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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史上最年轻的剑宗其四,北归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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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的第二个晴天里,青坪山腰肃然的阁楼矗立在绽放青嫩花苞的山林木野间,当今晨袅袅的雾霭在随逐渐高升的旭日带来的温暖下,缓缓化作山间草木里的晨露,朱墙墨瓦外,丹楹刻桷的攒尖圆亭中,腰间挂着明黄酒葫芦的身影手中又提着一只火候刚刚好,油滋滋,热腾腾的烧鸡。

金羽客做个睡梦罗汉身,侧躺在亭里的护栏下,毫不在意形象的掰断了一只肥硕的大鸡腿,当着亭外述职的通执亭弟子便大口啃了起来。

一只鸡腿的功夫后,亭外的弟子眼馋的抹了抹嘴角后姗姗离去,只余亭中吃饱喝足手里拿着半截鸡腿骨头的金羽客。

溜光不剩一丝一毫油渍肉筋的半截鸡腿骨在金羽客手中翻来覆去,哼着小曲儿的人儿从腰间取下汀汤作响的酒葫芦,拇指一弹,葫芦扣子便清脆的被打开,递至鼻间闭眼默默感受一番佳酿的醇香,这才咬住了葫芦嘴,猛灌了一口。

“好酒!”金羽客满足的发出一声呻吟,颌下胡须里的酒珠随他轻颤的下颌滴落到道袍衣襟,翘起腿,满足的打了个酒嗝,眯了眯眼,便依着日渐高深的从某个特定角度照射入亭的温暖阳光,靠着亭柱打起盹儿来。

随冬潮而去,依春风而来的山野鸟畜在东升的旭日下轻鸣残冬,歌颂泥土里逐渐破土的新嫩。

一只率先嗅着初春风味的麻雀从亭子外的一颗树上衔来一片黄叶,落到了另外一颗树上,初春时节,鸟雀筑巢。

而这只麻雀便是千百只南迁的麻雀,在寒潮退去之后,从南方飞跃了数百里,跨过了无数山川旷野,终于回到了栖息之地的其中一只。

小麻雀再次振烁翅膀,停驻于靠近青坪山腰圆亭不远的一截略微有些粗壮的黑色“树枝”上,灵巧的头颅四处打量张望,寻找着一处绝佳的既可躲避天敌,又能繁衍生息的筑巢之所。

少顷,张望的小麻雀突然有些疑惑的攥了攥粉褐的鸟爪,它低头看着爪下黑漆漆的“树枝”,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一股让它不忍离开的,像极了春风里,朝阳初升时,温暖和煦的阳光。

然后衔着枯叶的粉喙轻轻碰了碰黑色的“树枝”,然后振翅浮空,又轻快的落下,反复几次,不厌其烦,看样子似乎是在感受这截迥异“树枝”的强度,看其是否能够承受自己的重量。

见这黑色的“树枝”纹丝不动之后,小麻雀满心欢喜的轻鸣一声,歪着头将枯叶放下,摆在了“树枝”一处平滑微凹的拐口出。

随后再次飞掠而起,去寻找新的枯叶与新泥……

离开幽州,追寻而来,查清楚了目标几乎所有消息的弥四便赶到了云州。

隐弈门的潜行身法号称天下无双,即便是在曾经那位的追杀中,起初他们也自信于自己的身法而对那人的追杀颇感不屑,至于最后依旧被灭门,却仅仅只是低估了那人对于隐弈门必杀的决心与魄力。

所以,即便拥有天下无双的身法让他们同那位杀穿整个修行界的剑修生生耗了十年,最后却也依旧敌不过准剑圣的肃然剑意,让隐弈门化作了漫漫修行界历史长河中的一朵终将消逝沉沦的浪花。

但,漫漫岁月里,谁又能够不厌其烦的与一位准剑圣生生耗了十年光景才日暮途穷。

况且,现如今在清规院那些戒律僧的帮助下又有完善提升的身法,于那次次的黑夜厮杀中不断感悟后的身法,早已不再是与过往随那人长剑亡魂下师兄弟们的身法相同了。

所以,弥四才有信心,甚至借此摸上了剑阁,虽然只是外峰,不过也依然自梁上从那位叫李修岚的弟子口中打听到了一些他想知道的消息,比如关于剑阁首徒的,比如关于那个如今风头正盛的白衣剑客的,又比如那些已经被他焚毁的黄纸上关于江元又没有道尽的……

他无法潜入剑阁内峰,毕竟那些隐藏着隐晦玄奥气息的法阵可不是如今的他,这个不过中境的只能藏人身后暗下杀手的短促匕首所能擅闯的,更遑论那一座座的接天山峰之中,还有诸多上境的强大恐怖存在。

