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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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天后,迎来了除夕。
离泓先去了丞相处,戌时才回来,陪着丁若羽在院内看放满了天的烟花。
层层叠叠、五颜六色,星火肆意铺散,将整个天幕都映红了。
丁若羽抱着离泓的手臂,在一朵金色的大花炸裂开时,兴奋得蹦了起来。
几个月前,炎国祭火节那会儿,他们看的烟花盛会已接近尾声,壮观的好看的都早已放完了。
今日不同,他们可以在庭院里、回廊内看上一整个时辰,从头看到尾。
天上的花火停歇了片刻,离泓忽然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向她,掌心变出一朵火焰组成的红莲。
“祭火节那日我们都昏过去了,你还没有赏过火。”离泓微微笑道,竟与她心灵相通到如此地步。
他握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将火莲花放入院内一株银杏树下结了冰的大水缸内。
缸中冰层迸开裂纹,水上漂浮着的火莲花幻作几尾发光的红鱼,在缸内游动,瞬间消失,腾起一阵金色的水雾。
雾气蔓延,升腾盘旋,在半空中现出一只金凤凰,绕着院子飞舞了三圈,伴着又一波烟花的盛开直冲天际,消融进绚烂的夜空中。
丁若羽看得目瞪口呆,连一个形容词都不会说了。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由一些基础的术法组成,只是从来不知道,这些术法,竟会成为祭火节上最重要的表演项目。
原来,术法不光可以作战,还能给人们带来这么美好的世界。
看着她的表情,离泓就猜到了她大致在想些什么。于是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很久以前,我从不屑于弄这些鬼把戏唬人,可是后来遇上个混蛋,亲眼见他用术法收服了一大群敌人……只是成日里给他们表演而非对他们进行攻击,最后一起嘻嘻哈哈地被其他势力一锅端了。”
丁若羽单听前半段还以为是件感人肺腑、发人深省的好人好事,没想到离泓话锋一转,将他们的悲惨末路吐露了出来。
“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她不由地继续追问。
“总之还没死透。”离泓话语里暗含着回避之意,似乎不愿意再去谈论那个人。
丁若羽也闭口不提,等最后一朵烟花落幕,天边染上一层灰蒙蒙的雾雨。
堂内,妙言娘子数着更漏,告知二人子时已到,该回房歇下了。
离泓打发走妙言,独自守在丁若羽身旁,默默看着她入睡后,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别院。
睡在棚子里的狗蛋嗅到他身上惯用的熏香味儿,呜呜地低鸣了两声,离泓轻声对它道:“别出声。”
狗蛋又乖乖缩了回去。
虽是晴夜,四周的天幕却蒙了层烟雾,瞧不见星星,连月牙也变得朦朦胧胧,形单影只地挂在天上。
他沿着空无一人的长街走下去,一顿饭的时间后,眼前建筑已换成了雕栏玉砌的宫殿。
宫墙高耸,向前绵延,似乎望不到头。墙楼下,一排排整齐威武身披铠甲的侍卫正伫立在出口处,大过年的也丝毫不敢懈怠。
离泓绕过他们,来到一处偏门,门口守着名副将。
他取出块火红的令牌,副将看了一眼,赶忙开门请他进入。
一名小内官带着他绕来绕去,最后停在了一座外表看上去破败不堪的冷宫前。
宫内亮着幽暗的烛火。
离泓推门而入,几根涂了磷火的箭向他疾射而来,差点叫他来不及反应。
险险闪开后,他才终于踏入院门内。堂前立着一位白发青年,正缓缓放下手中弓箭。
“炎国新任巫皇……”白发青年冷哼了一声,将弓扔在地上,当先领他进入大堂,背对着他道,“初次见面,我便是被天下人传得神乎其神的那个密罗。”
这种听不出谦虚还是自大的语气,除了他也没谁了。
离泓暗暗叹息,现在自己这副模样,连岁寒都没法认出,更别说他。
大堂中忽而响起一阵缥缈的轻笑,似是极远,又仿如近在耳畔,让人捉摸不透。
离泓身形晃了晃,双足也黏在地上无法前行。
他握紧拳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面无表情地侧过身来看向那个人。
那是名容貌清丽雅致的女子,神光内蕴,朱唇含笑,眉眼间写满了数不尽的温柔缱绻。
她乍一看只有十几岁,细品之下却二十来岁左右,但整个人的沉淀出的高华气质,又全然不止这么点年龄。
“陈清漪,你……”离泓还是没有控制住,露出了极度厌恶与愤怒的表情。
很少有人能让他这么失态。
他用力合上眼睛,再次睁开,仍止不住身躯的微微颤抖。
“你还记得我们的孩子么?”
陈清漪幽幽开口,轻轻的一句话,却连密罗的神情都变了。
“那是你的野种,与我无关。”离泓退了两步,差点没站稳,扶着身后的案台,双眼也再不去看她。
陈清漪笑了笑,声如银铃,眸中也漾开水波,仿佛听了他的回答后一点也不生气。
“你就这么想否认那天发生的所有事?”她柔声叹息,眼波流转,任谁看了都心旌动摇。
“否认?”离泓一掌打在案台上,将其劈成了一堆木屑,大怒地冲向她道,“你还要污蔑我到什么时候?”
“魔头,休想胡作非为!”密罗抢上前拦住他,离泓并不是他的对手,被牢牢控制住。
“你这浑人,真假不分!今夜你们是想联手,将我弄死在这儿?”离泓推不开他,半跪在地上,恨不得把他们一齐杀了。
“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就弄死你。”密罗等他冷静下来,才松开手,却始终不允许他再靠近陈清漪。
之后,又瞥了陈清漪一眼,板着脸道:“老情人叙旧的废话也等日后再说,先商量正事。”
陈清漪抿嘴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只油纸包,其内装着些浅红的粉末。
她将红粉扬于半空,掌心金芒拂过,那些红粉便在空中快速凝成几行天族的文字,闪着晶亮的光。
“是被关押在天宫的流焰传来的消息。”密罗道,“天运阁会在初夏的时候,派圣使来下界清理掉我们所有人。新仇旧恨,等解决圣使后再来细算。”
离泓垂着脸坐在地上,不置一词。
银铃般的声音响起,陈清漪笑道:“还算什么账,我们几人未必能活过这一遭。”
“你我皆为天界故人,想来未必会有性命之忧,他这魔头就不一定了。”密罗朝离泓身上踢了一脚,他却不闪不避,结结实实地挨着,衣上也多出只大大的鞋印。
“再被抓起来,试遍天界的所有毒草和酷刑?”陈清漪拍手笑道,表情神态如十五六岁的清纯少女一般。
离泓看着自己的掌心,突然握紧。要忍,一定要忍,不能在这两人面前暴露出一丁点天族的术法。
“有没有传讯给岁寒?”许久,他才重新爬起身,拍了拍身上脏了的印记,故作平静问。
“很不巧,他一直都是天运阁的拥护者。”密罗叹惋道,“日后一战,在所难免。我还从未与他交过手,不知世人这些名次是如何排的……”
“所以你们根本没有通知他?”离泓面上的平静又有些挂不住了。
“我的好夫君,你还有空去操心别人?”陈清漪不知使了什么法诀,看起来还在座位上,实际已来到他身边,踮脚搂住他的脖子。
“你早晚会死在我手中!”离泓这么说着,眼中也出现了杀气。
陈清漪没有察觉般,手掌顺着他的锁骨向下,停在他心口,突然惊呼道:“你的心,你的心怎么……”
离泓终于能找到空隙推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