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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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似乎没注意到自己意外受伤的胸口,只是徐徐松开她的手,把菜单放在她怀里。
金唯抱着厚厚一本菜单,把倚着他的身子悠悠撑直起来,忍着疯狂乱窜的心跳看菜。
司泊徽注意到她原本雪白如玉的脖子到耳朵,全部飘起了一层粉红,好像被人洒了粉上去似的。
没记错的话,那夜这些地方,每一处他都染指了。
金唯在他滚烫的视线里,好像忘记呼吸是什么模样的了,忽然间就不会了。
转眼,他把长臂搭在她椅子上,把她才拉开的距离再次拉近。
金唯轻轻咬唇。男人动人的低语在她耳边荡漾“给你介绍介绍怎么样别说老板招待不周。”
“好。”她轻笑,只是脸颊格外僵硬。
“你自己先挑挑喜欢的。”
金唯细长的食指先胡乱戳了一道模样很鲜艳的菜。
司泊徽“这道的配菜是韭菜,我记得你不吃。”
金唯定睛一看,是韭菜,上面全写着英文,她一时没注意。
“小时候你就不吃任何包了韭菜的小吃。”司泊徽点点头,“你这口味没变。”
金唯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惊讶于他还记得她十年前不吃什么口味的小吃。
司泊徽点了另外一道菜“这个吧这个你吃。”
“好。”
金唯都没看清是什么,只是这一刻因为他的上一句话而对他的想法很信任。
司泊徽和一侧立着的侍应生说“不要放姜,过了香要全部挑掉。”
“好。”服务员记下。
金唯慢慢回想,她好像是不吃姜,吃到一口都会因为那辛辣感皱眉,咽不下去。
在剧组,他们都是进组之前就通过助理了解并登记了她的喜好的,所以从来不需要去额外嘱咐,在外面吃饭又很少,导致时间久了,她都忘记自己不喜欢吃什么了。
“鹅肝不错,但是你不吃动物内脏。”
“唔。”
“这龙虾也不错,空运来的,不过我看了你那药的说明书,忌海鲜。”
她再次意外地看他。
司泊徽迎上女孩子湿漉漉的眸光,“你平时没吃吧注意点对身体好。”
看她懵懵的,虽然和他对望但是感觉也是魂游天外,司泊徽干脆一道道给她点,绕过了她不吃的各种动物内脏,该忌口的,其他的每点一道,都要吩咐什么不能放,什么多放点。
金唯偶尔恍惚都以为这些都是他的喜好,直到侍应生出去了,忽然他扶着她的肩把她转过去面对面。
金唯眨了眨眼,呼吸停滞住 “怎,怎么了”
“怎么每次见面,你都总是丢了魂似的”他拧眉,琥珀色的眼珠子似蒙了一层雾,写着满满的困惑。
金唯嗫嚅了下唇,没说话。
“到底在想什么呢你在外面也这样”
金唯下意识抱歉地解释“我,没,只是”
司泊徽就那么定定地与她视线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交织,缠绕,可是她红唇嗫嚅半天,诱人的唇色搭在那张冰雪般的脸上,勾人心魄,却最后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气人的连半句话都没成型。
最后的最后,只简短地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刚刚她在想,他对她这么好是为什么,他和那个女人明显关系匪浅,外面这样的女人想必也是一茬接一茬,所以他眼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脑子里塞满了雾气,像个迷路的人。
司泊徽明显看出来,只是在他面前这样。
赴约的目的是因为她在他卧室逗留的那四个小时,他心里自然而然想着她是对他也有意思的,他能追到惦记了近十年的人。
但是这依然生疏的态度,他都要怀疑,她那晚就是撑不住,不小心在他身边睡着了。
轻吁口气,司泊徽松开她,伸手去摸了摸桌上的打火机。
但想起来她在,他顺势去摸烟盒的手在中间停滞了动作,最后只是由着拇指摸过打火机上的银杏叶,火光瞬息间从打火机头喷发而出。
他手指上上下下,火光起起落落。
呼哨的火舌声让人不难觉得,他好像心情不太愉悦的样子。
金唯已经后悔主动约他还债了,但是来都来了。
她悠悠盯着那打火机,找了个尴尬的话题打破沉寂“你喜欢枫叶吗”
“不喜欢。”
“哦。”她越发尴尬地笑,收回目光乖巧坐好,等上菜。
司泊徽“这是银杏。”
“”
金唯眼角一抽,重新看了过去,他拇指挪开打火机的机身,露出整个银杏叶的曼妙弧度。
