙的是房租只要3万。
临靠大商圈，1k，配套医院地铁站齐全。尽管楼龄老了些，但月租3万，同户型同地段打对折的价格堪称房东做慈善。
这不得赚死。
米花町嘛，懂的都懂。
排除一点点凶宅小问题的话，真的赚死。
“呜”
多田野绘梨把手伸进挎包里翻找出钥匙，插入锁孔的那刻，隔壁邻居兼酒饭搭子伏原家里隐隐传来女童的哭声。
“呜哇啊啊啊”
越哭越响。
最终演化成两个小妹妹双重奏扯着嗓子痛哭流涕。
气氛当场变得凝重。
在闹鬼和注定加班一生的程序媛邻居养崽两个选项里，她难得犹豫了三秒。
多田野绘梨心里的天平缓缓挣扎着倒向前者，再被她手动一点一点摆回来扶正。
怎么可能嘛。
伏原每天住得好好的，如果真的凶宅磁场有问题人家早就搬走了。
她果断开门，关门，反锁，换上拖鞋，打开电视，调到深夜档街访综艺，瘫倒在沙发躺尸。
动作一气呵成。
安详 jg
压力瞬间烟消云散。
谁都阻拦不了她窝进两人座鹅绒靠背磨砂皮料沙发超贵的她分十二期买的
就算真的有鬼可以穿墙现在来到她面前，她也只会把腿收回些，拍拍沙发亲肤的微绒感坐垫，礼貌说句“你好啊小朋友请坐。”
本着为数不多的良心和好奇试探，多田野绘梨强打精神，摸出手机给正在秃头加班的伏原提醒一句家里小孩目前情况。
拆蛋专家家危，速归，双重奏，嗷嗷哭
五分钟后
真的不会修电脑诶
真的不会修电脑你居然听得见吗。
多田野绘梨被凌晨加班到神志不清的程序媛回复震撼到满头感叹号。
伏原把亲戚朋友小孩带来留宿的可能性虽然很渺茫，但唯物主义战士确实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她试探出的这什么回答啊
听得见是指什么
就这快三十年楼龄的老房子隔音效果作为住户还能不清楚吗
小朋友嗷嗷哭是她不该听到的吗
她们是指真的小朋友还是假的小朋友诶等等，真的小朋友哭声不该被她听见
伏伏伏伏原这家伙不会是背着好基友好邻居走上什么违法乱纪的道路吧
多田野绘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脑海浮现出伏原那张写着老好人的脸。
倒也不至于，加班到三点的社畜按照米花市的特色高概率是把社长给噶了才对。
她早八，伏原弹性工作时间。早上出门的时候加班加点的邻居仍陷在好梦里，她不便打扰，所以这件凶宅小插曲真相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公交车启步，多田野绘梨被由着惯性倒过来的西服社畜撞了下，从疑问里被拖出来。
她把所有开心的事都想了一遍才忍住疯狂输出的冲动。对转过身道歉的打工人摆摆手示意没事后，她拿出手机想去搜索今日运势。
习惯性先往下划了一下，多田野绘梨正想顺手把无用的资讯推送删除，看到最底下卡通饭团的头像，戳进去。
狗卷被贴上案件现场封条的花园铁门jg
狗卷早安っд`还没有睡醒就要完成实践作业好困。
她没有看运势的习惯，突发奇想是因为她的世界观前几天在急诊候诊大厅受到了猛烈冲击。
正主就是这位清早来找她打卡式撒娇的臭弟弟。
猛烈冲击是弟弟远远发作对着姿态亲昵牵着手靠在一起坐候诊厅对面的两位年轻人说了句“爆炸吧”。
她当时就震惊了，好不容易拼出来的乖崽人物画像崩塌成碎片。
多田野绘梨试图理解他的想法，扯扯单身男高的衣服下摆，一本正经笃定道“你羡慕了，大可不必。”
区区男高，她高中就比这冷静成熟多了。
她青春期除了学习都在干嘛。
她回忆一番
艺术就是爆炸
翻滚，结印，撑地板。
试图爬树。
体测跑步身体前倾把手伸向身后。
多田野绘梨擦了擦额角滴下的冷汗，哈，哈哈，谁能不爱爆炸呢
另一个片段。
由于你们秀恩爱我宣布要判处你们死刑勾起嘴角邪魅冷笑实际看上去面容扭曲嘴角像在抽搐
