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同床共枕的咬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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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延非的呼吸近在咫尺,又偏偏保持着分寸十分恰好的微妙间隔,温热气息像指尖点水般在她耳朵上掠过, 让她紧张到无声吞咽。卧室里黑着灯,只有窗外的光线渗进来少许,一切都照得朦胧, 连那张睡过几天的大床, 也只能看见一个黑白色的轮廓。那些被子里每晚往姜时念鼻尖中钻的味道,俨然成了某种醍醐灌顶的提醒,让她恍然想到某种可能性。那些她以为被阿姨布置出来的霜雪气,其实就是沈延非本身的?!再加上房间里的面积,装饰和颜色风格,还有浴室洗手台上那些规整简洁的个人用品, 她住的……是沈延非的主卧吗?!姜时念被这个认知惊到眼前发黑,没有余力去追究当初第一天过来的时候,她的行李到底是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门口的。她如临大敌地僵住身体, 趁着身后男人还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及时转过身面对他, 目光没有跟他交汇, 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我应该是睡错房间了”,就想把自己挪远一点, 从他五指松散的控制中先脱离出来。但沈延非没有放开的打算,手依然在她后颈上,向里略微勾了一下, 她自然而然地朝他更近了一步。面对她的无措, 他语气慵懒斯文:“沈太太,领完结婚证我就出差, 给你留了将近一周的时间适应新身份,现在看来,效果并不好。”姜时念怔了一下,领证当天他没有回家就直接走了,其中……竟然还有这个原因吗。沈延非感受着手掌下她有多紧绷,反而稍稍加重了一些力气。他循循善诱:“我们结婚,是要帮我应付沈家和外面无数双眼睛,那些人你大多没见过,但也可以想象,没有一个是能轻松骗过去的,如果你连跟我最基本的接触都不自然,怎么会像真正夫妻,到时你让我怎么办?”姜时念之前还本能的防备着,听他说完,心里已经被后知后觉涌上来的歉疚感覆盖。沈延非没有说错,也完全不是在强人所难。领证至今,他一直按照超出婚前协议的标准在照拂她,没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而她这个得到好处的受益者,却在她应该给予的方面扭扭捏捏,放不开。怕他又如何呢,再怕,她不是也拿出胆子来跟他结婚了。决定已然生效,没有后退的余地,其他的,不就是应该尽心尽力完成她的份内职责?何况仅仅今天这一天,沈延非就不嫌麻烦地替她解决两件事,她本身无以为报,作为被他善待的合法妻子,没有理由因为他跟她进了同一间房,就局促成这样。看来她领证前一晚担心的那个问题……关于要不要负责他生理需求的问题,按沈延非现在的意思,肯定是需要的了。就算是需要,也不能算他违反规则,毕竟当初签协议时,两个人都没提,而且扪心自问,婚后这么多天,她是真的一点没想过