金唯不自然地一笑,但这一笑有些真心“哦,是银杏啊,我挺喜欢银杏的。”
“我也喜欢。”
“”
金唯想起剧组女演员说过,他有一枚银杏胸针。
挺巧的,以前在览市,从他们经常吃早餐的小店到校门口,会经过一条银杏大道,所以她莫名就很喜欢。
她从那会儿开始喜欢的银杏。
菜很快就上来了。
金唯还没反应过来,桌上已经摆满了,还有一瓶酒。
瞥了眼那瓶酒的度数,金唯莫名感觉他不会给她倒。
确实也在她预料之中,司泊徽自己起了瓶塞,端起一个剔透的水晶杯,倒满一杯,端起来就喝了半杯。
不说这酒价值之昂贵让人咋舌,就说这度数,也不应该一口闷掉半杯吧,这不会晕吗
金唯都不敢说话了。
司泊徽两口喝完一整杯酒,拿起筷子给她夹了菜“吃啊,干坐着干什么”
金唯看着小碗里的东西,默默拿起筷子“谢谢。”
司泊徽吃了口菜,出声“这些年都没回览市吗”
“回了,比较少,没有久待。”金唯声音很小,不是很喜欢和他聊从前,总觉得,物是人非。
想起刚刚那个女人,她甚至都食不知味。
司泊徽“那喜欢北市吗你就是来这读书”
“高中在林州。”
“那林州怎么样”
“不怎么样。”
司泊徽边倒酒边看她,好像第一次在她嘴里得到这种不是随意应承的话,难得有她不喜欢的。
金唯看似在专心吃东西,其实吃的什么她都不知道,一直在注意着他灼热的目光。
他终于收了回去,一口又喝了一杯酒,轻吁了口气,问“是嘛,不喜欢什么”
金唯“不想提了。”
他再次看了看她,想起她之前说过,出道是因为她后来搬出了父亲重组的家,没钱。兴许是那个在林州的家,给她留下什么不愉快了。
司泊徽没再问。
他放下杯子,又给她添汤布菜,盛了碗菌汤给她,又拿了公筷给她夹菜到碗里。
金唯很不自在“谢谢,你自己吃就行。”
他好像没听到,又夹了两筷子,才坐好,继续闲聊“那北市呢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
“比起览市呢”
“各有千秋。”觉得停下来不说话气氛太窒息,金唯还是仔细回答了他,“北市,什么都很美,兰江风很舒服,夜晚开过的邮轮很漂亮,新年江边会放整夜的焰火,枫林南湾附近的极地南广场,经常会放我的广告;”
“城北,我在那儿读的大学,那边红墙绿瓦,春和景明,每一条路都有很好听的名字,和城南的高楼林立霓虹闪烁不一样,那边什么都很老,风吹过,都是岁月的味道,很像以前的览市,览中附近也是这样,很老。”
“金小姐还是挺恋旧的。”他轻笑一声。
金唯不知道他这句话是简单在点评她的这段话,还是话里有话,又在说她之前明明好像对叙旧兴趣不高。
可是她真的,找不到和他叙旧的任何意义,他身边有人,各种各样的女人,他在这个环境里生存很久,游刃有余,已经融为一体,所以他来赴这一个约,对他来说也没任何意义。
他又不会真的爱她。
看他一直在喝酒,没怎么吃菜,金唯还是主动出声聊两句“司总呢,怎么选择了,北市呢”
“喜欢啊。”他扯了扯淡薄的唇,“人不会永远待在一个地方。”
“嗯。”
“总会因为一些事,换一个地方。”
“嗯。”
“你不是觉得,北市很好吗那我不能来”
“不是。”
“你觉得我应该喜欢什么”他侧眸瞥她。
金唯嗫嚅了下红唇,缓缓呢喃“我以为,你会继续读化学,一直在览市,一直像当年那样”
“当年哪样”
金唯笑了笑,“也不太记得了。”
司泊徽眸色一深,喉咙里停着的一句“你来了这里,我跟着你一样不是挺好”彻底停住,最后咽下去,收了视线落在杯盏中。
“览市挺好,北市也挺好的,有我喜欢的东西就行。”他生硬地说了句。
金唯想起原来那个侍应生说的,老板怀念南方的生活,但是现在生活圈子只能在北方。
也许他只是初来时怀念吧,所以给这个园子设计时就有了这个名字,他现在肯定一点都不留念南方了。
她点点头,附和“嗯,对,喜欢就行。”
司泊徽端起酒杯“那金小姐,这几年,这十年,在这过得开心吗”
金唯轻笑,“开心,养得起自己了,挺好的。”说完,忽然定定瞧了眼他端起酒杯的手,第一次这么直视他,“从前的事,我不太常去回忆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也回不去了。”
司泊徽握着酒杯的手指骨泛起了白,杯子差点碾碎在指间。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牵起一抹笑回应她,表示他听到了,随后没说一句话,只一口一口地喝着酒,喝到最后有些醉意上头。
上次喝得这么多,还是大三那年看到她出现在览大礼堂跑路演。
