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化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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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阮棠棠做完噩梦开始，他的尾巴就酥酥麻麻，半夜还会抽痛。
于是小人鱼使出了千万般技巧要阮辛抱着睡。
撒娇、缠着不放、每天只看一会儿动画片、不挑食、早晚都要给爸爸一个香香亲亲。
这般洗心革面，水滴石穿下总算感动了铁石心肠的阮辛。
当晚，阮棠棠不用一只小鱼孤零零地睡在自己漂亮精致的贝壳床，而是来到阮辛的卧室，躺进了爸爸温暖的胸膛。
“爸叭，”小崽子奶呼呼的呼吸喷在阮辛的脖颈上，“妈妈，去哪啦”
这句话轻飘飘的，但事实上，小团子问完，就屏住呼吸，眨巴着双眼眼巴巴地看着阮辛，眼底期待满分。
阮辛垂眸看向自己儿子。
小崽子长得很快，一天一个样，比起出来刚破壳，阮棠棠现在看起来大了很多。
漂亮的蓝色尾巴黏人地勾着阮辛的腰。
幼崽软绵绵一团躺在怀里，颇有分量。
阮棠棠思考这个问题已经有好几天了。
在没做噩梦前，他觉得自己的世界里有爸爸就够了，每天也能过得很开心。
但是自从梦到池央后，他的主意一下子改变了。如果妈妈在外面孤零零过得那么惨，棠棠会不开心。
是想到心里就闷闷的那种不开心。
看着蓝宝石般漂亮眼睛里的期盼，阮辛这回没有任何犹豫，直白道“他可能已经死了。”
死
幼崽不能特别理解死的定义，他眨巴眨巴眼睛，思考了一会儿，又小声道“爸叭，死，是森莫”
阮辛“死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他的思绪漂移，回想到了多年前。
银发人鱼的眼底闪现低落，但很快就被敛下。
阮棠棠却敏锐地感受到了爸爸的变化。
他伸出软乎乎的小胖爪，抱住了爸爸脖颈“能、再见到哒，只要想见”
他好像说错话了，爸爸看起来有点难过。
阮棠棠没有见过阮辛这幅表情，唯一能做的，只是尽力贴着爸爸。
不要难过，棠棠在哒
阮辛揉了揉幼崽柔软的金发“睡吧。”
海底城堡重新回归宁静，幽静的万米海底深渊中，全世界唯一一对人鱼父子互相依偎。
阮棠棠听着爸爸有力的心跳，忽然也觉得困了。
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小哈欠，揉了揉眼睛，困倦道“叭叭，再见到妈妈，窝们，在一起嘛妈妈，可怜”
幼崽有个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的特点，他不达目的不罢休。明明已经困成一条小瘫鱼了，还惦记着和池央一起生活。
幼崽黏糊糊又倦意十足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说着说着变成了婴语，听不懂，但嘀嘀咕咕，不算吵，怪可爱。
阮辛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好，睡吧。”
人鱼的幼崽，这么黏糊的也就阮棠棠了。
一定是像了池央，棠棠生物学意义上的母亲，那种柔弱的人类。
“布药骗窝奥”
口齿不清的婴语一落，本就困得不行的小鱼放弃了和睡意做抵抗，不一会儿就呼吸平稳，小胸膛起起伏伏，放心地入睡了。
一夜好梦，第二天一早，阮辛的房间传出幼崽惊慌失措的惊叫。
“啊啊啊啊啊呀”
阮棠棠看着自己光溜溜的两条腿，吓得扑通掉下床。
昨夜被拦在房外的朱雀急急忙忙撞开门“小主人，发生什”
话还没说完，它就愣住了。
“呜哇，雀雀，窝尾巴，不见了呜呜呜”幼崽见到熟悉的机甲，不太熟练地用腿扒拉着水，笨拙地游了过来。
他一把抱住朱雀，眼圈红了，眼看又要哭出来，门口传来了阮辛的声音。
“吃饭。”
一如既往，淡定得好像没看到阮棠棠的腿。
阮棠棠摸着腿，委屈巴巴“窝、没尾巴辽，爸叭，肿莫办呀”
阮辛揉了揉额角。
他忽然意识到，也许是因为阮棠棠是非纯种人鱼，他获得的传承记忆是有欠缺的。
尤其是人鱼相关的信息方面。
“正常的。”
阮辛把屁股着地的孩子抄进怀里，游进阮棠棠的屋里，把早已准备好的小裤衩从衣柜拿出来给崽子套上。
从阮棠棠前几天尾巴痛开始，阮辛就知道这是要化腿了。
他带着收拾好的阮棠棠回到城堡的餐厅，一边吃早餐一边给幼崽灌输缺失的人鱼种族信息。
这个世界上曾有两种人鱼。
一种叫始祖人鱼。这种人鱼是胎生，想要延续后代，必须一雄一雌。
雌性人鱼比雄性强大，她们在危机重重的海底十月怀胎，产下下一代。中途若出了任何差错，孩子便不能平安诞生，胎死腹中的概率极大。