吗?想过的,但无论她愿意不愿意,都没有立场去矫情。沈延非不再说话,耐性十足地等着姜时念作出反应。姜时念在他五指的把控底下,天人交战了足有几分钟,最终收拾好杂乱的情绪,抬起头,很英勇地说:“好,你想睡哪就睡哪,想做什么也可以商量,我……不是只想占便宜的人,你有要求,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接受。”“是吗?能接受什么?”沈延非带出一点笑意,“说说看。”姜时念咬着牙,明明他口吻温和,但她就是觉出一抹故意来。她不要矜持了,音量压得极低,眼尾少量的染上一点薄胭,难得冲动了一次:“……就是正常夫妻该做的事,你大可以直说,不用让我猜。”沈延非眼中笑痕更深,尾音放慢拖长了些:“原来沈太太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我原本只打算通过共处一室让你尽快和我熟悉,别抗拒跟我走近,该有的肢体接触,不能回避,必须要有,另外学着怎么装好一个深爱我的妻子——”姜时念停滞了一会儿,才惊觉是她自己想多了。沈老板是君子,没有跟她上床的打算,她自己倒什么都说出来!姜时念脸颊热得充血,想跑也没地方跑,手心快被指甲摁破,她掩饰地偏开头,强装镇定:“可以啊,反正都听你安排,我会配合。”“现在能放开我了吧,”她脖颈和锁骨也开始受波及,泛出粉,语气不自觉硬气了一点,“我要去洗澡。”沈延非这才抬起手,没有马上离开,移到她头上揉了下,交代:“嗯,左边墙的那条白色浴巾是给你准备的。”姜时念完全冰封住,愣愣看他,快速转身冲进浴室,朝放浴巾的位置确认了一眼,然后生无可恋靠住门。她没想过这房间是沈延非的,所以就半点也没注意浴巾的问题,右边墙上的浴巾也是白色,夹一点黑线纹路,看起来洁净崭新,她就以为是新的!用了!到这时候才去看左边墙,的确还有一条,而且带着没拆封的包装。姜时念羞愤得想死,从镜子里看自己,倒是通红得格外生动。浴室门被适时敲响,沈延非的嗓音漫不经心般传进来:“别慌,拿错没关系,有黑线的那条也是新的,我没用过。”姜时念的心情几经波折才惊险落回去。沈老板三言两语就操控人心,偏还挑不出他的毛病,跟他真的玩不起。姜时念放慢速度洗了快一个小时的澡,在浴室临时挂睡衣的柜子里挑出最正经的纯棉套装穿上,做好初次跟人同床共枕的心理建设才出去。卧室里开了两盏壁灯,沈延非已经在其他房间洗过澡,简单穿件深色睡袍靠在床头,低头注视电脑屏幕,眉眼专注,透着工作中的冷意。姜时念小松口气,悄无声息从床的另一边靠过去,搭了个边缘坐下,小心掀起被子,用最快速度躺进里面,身体只占整个床的窄窄一条,尽量降
低自己的存在感。空气静得能清晰听到心脏搏动。姜时念背对沈延非抓着被角,听他的动静,祈祷同房第一夜能顺利度过。几秒后,男人微凉的手指忽然靠近,不等她本能缩起,就落下来,勾了下她铺在枕头上的发梢。“不吹干就睡?”姜时念回想刚才,吹头发的时候确实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没吹好就出来了。她想辩解这样没关系,沈延非却移开电脑,直接掀被下床,取了吹风机过来,双手握住她手臂,把她隔着被子从床上捞起来,在背后拢住她散开的长发放在掌中,用温热的中速风一缕缕吹干。姜时念坐在床上不敢乱动,吹风机轻微的噪音嗡嗡响着,她手在被子里攥住床单,垂下的眼睫上悄无声息蒙上一点雾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帮她吹头发。以前某一回,她跟商瑞去海边,头发弄湿,在酒店门口公共洗漱台边吹到手酸时,让商瑞帮忙收尾,他笑着索吻,不亲便不肯帮忙,她当时不太配合,商瑞就扫兴沉下脸色,搁下吹风机说了一句:“自然干不就行了么,吹它干嘛。”响声停止,沈延非匀长的手指穿插进她发间。姜时念不懂自己的冲动从何而来,在他指尖要抽走时,忽然抬头看向他。她脸上还有长时间洗澡留下的嫣红色,在原本就浓墨重彩的脸上平添妩媚,眼睛里碎光动荡,在灯下流转出星河。她问:“要做一个对你有帮助的妻子,应该怎么样?”沈延非低眸跟她对视:“走出这个家门,面对外人,就要装作.爱我。”姜时念继续追问:“具体呢?