镕炼(二十七) 藏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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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圣火的逐渐冷却恢复到了往日病恹恹的样子,满室的烛光也仿佛跟着我们的大祭司的脚步流淌而出,眼睛刚刚习惯了那强光的我眼前一片暗沉,好半天才恢复过来,而此时我的身躯也因为热力的流失而凝实了。谢天谢地。我心想,随着他们二人的离去那股令人胆寒的危险感也消失不见,我的兄弟姐妹们陆陆续续的打开了工坊的门回到了工作岗位上去。
我再三确认了那股危险的气息确实远离,但那可怕场景的冲击感仍使我无力的靠墙支撑着自己一动不动,我的兄弟姐妹们路过我身边时见我如此,还当我受伤未愈,纷纷靠近过来想要替我检查身体,我赶忙摆手示意自己只是在发呆,随后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以我可以想到的最想正常人走路的方式回到了自己的工坊之中,但开门我便见到了一片狼藉的景象。
我的心一下悬了起来,我急忙关上了大门跑进那堆完全交错在一道堆叠起来的曾经是我最惯用的装置的碎片之中,不带任何工具的徒手翻找起来,真是该死,我本该想到这一切的!我懊恼极了,我明明早已经历过将临仪式,知道那位火焰之司辰的造访意味着什么,如此做好了准备迎接的情况下都难免损失,更何况她这次几乎是毫无顾忌的猛然降落于此地。
我的工坊被此次如同流星坠落般的冲击砸的破败不堪,但幸好我为了掩人耳目将我那正在炉膛中保持热力的最新作品埋藏在了最深处,它几乎没有受到伤害,那突如其来的热力反而将它们联系的更为紧密。我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那些最关键的必要用具逐一修好,而那身为半成品的合金则占据了我最后一个备用的熔炉,我不能使它冷却下来,一刻都不能。
仔细的将那些被燧石的热力熔铸到一块的家伙什们泡在酸液中,寄期望于它们会逐渐溶解后分开彼此后,我环顾四周发现我眼下几乎没有任何工具可用。燧石大人那难得一见但破坏性极为惊人的火焰摧毁了我全部的家当,但我并无抱怨的意思,毕竟谢天谢地那最关键的东西得以留存,当然它并非未曾蒙难,我很高兴它真的如我所愿承受住了那位司辰的火焰。
否则我可就前功尽弃了,我光是想象一下那时的场景都感到痛不欲生,何况我自己遭此劫数也就罢了,毕竟我自知所行并非漫宿诸司辰所乐见,可猎人先生何其无辜,若要我告诉他他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注视着那在炉膛中残存热力中翻滚嬉戏的东西,心里想着猎人先生,也自然而然想起了他前次造访时为我带来的那句警告。
若是发生了什么异常之事,就立刻逃走吗?我想今日所见若非异常那就没什么事件能够被称之为异常了,但我有些犹豫,我的本能告诉我眼下危险之物早已远离,我没有感受到任何需要逃亡的威胁存在,可我想猎人先生的忠告总是不会错的,他在广阔的旷野中跟着那太阳的阴影流浪,所见所闻自然比我这圣火在星辰神殿这座象牙塔中的小蜡烛要多得多了。
虽然我不是非常能够想象有什么事情是我们的大祭司与燧石大人一同出马都难以阻止的,但我决定听从猎人先生的教训,我自然以火焰的文字为他留下了线索,告知他我决定跑去鲜有人烟的墓场那里暂且避难。为了将那句言辞留存的更久,我在那堆破铜烂铁中找到了一个虽然扭曲变形但尚且还能使用的盒子,我记得其中装着形如破碎卵壳的凝固蜡油。
我将那几乎与我同源的蜡油烧熔了作为封印所需,随后将我想要告知他的话语如同卵壳包裹蛋黄,琥珀包裹辉光一般包裹起来。我将那盒子放在了桌面上,如此他若是前来我的工坊寻找我的踪迹,那第一眼便能见到它,我相信他绝不会错过。做完了这一切,我开始想办法将我最迫切需要的那几样装进了包裹,当然也包括那块合金,我连带那熔炉一道带走了。
过度的携带使得我的背包变得鼓鼓囊囊且极为沉重,好在我那久经火炼的身躯比看上去的要更为有力,但我仍旧是几乎拖行才能将那巨大的包裹带走。我的兄弟姐妹们在我路过时与我互相点头示意,可无人在我那大的反常的包裹上停留哪怕一眼就各自去做各自的事了。我知道他们的工坊恐怕同样损失惨重,因此各个步履匆匆,我庆幸如此这样我便能不被注意。