所以,他来到了青坪山,凭借着不可同日而语的身法,直上山腰矗立的阁楼,这山脚下所有值守的弟子自然形同虚设,另一方面,剑阁自然也根本想不到,不日后,会有杀手胆敢暗杀身为天下正道之首的剑阁阁主的亲传弟子。

此刻,那圆亭外不远处的树干上,枯坐一天一夜的弥四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眸之中无波无澜,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情绪,略微有些涣散的瞳孔里映射着亭中那道假寐的身影。

他周身的气息尽数收敛,仿佛与身下的那棵树融为一体,枝丫随风而动,他的衣襟亦有所动,所以,纵使只是离着那圆亭几乎两三个呼吸间的距离,亭子里假寐的身影也没有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

刀已横在脖颈,而猎物却依旧浑然不知酣然入梦,视剑阁中境执事的灵识修为于无物,可见弥四的身法早已脱离了鬼神莫测的范畴。

没有丝毫情绪的眼眸盯着亭子里的那道鼾声渐起的身影,无情无绪,所以六识无法感应他的存在。

这是经过他的筛选后,最终确定的目标,虽然整个山上主事的就这么一个执事,不过弥四还是谨慎的从那些扫雪的,封路的,值守的弟子之中通通都筛选了一遍。

谨小慎微是身为他这样的人,不可或缺的品质,一天一夜的等待时机并未耗尽他的精力与耐心。

昨晚他本来便已经有了出手的良机,在那亭中的身影自剑葫芦中激射一道剑气震晕一只他事先准备好的雪兔后,金羽客飞掠入林,正是他空门大开之时。

然而耐心极佳的弥四依然没有出手,他只是默默的记住了那道剑气的强度与速度,以及金羽客的身法反应速度,然后隐在暗处,在脑海之中不断衍算……直到今晨。

直到此刻,所有应对皆准备完毕的弥四便在丹田之中缓缓运转起了体内灵力,渡过四肢,敛于奇经百脉,雪山气海。

……

青坪山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静谧之中,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弟子此刻皆是十分“默契”的陷入了昏睡之中,这自然只是鬼神莫测的弥四在上山前留下的一些小手段。

正如前面说的那样,他是一个本不该再出现于世间的亡魂,所以他所有的行动自然就更加小心且谨慎。

林子里,树影婆娑,碧蓝的天空偶有游云,一片接着一片,在风里漫无目的的游行着,在那天空刺眼的光球下,悠哉的踱着步。

苍穹下,圆亭外,树干上枯坐的黑色身影缓缓的站起身来,他的体外渐渐弥漫其一股雾气,像是从高空落下的瀑布所溅起的层层氤氲水雾。

弥四扶着树干的肘窝里,一片枯黄的落叶被雾气撑起,在半空中悄无声息的湮灭,然后融入那片自他体内释放,弥漫周身的白霭里。

阳光突然被游云遮掩,林中的光线便顿时为之一暗,于是,树上的身影便动了。

天地之势汇聚如渊,气机饱满煦和如玉,弥四涣散的眼眸倏忽一变,一道戾芒携势锁定亭内酣睡的身影,那颗他落脚的大树随后骤然一颤,空气之中溅起一片尘埃,弥四便融入风中,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射向了亭内的剑阁执事。

徒然汗毛倒立,被一股阴晦莫明的气机锁定早已失去先机的金羽客骤然惊醒,随后看也不看,便脚掌猛的踏地,如跳蚤般激射而起,然后将手中的半截鸡腿骨头朝着锋芒所向之处狠狠的掷去。

而其身体则顺着反震的力道,撞断圆亭低矮的护栏向着亭外退去,圆亭一侧顿时激起一片木屑尘埃,在透过浮云并不均匀的缝隙照射在林间的几丝光幕下晶莹闪烁着。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是朝着腰间的明黄酒葫芦摸了过去。

然而,被撞的粉碎的护栏尚在空中茫然的飞舞,等不到金羽客的手伸向腰间早已变酒葫芦为剑葫芦的仙兵之时,那道气势如虹的黑色身影便已然穿过激射的木屑尘埃到了他的身后。

虽然金羽客终究反应了过来,不过看着触手可及依然在意料之中的距离,弥四变拳为指,并指携所聚之势以雷霆万钧之态悍然点向金羽客的背心!