他的小姑娘或许在离开览市两年后,在他为她仓惶闪烁的眼神心疼且心头悸动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和他不是一路人,也和他再也走不到一起了。
这十年,只是他一个人在日夜惦记她。
吃完饭,八点多。
金唯被司泊徽送到园子门口,那儿停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他说“我司机送你,我就不上去了,喝多了也说不了话。”
金唯很自然地扭头冲他说“嗯,谢谢。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他笑意不达眼底,但是很温柔地点点头,“身子注意点,走吧。”
这两个字砸在心口,金唯总觉得,好像过后两人就不会再有交集了,这场重逢后的第一顿饭,忽然像散伙饭。
但是,这不就是她最后直视他说的那句话想要达到的目的吗。
他现在身边来来往往的那些人,和那捧洋桔梗所表达的意思背道而驰。
他拥有的这无法估量的一切一切,让他有绝对的权利和资本这样纵情声色,包括想要她这样一个女明星也唾手可得。
他不需要独一无二忠贞不渝的感情。
可是她期待啊,她总不能容许他真的好像,想以这样非单身的情况下喜欢她吧
车子走了,司泊徽站在门口点了根烟,深深抽了好几口,呼出来的烟雾浓得模糊了眼前长街的视线,渐渐看不清那车子的尾灯。
“泊徽。”
一道清冷中夹着关切的女声从园子里传到门口。
司泊徽一边抽烟,一边站着,恍若未闻。
脚步声挺快到了他身边,和他齐肩站在门口台阶上。
女人身上的小香风套装上比起原先多了个配件,背了个素雅的帆布袋,上面印着“览大华清院”几个藏青色的字。
她冲他轻笑“你在这干嘛呢今晚请什么合作伙伴吗”
司泊徽没说话,只是指尖点了点烟灰。
继续放到唇边时,女人伸手去要拿那烟“别抽太多。”
最后一秒男人瞧了瞧她,黑如点墨的眸子里有着让人生畏的光。
奚令玫怔了下,默默垂下了手。
她扭头往那长街的路口遥遥看了眼,“你今晚和什么人吃饭啊还在那东苑,平时死活外人不能进,什么大人物能让你去作陪还上那儿吃去啊”
男人薄唇含着烟,神色寡淡得好像要与这个夜融为一体了,声音也淡薄如平直的晚风般找不出一丝情绪“有事吗”
奚令玫顿了顿,眼神有些落寞。
不过下一秒她又恢复如常“明天是袁导生日你知道吗”
他没说话,偏头看着远处。
奚令玫紧紧盯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半晌,小声嘀咕了句“你是不是连他生日都忘记了数典忘祖的家伙。我们还要在北市待几天,袁导生日我们一起去吧”
“没空。”
她挑眉“你很忙吗”
他又没说话,仿佛半个字都吝啬开口。
奚令玫清冷的脸色有些崩塌,飘起无奈,“我真的不知道你放弃自己引以为荣的成就跑到北市来读这个所谓的金融做什么,泊徽。整天见那些奸诈狡猾的商业巨头,自己也泡在那纸醉金迷中很舒服吗”
她伸手准备去搭他的手臂,还没碰到他的袖口就被男人抬手躲开,那双穿过烟雾望着她的眼底有着比郊外还要暗与深的颜色。
奚令玫感觉周身气息一刹冰冷,如坠冰窖冷,她默默再次垂下了手,只是嘴上忍不住继续说“有那么忙吗看你每天出入那些娱乐场所倒是挺空闲”
说到这,奚令玫脸色变得愈加有点不好,“还插手那个娱乐圈,你不会是看上娱乐圈里哪个女明星了吧”
司泊徽抽烟的动作忽然停止了。
奚令玫再次收到他投来的黑如点墨的眼神,顿了顿。
司泊徽薄唇轻捻,声色如雪一般裹着凉意“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你”
她不可思议地看他,声音无力,眉头深拧“你不会真的,放弃保研考来这北市读金融,这离经叛道的人生规划,就是为了一个女人,还是娱乐圈里的那些乱七八糟负面缠身的女明”
司泊徽抿了抿单薄的唇,琥珀色的瞳孔似乎一刹变了颜色,染上石墨一般的深沉。
奚令玫最后一个字被他的脸色压在了喉咙口,噎得好像要心梗。
她偃旗息鼓,不敢再说什么,转身三两步下了台阶走了。
清冷的月附着在依然原地不动的男人身上,往地上投下深长的影子。
司泊徽仰了仰头。冷月在那双本该柔情似水的琥珀色瞳孔里渡上一层寒气,让其没了以往的温度。
司泊徽想,什么负面,他的大明星,从出道至今,从十四岁至今,都和璞玉一样无暇美好,没有一丝丝的瑕疵。
如果不到北市来,不入这个圈子,那这辈子,这漫长的一辈子,他们都不会有一丝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