这次的修复工作应当会持续足够久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估计没人会去在意我那并不起眼的盒子,除了猎人先生,当然,我希望他还能记得那个盒子,他曾给了我一块小小的肉干,那算是这些原矿被采集殆尽后所剩余的能够食用的残渣所制成,当时我就把它放进那盒子中去了,而如今它则被我在整理时吞入了腹中,不得不说咀嚼起来口感还是颇令人印象深刻的。
或许味道也不错?但可惜我没有味觉,又或者说我的舌头只能用来分辨金属的种类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当我将那块干肉彻底化为腹中灰烬时,我已经走到了墓地之中,这次我走的很快并且这包裹确实颇具重量,我已经感到极为疲劳了,但时间不是可以这么浪费的,我得趁着夜色将自己隐藏起来,就在这如同蚂蚁巢穴的墓穴之下,想必有着广阔的空间。
我不知道猎人先生想要我躲避的是何方神圣,我也不知道究竟危险来自何方,但或许是本能或许是所有人的共识,我下意识的就认为我需要躲避阳光,我必须躲避骄阳的注视,躲避那冷冽晨光的审视,因此我忍着疲累不断的挖掘,终于是在阳光洒下之前将自己置于地下黑暗之中,此处唯有熔炉的火焰与我心中的烛光可以照明,但我在此处感受到了安宁。
很快,我便适应了居于阳光洞察之外的生活,唯一的麻烦点是我在此处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直到我那好雇工自镜中寻来,我才在与它的对话中稍微知悉了一二。阳光之下的世界果真出了大乱子,但我的好雇工本也只是想要早些结束工作便回到漫宿去,自然没有多加打听,但我仍旧从它口中得出,漫宿的高墙变得更为难以跨越,因此它急于返回故里。
我本就对它没什么恶意,自然不会刻意为难它,只是验货之后便放它离去了,不过这次的原矿石比起猎人先生送来的那些要难处理的多,当然这也不是因为我的好雇工手艺粗糙,更多的是我故意为之。我需要一个完整的灯盏来盛放那火焰与辉光,因此我必须学会接受那原矿石本来的样子,我抱出了那灯盏的元件,他本该盛放颅内之光之处此刻早已空空如也。
可怜的教师先生,虽然我仍旧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是最好的护林员,因此他将太多的辉光浇灌给了种子,又徒劳无功的从那些树干上吞噬掉蛀虫,但蛀虫的数量显然不是他的大脑能够承受的,如今他已被完全蛀空,连原本是最明亮的双目处都是那么空洞无光。当然,那或许是他的眼球丢失的缘故,毕竟我还能看到那些蛀虫仍旧在他的眼眶处进进出出呢。
教师先生的颅内之光已被吞噬殆尽,或许过不了多久那些蛀虫就会因为失去口粮而逐一饿死,但我可忍不了那么长的时间都要和这等令人鸡皮疙瘩起了满身的东西生活在一起,因此我将其没入了强酸又投入了烈火,将那原矿石打磨的晶莹如玉的同时也将那些蛀虫尽数溶解烧灼成灰,至少我是半点都找不见了,而我的眼力即使是在我的兄弟姐妹们中都是顶尖。
我将那灯盏缓缓熔近了已经打造好了三根的支架,它们焊接处尚且有些不稳,但我的动作很是轻缓,因此它们只是在犹豫与挣扎了片刻之后便按照我的要求不情不愿的抱紧了这位新加入的客人,我费了些功夫来使它们的动作更温柔一些,教师先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护林员,即使他如今已经无法继续播撒种子,我也希望他能够被更温柔的对待,也算是对他安慰。
当我做完了这一切正要回到小憩的烛台前,我的头顶开始震动起来,我一抬头便被沙土劈头盖脸的蒙住了眼睛,等我好不容易将那些沙子自我的眼眶中甩出,睁开眼睛却又被久违的阳光映照在了瞳中。我的眼球需要时间去适应,在那之前我只能看到一片刺目的纯白,但那纯白中又一道黑影在向我走来,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大概辨别是人形的模样。
那会是猎人先生吗?当那黑影走的更近,我的视野也逐渐清晰,他也变得愈发令人熟悉,但猎人先生明明绝不会在阳光下行走才对?我仍旧无法确定,因此保险起见我仍旧不断后退,直到被那人将一个仍旧黏黏糊糊的皮袋塞进了手中,“寻七得四?”我终于安心下来,将他引入了我那简陋搭建的工坊之中,纠正到,“寻七得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