这种严苛的繁衍条件导致始祖人鱼灭绝。
深渊人鱼属于卵生一派，只要在发情期交配成功，位于下位的有很大概率能揣上崽。正是这种优势繁衍条件，深渊人鱼才能繁衍至今。
除此之外，深渊人鱼和始祖人鱼最大的不同点就是，他们的尾巴可以化作人类的双腿。
阮棠棠半知半解听着阮辛平铺直叙的科普，眼中慢慢冒出了小蚊香。
但心里的惊慌渐渐褪了下去。
他坐在能量石堆出的小椅子上，好奇地晃了晃白嫩嫩的脚。
“诶”
不消片刻，小鱼崽自顾自玩着新出现的脚脚，越玩越上头，甚至尝试用这两条腿站起来。
啪唧，幼崽没站稳，直接摔得滚了三个跟头，激起一串气泡。
“哈哈哈嘿”
摔倒的棠棠也不哭不闹，只是愣了一下，便咧开嘴咯咯笑，把白亮亮的小乳牙都笑了出来。
阮辛看棠棠玩得开心，没有打扰。
吃完一场比之前所有午餐都丰盛的饭后，阮辛指了指城堡的门，说出了准备已久的话“阮棠棠，我要出去一周，你不许出那扇门。”
“吃的东西，朱雀会给你准备。”
还在尝试海底漫游的人鱼幼崽腿一软，跌坐在地，欢欣喜悦的小脸蛋变了颜色。
阮棠棠鼓着白嫩嫩的腮帮子，气呼呼地看着阮辛“爸叭你去哪泥，窝也要去”
从还是蛋的时候他就发现了，爸爸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把它藏起来消失好几天。
虽然不想承认，但第一次他在蛋里感觉不到爸爸的气息时还偷偷哭鼻子了呢
现在他都出来了，爸爸又要丢下他，万一不回来了呢那棠棠岂不是会变成没有爸爸的可怜崽崽
“我去狩猎鲨鱼。”阮辛面不改色，“朱雀那里有人类幼儿启蒙科普视频，在我离开这段时间，你好好学习。”
阮辛用一根手指抵住阮棠棠的额头，严肃叮嘱“不准乱跑。”
人鱼的发情期三月一次，若没有找到伴侣共同度过这段难捱的时光，唯一的发泄方式就是破坏。
发情期的人鱼凶残无比，失去理智时甚至会伤害同伴，因此阮辛必须离开。
自从被池央诱导出首次发情后，这个特殊时期一直让阮辛头疼。阮棠棠还是蛋的时候还好，可以找个地方把崽子藏起来。但现在幼崽出壳，每天活蹦乱跳的，已经不好安置了。
他曾想过用珠宝作为报酬让汉娜帮忙带孩子，但汉娜太庞大了，是一只年迈的海龟。
还没有她指甲尖尖大的阮棠棠，就算跑丢了，汉娜估计也意识不到。
幸好阮棠棠捡到了朱雀。
阮辛知道朱雀开启了育儿模式，他相信这种高科技能帮他看好孩子。另外，汉娜会徘徊在周边的水域，有任何问题都会帮阮棠棠一把。
虽然有了双重保障，但阮辛心里就是有些放不下。
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阮辛托起软绵绵的棠棠与他四目相对“海里不安全，我不在的时候要保护好自己，有问题可以找汉娜婆婆，吹响小海螺她就会过来。”
洁白光滑的海螺项链挂在了阮棠棠的脖子上。
幼崽转怒为悲，握着海螺哭丧着脸“爸叭，窝不次、鲨鲨了，不要留棠棠一只鱼鱼，好嘛”
“不，你要吃。”
阮辛放下幼崽，抓着朱雀叮嘱了几句就要离开城堡。
再待在这里，说不定被阮棠棠多哄几句，他就舍不得离开了。
阮棠棠呜哇哇地抓着爸爸腰上的宝石链子不放，但阮辛直接用指甲划断了金线，毫不犹豫地走了。
阮辛的气息一消失，痛失爸爸的孤单小鱼哭了一个下午。
哭出来的珍珠圆润润的，收集起来起码能装满一整个宝箱。
朱雀哄娃哄得芯片都要烧了，他恨现在无法联网，不然就能发帖问问除了教科书式哄孩子，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止住幼崽哭啼了。
后来还是阮棠棠意识到再怎么哭爸爸都不会回来，才边抽泣边顶着红彤彤的眼睛笨拙地游到阮辛的宝石库里，把自己团成一团，用爸爸最常用的宝石围着自己。
假装爸爸还在身边。
小小的身躯瑟瑟发抖，眼泪化成的珍珠从卧室撒到宝库，满地闪闪发光。
“雀雀呜qaq，”阮棠棠用小巧的手手抓住朱雀，“系不系，棠棠没有尾巴、变成怪、怪物辽，所以爸爸不要窝了呜呜，棠棠害怕”
阮棠棠越想越害怕，虽然爸爸和他说没有尾巴是正常的，可棠棠从没见过爸爸没尾巴的样子。
爸爸是不是骗他的棠棠不会真的是怪物吧
呜呜。
朱雀虽然一直挺害怕这破坏力惊人的幼崽，但相处久了，机械心也是有情感的，尤其这还是池央的孩子，他更是爱屋及乌。
它有些心疼，不知怎么的，就开口道“小主人，您有人类血统，这幅样子最正常不过了，您不信可以上岸看看，岸上有很多和您一样形态的家伙。而且，按照您父亲所言，深渊人鱼本来就可以化出双腿”
小人鱼搞不懂什么是人类什么是人鱼，他的世界里只见过人鱼没见过人类，哪怕是看池央的录像投影，也只看了上半身。
“岸”阮棠棠吸了吸鼻子，“真哒呜呜，窝不信。”
朱雀“不信的话我带你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