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镕炼(一) 婚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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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神殿比以往更明亮,离火焰更近的那些蜡烛也催促起来,急切的就如同他们不断融化的躯壳一般,我知道又一根蜡烛燃尽了。星辰的光辉被烛光的最后的一次呼吸所遮蔽,随后仍旧喘着热气的灰烬便到了我们手上。熟练的挑出那些仍在眨眼的火星,在它们冷却前制成最明亮的种子,紧接着接过下一堆,我不会犯任何错误,我干这一行已经足够久了。

我整晚都没有停歇,直到最后一丝热气在冷冽阳光的照耀下消散,时间已经到了正午的时辰,属于沙船的孩子们向我们道谢,随后拿走了我们整晚的成果与一位成员最后的生命,所有人都沉默的目送沙船远去,随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伫立如同一根真正的蜡烛。我知道他们每次都会留下报酬,但我们能够获得的仅有祭坛上与熔炉中来自火焰的热力。

今日我比我的同伴们眺望的更久了一些,没有人会来催促我,因为我们本就没有太多的工作可做,而在工作之外我们就更没事干,火焰是我们的燃料也消耗着我们的生命,因此我们会尽力避免任何活动,好在我们也确实不需要如炉灶一样鼓风换气。我们同样无需合眼,因为我们正是守夜的蜡烛,我们的大祭司教导说,入眠者不守夜,守夜者不入眠。

目不转睛,我注视着沙船离去的方向直至目力不及,人们将星辰神殿作为沙漠中的灯塔,但单个蜡烛的光芒并不能传播的太远,我不得不回到我的位置去了,但我仍旧记得那沙船的模样,我没有见过真正的船,不知道它们是否都像这样,看上去如同一个密封的钢铁盒子。我曾一些带来工作的人议论,在他们的城市中燃尽的人会被装在盒子里,他们称之为葬礼。

昨夜我们为我们中的一员的葬礼,我想应该是如此,而忙碌直至天明,随后连续数日我们都一动不动,没有新的访客,没有新的工作,也没有新的送葬。那位被沙船带走的同伴的位置仍旧空缺,我不抬头也知道它就在我们的头顶,更高几层的位置,那里现在一定空荡荡如同缺少了螺丝的机器,运作起来绝对吱呀作响,幸好我们如今都在被放置冷却等待修理。

当星星中最明亮的那颗燃烧的更激烈时,我们的大祭司将会造访此处,选择我们中的一位去填补那个空缺,随后再挑选一个自出生起便站在最边缘处从未被热力蒸出汗珠的孩子来顶替我们的位置,每一次遴选都会使我们离火焰更近,离生命更远。最后我也会被装进那个钢铁盒子中吗?答案是无疑的,我们每一个人生命的尽头都是那个被称为葬礼的盒子。

我想的有些太多了,幸好思考不会使火焰燃烧的更炽烈,在第六天时来了一位访客,负责接待的人不是我,但他带来的工作是属于我的。我被人们称作炼金术士,是整个大陆上打造着最好的合金的工匠之一,诚然我的技艺无法与我们的大祭司相提并论,毕竟他曾得过早已远去成诗的司辰们的亲身教导,至少传言如此,但以火为心以蜡为身的我生来便精于此道。

我们的履带少了一根铆钉,因此今日我只能独自工作,这会使我被燃烧的更快,但我享受我的工作。我将炉膛收拾的更温暖,器械打扫的更明亮,组装的更精巧,仿佛在设计婚礼的殿堂与打扫婴儿的房间一样,当然我也不会忘了产房,婚床与产房的洁净对新婚夫妇的结合与孩子的健康来说至关重要,火焰会是最好的扫帚,我庆幸我身为火焰与烛蜡的孩子。

来此的访客们称我为炼金术士,但我更觉得我像是一位司仪,我偶尔听一位来为朋友的妻子打造婚戒的访客提到过这种职业,他告诉我婚姻便是结合与生育,将两个不同且独立的事物通过这种特殊的仪式,他们将融合为一,成为一种被他们称为“家庭”的新物质,而更重要的是他们会诞育“婴儿”,那种新物质拥有双方的特征,但又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我想他所说的是一种以人为原材料的炼金仪式,而司仪便是主持这场神圣仪式的祭司,我平日里做的事情与他并无二致,大抵便是为我的兄弟姐妹,那些各有特色且个性十足的矿石,举行婚礼,使它们诞育婴儿,再自熔炉这个最好的育婴箱中使它们长大成为我们需要它们成为的样子,或者我们仅仅只是想要家庭,它们的合一会使它们比起原先都更为坚固。