太多的可能记不全,先说最近的——”她想到下个月的婚礼,沈延非既然要办,就肯定有商业目的,需要她表现,于是她关心问:“在婚礼上,我能做什么?”沈延非目光幽沉下去,脊背缓缓压下,近距离撞上她的视线:“你要挽我的手臂,被我抱,依赖我,并且——在仪式上和我接吻。”他边说,姜时念边考虑难度,前面的都不是什么问题,就算抱,今天也试过了,她不至于出错,等听完他说接吻,她才觉得严重。姜时念唇上有些干痒,她抿了抿,为难问:“一定要吗?”沈延非反问她:“深爱到不顾家里意愿的新婚夫妻,会在婚礼上没有自然的亲密行为么?”姜时念反驳的话咽了回去。嗯……有道理的。他娶她,本来就是为了跟沈家亮牌示威,闹越大越好,如果没有亲吻,好像程度上差点。姜时念挣扎了一下,放开不合时宜的自尊心,轻声又问:“那嘴唇碰一下就可以吧?婚礼上不用太……认真。”沈延非不语,神色难猜地看她,她只能硬着头皮分析:“蜻蜓点水那种,很快就结束,你不用太为难,接吻经验你肯定有的,那就更——”话说一半,对上沈延非略扬的眉梢,她愕然顿住,小心翼翼说:“没有过吗?跟你
喜欢的那个人,没有过?”沈延非漆黑的眼瞳已经深暗到看不到什么光,只是一言不发盯着她,似乎在往更深处,她自己都探究不到的地方探入。姜时念惊觉自己越界了,问了她不应该刺探的问题。沈延非本就深居简出,高不可攀,能被他看进眼里,动情去亲吻的人,除了已经嫁人的白月光,估计就再也没有了。没接过吻,也很正常。她忙努力挽回,因为心急,就难免有一点口不择言:“无所谓,你如果担心到时候效果不够自然,我……在这方面比你有经验一些,必要的话,可以……帮你提前演习……”姜时念音量渐低,被沈延非的目光慑住,一时忘记说话,难言的心慌。沈延非低笑了一下。她说,这方面,她有经验,可以帮他。心底最隐秘处看不见的洞口,被毫无准备的悍然刺入。原来她亲手的,要比从前任何一次远远望见,从别人口中听说的,都要剜心锥骨。沈延非抬手盖住姜时念的眼睛,按着她躺回去,把被子拉高,低淡要求:“睡觉,不然这一晚你就别睡了。”-姜时念被他这么按着,以为会彻夜失眠,结果可能因为头发上残留的热度,反而入睡很快,等闹钟响醒过来的时候,她反射性地望了望身边,沈延非已经不在床上了。她半坐起的身体又跌回去,手臂遮眼缓了片刻,起身梳洗,下楼才从阿姨口中知道,沈延非今天走得很早,天没亮就去了公司,随即她手机上收到一条微信。沈老板百忙中抽空跟她说:“晚上去电视台接你下班。”姜时念想起今天是春节前电视台里几个节目团队定好聚餐的日子,晚上下班要集体去吃饭,她作为重点目标,当然不好拒绝,很早就答应下来。她斟酌着回了一行:“今晚台里有聚会,估计很晚,我跟同事一起去,助理会送我回来。”又等了一会儿,沈延非没再回复,姜时念知道他早晚会看见,就不再挂心。等吃完早餐去台里,果然重点节目的大团队都开始提前打鸡血了,为晚上的聚餐兴致高昂。她偶然听见,有人私下里议论乔思月受到的处分今天早上下来了,是按规定被下放到地方小台,不能留在市里,过段时间有立功表现才有可能回来。但所有提及到沈延非的话题,都是压低的兴奋尖叫,议论沈总是真正高山雪,根本难以接近,搞手段对他没用,哪有人能入他眼,也就只有等录节目的时候多来围观几次,勉强算是沾仙气儿了。“哎,也不是,我昨天下班时候去台长办公室那边送资料,好像听见沈总说让整个台下个月出席他婚礼!”女声窃窃私语,“我都恍惚了,我们配吗?我们去当摄像应该都不太够格吧……”“我草整个台?!不对你等会儿!沈总要结婚?!”另一人险些打翻东西,“能跟沈家门当户对的是谁啊?得什么身价啊
