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八) 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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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来运转!我做出了正确的决定!看我现在忙碌的样子,我简直能够想象渡鸦先生一定在因为惨淡经营而发愁!但这对于他向我购买的那朵小花来说是最好的消息,我敢保证它绝对不会喜欢被那些酒鬼上下其手。不过嘛,这个主意还是他启发了我,我似乎不应该有什么幸灾乐祸的想法,甚至应当在某天闲下来时为他带去鲜花,毕竟现在那里应当不会让我生厌。
而且比起那些被酒精麻痹的如同行尸走肉的城市,如今的乌鲁克就如同冰雪解冻一般生机勃勃,每日我在落日时关店所见的,都是被那晚霞映的容光焕发的男女老少与比那明亮的的光辉更为鲜艳的花瓣,它们正因晚风而摇曳生姿。要我说,那才能被称得上是欣欣向荣呢。所以说,纵然我在内心深处仍旧感到内疚,但很遗憾,渡鸦先生,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
毕竟渡鸦先生有着漫长的生命,但我,我们所有人,我们的生命是如此短暂,最多不过百十来年的光阴,还有我们的城市,每日我都能听到有人在提前为它唱着哀歌,仿佛它已经行将就木。不过最近这些人已经很少有看到了,连最爱宣传末日将至的祭司先生也闭口不言,这使我感到安心,否则我看着我们那饱经风霜却老当益壮的城市会想起回光返照之说。
而渡鸦先生的生命却仿佛历久弥新,也许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户枢不蠹,流水不腐,而他正是精通此二者之准则的长生之人。我听老人们说,渡鸦先生自乌鲁克建立之时便已然行走在大地上了,而如今我们的城市,甚至这整个世界都垂垂老矣,而他仍旧如同刚成年不久的年轻人,而他的身形在那过于宽大的羽翼斗篷的掩映下,我有时甚至觉得他比我还要幼小。
我在遇到朝生暮死的小虫时不会粗暴的洒下除虫的药剂,我会愿意花费自己一年的光阴来使春生冬亡的草木们盛放的更灿烂些,至于那些只有十来年寿命,虽然有些智识但仍只能算得上是懵懂的小生命,我也会在它们的必经之路上放置一些多余的食物,它们或许会认为那是自地里长出来的,属于转轮大人的恩赐,但我仍为此感到满足,即使从未得到任何感谢。
渡鸦先生是个如我一般善良的人,我能够看得出来,他建立那酒馆本可以只供那些与他一样的人分享故事,我们没人能够强行突入他的领地,除非是他的同伴或是自漫宿而来的灵体,但它们并没有必要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但他仍在夜间将他的酒馆对我们开放,而自他那离开的人们,虽然大多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但所有人都说他们的烦恼一扫而空了。
那些人并不感谢他,我听他们大多感谢的是酒精,而渡鸦先生也时不时的会抱怨他们混沌少智,短暂的生命也使得我们难有太多的经历,更不会懂得这世上本该有着他们也能够为之攀登的更高的追求。他在怜悯我们吗?就像是我怜悯那些看不到日出的小虫,越不过冬雪的花木,仅求温饱便心满意足的小生命?那他想必也能怜悯到底,不争那一朝一夕的收成。
哦,糟糕,我的客人在呼唤我了,我因为想的太入迷而走了神,虽然如今的我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炙手可热,即使在我这里受到了些许冷遇也不会有人当场发作,但那不代表我无需道歉,尤其这位客人应当是今天的最后一位,我还是讲求一个有始有终,忙陪着笑脸将早已准备好的花盆递到了他的手中,细心的嘱咐与教导他该如何养育这朵才刚刚吐出花苞的花。
“我真想知道它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来。”那鼻头仍旧在发红的男人就像是他往常问渡鸦先生自己能够品尝到何等滋味一样向我询问着手中之物未来的芬芳,但我却只告诉他,“给它留些神秘感吧,这位客人,我可以向您保证那会是惊喜。”这是我如今卖花的规矩,那位客人心知肚明,因此也只能自嘲道,“是了,我太心急,但你也知道,我实在是迫不及待。”