猎猎作响的衣襟有些反应不及,毕竟两人的反应不过在千分之一个呼吸之间,所以当金羽客感应到背心那股苍劲雄厚的指力后,本就弱了一筹的气势,不过凭借本能和常年的经验强行拉开了片刻的距离,为体内气机的舒缓榨取了一丝稍纵即逝的余地。

然而,他似乎依旧低估了身后蓄势已久,出手时机绝佳的黑衣人的那悍然一指。

“躲不过!”金羽客骤然的反应令得体内气机不畅,他脸色苍白难看,又惊又怒的想到。

两根被元气包裹的修长手指没有丝毫意外的穿透了金羽客被风灌满的剑袍,然后递入了金羽客的体内。

然而有些令弥四意外的是,他这本该令眼前这位剑阁执事顷刻间失去所有行动之力的一指,似乎并未达到理想中的效果。

弥四看着借他那一指余力,已经朝着山下迅捷无比的逃窜而去的剑阁执事的背影,捻了捻手中被元气包裹的金羽客的气血,然后皱了皱眉头。

“偏了三寸,躲开了?”

话音落下,便见弥四的身影自原地赫然消失。

……

“咳咳……咳”气息渐渐短促,脸色越发苍白的金羽客一边极致运转身法,一边不受控制的持续咳血。

从他微躬略颤的身形可以看出他此刻的身体受了很重的伤,然而他的背后虽然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却并不致命,反而是微躬的腹部在急剧下山途中的牵扯下,令他倒吸一口凉气。

先前,本该瘫倒在地的金羽客,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竟是强行吐尽胸肺之中的气息,急剧收缩拉扯腹部的肌肉,让自己几乎折断,这才堪堪躲过了那本该让他丧失所有行动能力的凶险一击。

然而,尽管躲过了致命一击,但他现在也依然有些不好受,不过此刻金羽客并没有丝毫的闲心去关注自己体内的伤势。

青坪山遇袭!想起先前那黑衣人游刃有余的出手,然后在心中又默默补充了一句,蓄谋已久。

电光火石之间,金羽客已经快要逃到山脚,一路上的静谧让他的心情沉到了谷底,他不知道那黑衣人是不是已经屠了整座青山,他不敢让其他的思绪影响了自己的速度,如今只能靠他了。

他必须把此间的消息尽快传回山里,而青坪山隔着剑阁群山不知深并不遥远,中境的修士不过半个时辰的脚程,然而背后不紧不慢甚至有些闲庭信步的身影就这么远远的缀着自己,不管自己如何提升速度,都始终无法与那道黑色的催命符拉开距离。

于是他强行压下体内的伤势,蹙着眉头忍住喉间反涌的腥甜,强势的一跃而起,单手掐起剑诀,祭起了腰间的仙兵,一道剑幕自剑葫芦中激射而出,然而剑幕尚来不及铺开,金羽客便突然察觉身后的身影骤然消失。

然后,他的瞳孔收缩成针,一道模糊的虚影映入他的眼帘。

“好快!”

一只修长的手便握住了他掐诀的手,同时周身的几处窍穴被强硬的封锁,身体还来不及反应的金羽客便只觉自己虚弱乏力,一瞬之间,就被封住了所有的窍穴!

……金羽客无力的跌坐下来,再也难忍喉间的甜意,捂腹龇牙,冒着热气的鲜血从他的齿缝倒溢。

金羽客靠着一颗树,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位周身白霭袅袅的黑色身影。

他没有说一句话,而弥四也没有问一句话,两人看着对方就这么沉默着。

金羽客在看对方那张陌生冷漠的脸,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他的目的,因为这是此刻动弹不得的金羽客唯一能做的事。

弥四在看他的伤势,然后推断出了这位剑阁执事先前是如何躲开的自己那一指,然后一直微蹙的眉梢便缓缓舒展了开来。

随后,弥四毫不费力的撬开了金羽客的嘴,然后从乾坤袋中摸出了一粒赤红的丹药给他喂了下去。

金羽客只是愤怒的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因为他周身所有的窍穴都被眼前之人彻底的封住了,他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个年轻的黑衣人并未第一时间杀死自己,但他知道黑衣青年喂自己吃下的那粒赤红丹药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便如他所料的一样,他眼中的那道黑色身影正逐渐变得模糊,他的神识在不受控制的开始涣散……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并未反思自己身为剑阁执事的失职,也未对眼前这个黑色身影有什么不甘与怨念,他只是有些惋惜的想着,自己的剑葫芦里那些还没有喝完的酒。

他努力的对着弥四站立的方向,狠狠的撑着眼睛,他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嗬嗬声,似乎是想说什么,不过嘴里倒灌的血水让他有些难以发声,然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不知死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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