我天!”“而且是闪婚噢,以前完全没听说过沈总身边有女人,”感叹声拖长,“哪个有钱有势的仙女这么命好——”姜时念及时走开,没再听下去,底气不太足的攥了攥手,听大家聊八卦,她都有点替沈延非可惜和不值。不过暂时没人把她跟沈延非直接联系在一起。姜时念明白,沈延非还在顾及她之前的话,就算是昨天公然上楼,他也把这件事处理得低调,没有大范围流传开。临近年关,台里工作量很大,姜时念忙到天快黑才结束,被大家催促着出发去餐厅。姜时念问童蓝:“换地址了?”童蓝激动点头:“念念姐,今天聚餐有赞助,档次比之前定的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姜时念倒不在乎去哪,跟童蓝一起下楼,穿上大衣的时候,她手机再一次发出连续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姜家父母咒骂她的信息。从今早乔思月的处罚下来开始,她的手机就没安静过,很多能戳伤眼睛的话一条一条往外跳,电话也打个没完,她干脆选择关机,到现在才打开。姜时念敛着眸,无视那些未读的消息和未接来电,没细看就把通知栏点了清除,然后调成静音。刚走出电视台大楼,童蓝就敏感地把姜时念拦在后面,笑眯眯说:“念念姐,风大,咱们等会儿走。”姜时念知道不是这样,正好有其他同事招呼她们出发,她就没有迟疑,从玻璃门迈了出去,一眼看到长台阶的身边嘘寒问暖。童蓝作为极少数的知情人,小声劝:“你别难过,就当没看到,晚上聚餐秦栀姐不是也去吗?咱们快走!”“我没事,”姜时念温浅笑笑,“放心。”童蓝护着姜时念,用身体挡住,趁人多没让姜家的人发现她,但从附近路过时,声音还是很清楚地飘过来。“思月哭什么,大不了这破工作就不要了,主持人本来也不是什么体面工作,爸给你几家公司,做不好也没事,慢慢学。”“弄什么公司,多累!小姑娘这个年纪就得轻松,听妈妈的,那个地方台咱们不去,你爸你哥又不缺你钱花,以后你就多交朋友,逛逛街做做脸,想进修就出国,商瑞要是对你不好,妈就给你另选。”姜炀话少,但也低声表态:“有家里疼你,怕什么,别的不用操心。”乔思月喃喃:“但时念她……”“提她干什么!也不嫌晦气!”前一秒还细心哄慰的语气陡然冷冰,“孤儿院出来的,天生基因就差,白养这些年!”风大扬起姜时念衣角,她最近勇气多了不少,甚至某一瞬想冲上去跟他们争吵,但来往人群,电视台通明的灯光,都在提醒她,她想要体面,不能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人。台里的车等在路边,姜时念低着头,没看见熟悉位置停着的那辆迈巴赫。许然也不能上去抢人,等姜时念出发,他马上打电话,“三哥”到了嘴边,硬生生改成“哥
”:“嫂子上同事车走了,没注意到我,不过……姜家那群人渣在电视台门口,虽然嫂子素质高没搭理他们,但那些人嘴里必定没好话。”沈延非叫停面前的工作,视线转向窗外:“姜家已经自顾不暇了,还活在梦里。”许然点头:“是嫂子体面讲道理,不跟他们当面冲突。”沈延非很低地哂笑:“我老婆心善,但我不需要什么体面,也从来不讲道理。”他合上文件,让一屋子的人散开,起身交代电话里的许然:“你不用跟了,我去等她。”-聚餐地点是跟海域齐名的一家会员制会所,容纳量比海域要大,可以接待人数多的聚会,今晚整个一楼被包下,电视台几个组加一起大几十人,没来过这么烧钱的地方,到里面亢奋到群魔乱舞。姜时念不爱热闹,跟童蓝安安静静坐在墙边沙发上喝苏打水,晚饭已经吃过一轮,现在是小食酒水阶段。童蓝跃跃欲试地张望那群唱歌打桌游的同事,姜时念拍拍她:“你去吧,我自己就行。”见姜时念表情如常,童蓝也就放下心,凑过去玩,这时候秦栀才姗姗来迟,一掌拍到她肩上:“发什么呆呢,这种场合果然没我不行吧。”秦栀跟姜时念是大学同学,不同专业,都是本系无人争锋的榜首,没毕业就在各自行业里出尽风头,秦栀是摄影记者,经常国内国外的飞,性格爽烈,完全不像个豪门千金。她工作上跟市电视台联系很多,今天聚餐也请了她来。