送走了那位客人,我挂了整日的微笑脸终于垮了下来,既是松了口气又是叹息的喘着气,同时一面敲着自己的肩膀一面走向了花圃。今日的经营已经结束,但我的工作才刚刚开始,而我已然腰酸背痛,甚至肩头还有些麻痹发痒,而我的花草们倒是比那些客人要贴心,不仅允许我先趴在温室睡上一会儿,还以那令人赏心悦目的身姿包裹与安抚着我疲惫的心情。
它们是无法离开温室生存的,而温室同样缺少了我便无法运作,正如同我同样离不开那些争奇斗艳的美丽花木一般,这相互依存的感觉真是太棒了,只是如今这温室多少有些太过拥挤,层层叠叠的花朵加上它们散发的花粉几乎要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反正这次已经攒到了足够的钱,待教师先生和他们的沙船行经此地,我一定得拉他多住几日,将这温室扩建一些。
当然再美好的幻想也是今后的事,为了保证我当前的呼吸畅通,我将自己向着温室中心的方向挪动了几分,顿时我便精神抖擞起来,或许是因为此处没有花粉淤积因而令我神清气爽的缘故吧,我再次打起了精神,看向这明明位于正中却没有任何植被迹象的地方,那里的地下所埋藏的,便是我自我父母所禁止开启的盒子中所取得的种子,而它至今未有半点生机。
不过也对,它光是看上去便与其他种子十分不同,至少我是从未见过这种结构,但考虑到位于林地越深处,那里的花草树木也就会变得越古怪,最显着的一点便是颜色的缺失,不过那会在返回醒时世界的过程中恢复正常,就像是被醒时世界重新晕染过一般,由于我父母来往的路径从来不会一样,因而我们也从来没有种出过两朵从图案到颜色都一模一样的花朵。
但那是能够控制的,我的父母如今回答我的疑问,他们告诉我说像他们这个级别的花匠看来,那些明面上形形色色的花朵并无太多不同,去掉了那些染色仍旧是同一个品种,而于林地的更深处,由于司辰们的影响,那里的一切才是真正的千奇百怪,它们不会被我们的世界扭曲,相反的,它们所浸透且往外渗出的来自司辰的颜色,甚至会改变我们的生活。
也许这颗种子便是他们侥幸自林地深处取回的,除了确实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缺乏了司辰照拂的缘故,不仅是我的父母,我也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能使他的活力自那包裹他的外壳之中泄露哪怕一星半点儿,他们将其闭锁在地窖中的另一个原因,可能正是因为担心它真的发芽开花,会对我们所生活的地方造成什么可怖且不可逆的特殊改变。
事实上,即使它还是一粒种子,它也已经做到了,只是没有我的父母所担忧的那么可怕。我起初将它种在花圃之中,与那些随处可见的寻常花朵一起,起初并无任何可以察觉的异样,但在那些花木开始吐出花苞时,我便以我那见到花苞便能描绘出花朵未来模样的花匠直觉发现,最初长出的那几个花苞将会成长为我从未见过的模样,但我依旧如往常一样后知后觉。
我最终发现了那种子的作用是因为数量,太多了,往年也并非没有生出过子不类父的花朵,毕竟这样的现象在我们的社会中极为常见,而花草因为无需与他人结合便能开花结果,因而会比我们传承的更稳定些,但也并非没有对自己祖宗的血脉叛逆不从的个体,但今年它们近乎没有任何一朵与自己的父母生的有什么太大的关联,那便绝非是因为概率的原因了。
而且,它们的变化实在太大了,有些我甚至在没有记录的情况下都认不出它的祖辈是谁,说句夸张的话,简直就像是自种子中生出的不是花而是蝴蝶一样,而且哪怕是种子与蝴蝶也并非真正毫无关联,你看那深埋于地下的种子不正如那被叶片包裹的茧蛹一般吗?我起初有些慌神,但没想到那些无法预测未来的花朵竟然一炮走红,人们喜欢那种神秘的感觉。
当然,也可能只是喜欢亲手揭露的过程?反正总没人会喜欢等待的,由于那花苞开放的过程就像是在剥开层层叠叠的包装,最后吃到的糖果只要不算难吃都会觉得无比甜蜜。但人们总会厌烦的,就如同我父母带起的潮流一样,潮涨潮落才是自然规律,因此我总得脚踏实地,或是在那之前捉住新的潮流的一角,但我至今仍未被召唤进入林地。
也许是因为我太过辛劳,也可能是因为我通常只要一动脑筋就开始犯困,我在思虑中陷入了梦境,而今天,虽然因为太过离奇而无法确认它是否是一种召唤,但总之,我梦到了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