“烧烧烧烧”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这种该死的记忆什么时候能脱离她的脑海，自己有什么资格对弟弟说大可不必
实在是过于羞耻，轻扯衣服下摆的手默默攥紧。
狗卷棘微微一愣。
咒术师的事需要对普通人保密，也为了她的人身安全着想，他决定暂时维持宗教学校的人设，用普通人更方便理解的说法解释。
打字其实是在驱邪。
想起他学校的多田野绘梨
狗卷棘想了想说法，补刀:他们身上有脏东西。
多田野绘梨皱起眉头觉得事情不简单啥
不是。
你念的这书到底正不正经驱邪的手段是冲着别人喊爆炸
好像是在玩一种很超前的嘴遁毕竟也没捏起爆黏土什么的所以不是爆遁只能说是嘴遁
多田野绘梨dna动了。
人类看世界如同蚂蚁看鲸鱼，弟弟在宗教学校学的东西她还挺有兴趣的。
自认中二期已过的她好奇问“你判断有脏东西的依据是什么”
狗卷棘
就看到咒灵了。
多田野绘梨从“你说第一个说自己撞鬼的人会不会是得了类似爱丽丝漫游综合症的神经疾病结果三人成虎流传开”聊到“你眼中的脏东西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异空间波段同频感应还是本体肉眼可见存在形态的物质”
说实话。
狗卷棘在家用心交流，在学校作为旁观者听打打闹闹，大多数独处时间安静刷油管。
现在猛得被突突突输出观点不停，狗卷棘感觉有人在他脑子和太阳穴蹦迪“鲑鱼鲑鱼。”
“有趣。”
“我反悔了，我也想了解你。”
回到现在。
她发送自己珍藏已久的表情包。
拆蛋专家早安晚安不如我先入土为安 jg
顺带一提
昨天他上午十点发早安，多田野绘梨回的是在对早八打工人口出什么狂言。
前天回的是谢谢早不太安，谁偷走了我的睡觉时间是你吗是你
今天对方秒读消息。
狗卷明天没有学校的实践课。
狗卷同学的课程还没完成，不想一个人回宿舍，好无聊。
断断续续的显示正在输入中，等了半天始终没下文。
这话说得怎么没头没尾的
不纠结这些，她心情很好地打字。
拆蛋专家好巧，我明天也休息嘿嘿嘿，我直接大睡特睡。
公交车到站。
多田野绘梨按暗屏幕突出重围下车，急急忙忙买早餐奔去医院打上班卡。
换完工作服手机锁在柜子里更是彻底把弟弟抛在脑后。
下午三点多田野绘梨终于抽空去便利店买了饭端到前台和岛田小姐午休鬼混。
多田野绘梨低头看到狗卷棘几小时前发的消息“米花町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岛田小姐“嗯好玩指什么游乐场电玩城ktv密室之类的还是主题餐厅网红店打卡”
多田野绘梨“不知道诶，现在的高中生喜欢什么啊”
想了想，补充“男孩子。”
岛田小姐转过头凝视，眼底喷射出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火光。
多田野绘梨磕磕巴巴举起手机投降“我不是，我没有，前两天认识的小朋友学校很偏没来过这里让我介绍下而已。”
三分钟后
岛田小姐八卦完她和男高，神情隐忍如同便秘“绘梨啊，多少收收你的寡王属性。”
多田野绘梨眼神中透露着清澈的无知，问道“什么寡王”
岛田小姐抽抽嘴角，抬手捂脸“认真的吗，你已经到要从这个开始解释的地步了，我真的会心疼一些男高。”
多田野绘梨没来得及问她为什么要心疼男高中生。
“排泄物和呕吐情况”
“危险期通常是发病的第四到六天，个体差异会有提前延迟，也就是说如果这个星期它能熬过去的话”
“是的。从血常规指标看白细胞比昨天好很多，从零点几升到四点多，但是很遗憾的是发病初期这样的反复很正常，重点还是我刚才说危险期的72小时”
她站在传染病室门口和贵宾犬的主人说明用药情况调整方案。
垫脚安静看狗狗的小女孩指指挂在第二层笼门顶端自己够不着的登记牌，声音甜糯糯地插嘴“姐姐，那个可以拿给我吗”