在那位自称渡鸦的先生那里,我刨根问底的记录下了这场仪式的全部细节,而它也在我接下来的工作中被反复增改,而那些幸福的家庭也确实为我赢得了赞誉。我称这秘密的仪式为“矿石的婚礼”,人类的婚礼产生家庭,诞育无法料定其未来的子女,矿石的婚礼则产生合金,而熟练的炼金术士们总是有着足够的技艺使矿石的子女们成长为他们想要的样子。

渡鸦先生对此很是惊讶,他邀请我有时间要去乌鲁克的黑鸦酒馆坐坐,他在那里以故事交换故事,但我不被允许离开工作岗位,同样我也没有自己的故事。渡鸦先生告诉我他能够让我更进一步,成为更高处的元件意味着更多的火焰与更多的自由,但同时我的生命也会燃烧的更快,但渡鸦先生说他有一个关于铁匠的故事在等着我,我实在对此太过好奇了。

溅射的火星在我的小臂留下了针刺般的小洞,我知道婚礼的气氛已经足够热烈,而咕嘟冒泡的礼堂也仿佛在催促着我筵席已至,我将这对新人分别自礼堂的两侧请入殿堂,整个会场便瞬间炽烈已极,连带着我的工作台都震动起来。我轻轻的哼唱着铭刻在星辰神殿顶部的祷文,“不改变的终将毁灭。”这是属于火焰的司辰对她的孩子们之间的结合最好的祝愿。

火焰的温度不减,但欢呼已逐渐平息,我知道宾客已酒足饭饱亟待离去,而这对紧紧相拥已难分彼此的新人应当趁着情浓之时被送入婚房,青涩的司仪此时想必已经手忙脚乱,但老练的炼金术士会早作打算,我在开始搭建这礼堂时便留下了供宾客快速离去的路,它们会顺着排放的管道流到为它们提供的临时住处,有时我会发现它们留下了一些珍宝作为报酬。

不过大多数时候它们总是白吃白喝,而我也毫不客气的将它们驱逐离席,但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请它们姑且沉眠,不要发出太大的鼾声影响落入了冰水铺就的婚房的新人享受愉悦。我爱听它们刺啦作响的耳鬓私语,但很遗憾它们若无旁人推一把便很快会兴致缺缺,我将它们仍在逐渐成型的孩子自产房抱出,温暖的育婴箱想必会使他忘记接下来的冷遇。

“很抱歉,亲爱的,这次的访客想要带走你的父母。”我一面关上炉膛一面向那不知未来的孩子道歉,“我会尽力说服他带你走,如果他付清了报酬之后还能有些剩余灯油的话。”言尽于此,我拿着锤子拨开了水蒸气构筑的纱幔,那孩子的父母制造了这些来遮蔽婚床,但想来它们不会想要回避我,毕竟我可不是扫人兴致的冷气,而是为它们引荐彼此的司仪。

人们总以为我们炼金术士不通音律,实则我们的大祭司便是大陆上最好的乐手之一,我们耳濡目染,即使是锤击斧凿都能够奏出清亮的乐曲,我不知道我们的访客是否喜欢,但至少我们的新人十分欢喜,它们因而互相交融难解难分,待它们的热情逐渐冷却,我敢打包票它们的硬度堪比金刚石,人类也将此作为婚姻的最高成就,因此他们在婚礼上互赠作为祝愿。

接下来的时间便留给它们自己吧,我深知新婚夫妻的热情冷却需要漫长的时间,因此我先去瞧了瞧我们的乖孩子,他没有发出半点哭声来使人心烦意乱,而他的许多兄弟姐妹可没有这么让人省心。人类总说婴儿最是吵闹,但即使是抱怨的最勤的那个在听到矿石的孩子的哭声时也避之不及,想来还是矿石的婴儿更加麻烦,我只打开了小窗以免他给我什么惊喜。

此时炉内火焰已熄,那孩子无声无息且他的婴儿床弥漫着死亡的味道,但我知道他可没有早夭,只是这大器晚成的孩子需要更多的工序才能光辉耀眼。我放心的拉开了炉门,在摇篮中安睡的孩子是一堆黑色的颗粒,大祭司说它们尝起来会带着死亡的苦涩,况且虽然毒性微妙,可只要沾染上火焰便会将整个房间炸上天,我还是乖乖听他的不要去尝试为好。

“可怜的孩子,从此你可得与你的父母分离啦。”我拿出了密封的盒子作为这孩子襁褓,将其妥善安置下来,我不会将他交给客户,毕竟我不觉得他有足够的能力发挥这孩子的潜力,我可不希望他被做成炸药倾泻在什么地方。因此我只交付了合金打造的利剑,而我们的访客也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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