多田野绘梨拔腿走过去拿下来递给她“你要用这个做什么”
小女孩没回答，先朝着她工作服胸口的口袋努努嘴“还要笔。”
多田野绘梨把笔抽出来但悬在半空手指捏住不放“答应我，你不是要涂鸦。”
“切才不是。这孩子的名字我想好啦。”
小女孩边说边拿过，一笔一划在空白了三天的爱宠姓名栏写下胖乎乎稚嫩的两个字。
「未来」
「みらい」
她下意识念出口，趴在角落里的红棕色贵宾犬听懂意思配合地扬起毛绒绒的脑袋，冲着她们故作骄傲地哼哼唧唧叫唤两声。
“我的名字”
多田野绘梨“看样子小未来很满意这个名字诶，可可爱爱的。”
小女孩高深莫测地眯着眼睛不太满意地伸出手指左右摆摆。
“未来是勇敢帅气的男孩子。”
多田野绘梨眨眨眼“才没有男生不可以可爱女生不可以帅气的法律规定吧。”
小女孩用笔尾敲敲登记牌“不是，因为我喜欢日比野未来，这名字有原型。”
谁啊
哪位
在小学生群体里很流行的偶像吗
完了。
22岁不到就已经和小学生有严重代沟了。
看她一脸懵逼夹杂些可怜兮兮的恍惚，小女孩哼哼两声，解答
“是梦比优斯奥特曼的人间体，姐姐你没有童年。”
未来站起来抖抖压成一团的卷毛，扑在笼门，直起身体轻轻晃尾巴“童年”
石化在原地的多田野绘梨“”
你的童年我的童年确实不一样。
小女孩语调不自然地停顿“是我最最最喜欢的，善良的，勇敢的大哥哥。”
没看过，不太理解，多田野绘梨不知道该说什么。
“梦比优斯被很重要的人祝福希望他在未来的每一天都可以幸福，所以人间体才取名叫未来的。”
小女孩低下头解释。
多田野绘梨搭上女孩的肩安抚地摸摸，开始反思自己小瞧小学生的行为。
“我也想让他有很好每天都很开心摇着尾巴的未来，有可以去公园和其他狗狗一起玩捡飞盘的未来，我想成为他重要的人，最最最重要的。”
“所以给它取名叫未来了哦。”
有身高差的视角，多田野绘梨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只剩吸鼻子努力忍住不哭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房间。
“每天打那么多针的未来就是很勇敢我的未来可能不是最可爱的狗狗但一定是最勇敢的狗狗。”
冠状没有特效药。
更棘手的是细小。
好消息是未来不是短时间死亡率近乎拉满的心肌炎性细小，肠炎性细小早期带来医院有充足的治疗时间，目前的治疗方案很成熟。
坏消息是三个月的贵宾幼犬体重远远比不上同品种的同龄狗狗，035kg的体重瘦得皮包骨。
这种情况却要做到完全断水断食，支持疗法靠静脉置管补液直至躯体反应稳定后才能慢慢恢复进食。
住院三天，体重每天往下掉十几二十克。
它太轻太小只了。
同样的疾病成犬治愈率相当乐观。影响治愈率的因素里，能不能扛得住一周左右的疗程狗狗自身体质占比很重。
没打过疫苗的狗狗单抗可以帮助激发它自身的免疫力、抑制病毒复制。
其次才是包括补液、维持电解质平衡之类的复杂支持治疗。
然而
未来是入院那天需要多田野绘梨用手心轻轻覆上颈部感受体温，仅仅只是这样的触碰都仿佛会伤害它般，脆弱的、小小的生命。
「医生不是神仙」
多田野绘梨突然想起昨天签病情危重通知书的时候大家都没顾及上站在一旁不吭声的小女孩。
她的心跟着真诚温柔的童言软下去。
贴在手腕肌肤的琥珀胶珠子冷冷的。
不会再有呼吸起伏，不再有象征生命力的温度。
时间过去太久，她甚至快要忘记自家小狗的背毛触感，忘记亲吻它额头时嘴唇传来的温度。
悲伤的种子发芽生长开花凋零的速度可不可以慢一些。
“是个很适合它的好名字哦。”
一旦给其他生灵、事物起名字，羁绊和爱就真正诞生在他们之间。
fauna1
她和它的缘分可不可以再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