秦栀刚加班忙完,马不停蹄赶过来,离老远就看见姜时念垂着眼睫,一声不吭,她知道,姜时念这样安静不说话,目光不与人相交,就是陷在情绪谷底。秦栀有时候都自我怀疑,表面看起来,好像她比姜时念要坚强得多,但试想姜家和商瑞的事,挑一样发生在她身上,她都要崩溃抑郁了,但姜时念都默默承受,到现在也没有抱怨过一次。她的韧性,或者说承受伤害的能力,强到超出范围,不用深问,也能想到这么多年是怎么长大的。姜时念抬头朝秦栀笑:“我给你单独叫了夜宵,等你一来就能吃。”秦栀却只觉得心里难受。“吃什么啊,不饿,除非你陪我,”她跟姜时念撒娇,“最好再跟我喝点果酒,放松放松。”姜时念拗不过,被秦栀硬拉到调酒的吧台边,丰盛夜宵也端上来,秦栀给她分了一半,让调酒师替她弄杯够甜度数低的。秦栀把酒杯推给姜时念:“这口感就是果汁,尝尝,咱都是做沈太太的人了,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姜时念失笑,眼睛盯着酒杯,情绪驱使着,尝了一点,确实很甜,没有什么酒味。秦栀边吃边说:“别的都无所谓,我就是担心,商瑞那狗万一哪天幡然醒悟,又来找你解释,你会不会动摇啊。”姜时念舌尖很苦,就又抿了一小口:“商瑞昨天就来过了,解释他做那些事都
是故意的,没出轨,没悔婚。”秦栀差点呛死,咳了几声低喊:“你呢?!你什么心情?你不会再给他机会吧!”姜时念脸颊有很薄的一层红,贪甜地又喝了几口,才慢慢说:“我觉得很恶心,比之前更恶心,我也……很难受。”她把手臂放在吧台上,喝完杯中酒后,侧过头,把脸颊垫上去。难受到,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对人言明,就像今天在电视台门口,她听到姜家人那些话的心境。她以为早就不会被伤害到了,但是忍不住又想起过去的自己,那么长的时光里,她在心里偷偷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把她当做女儿和妹妹,能够给她一点温和的姜家人,一次又一次对她说过。“你学传媒还不满意?!新闻主持人是你这种不正经的长相能随便当上的?!你能进电视台就知足吧!不会还是惦记着家里的公司?我早就告诉过你,别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同学出国深造跟你有什么关系?姜家的钱是那么好赚的?你说什么,还?你拿什么还啊,姜家养了你,你就一辈子都亏欠,怎么还!”“你假期有空不学习,不把后院种的花弄好,学人出去逛街?你什么时候才能认清自己,真以为在这儿当千金小姐呢!”可能是年纪小,太渴求感情了,也太重恩,她一直拼命努力,听话做一个无可挑剔的姜凝替代品,做完美人偶,想着或许某天,就能被家人爱。但今天亲耳听见了,她用尽一切也换不来的,不是他们没有,是他们永远认定她不配,就连在恋爱关系里,她也习惯性以为,应该包容和让步。有情绪就是她不懂事,不配合就是她作,明明商瑞犯错,还趾高气昂施舍地讲出来,竟然就是在道歉了。跟沈延非短暂的相处以后,她才越来越清晰地面对了过去的自己。她其实从未被爱过。更可笑的是,她以为自己曾经在商瑞那里得到过的,就已经是爱了。她不懂,可商瑞天之骄子,怎么能不懂?不过是明眼看出她脾气软,好欺负,就变本加厉,以爱为名欣赏她的狼狈。太恶心了。姜时念清醒地抬起头,问调酒师:“能不能再给我一杯。”调酒师早就被大美人迷了眼,哪能不做,秦栀见她情绪稳定,反应也正常,再说这酒确实没什么杀伤力,就默许了。姜时念再喝一杯,重新趴回去,转了转头,把眼睛垫在手背上,片刻之后,秦栀猛然站起来,发现她细白的指缝间有透明水迹。秦栀赶忙把姜时念揽起来,才发现她脸颊通红,已经不肯乖乖睁眼,也不闹,就是不出声地流眼泪。秦栀一瞬代入了她的遭遇,简直要心疼死,猜她是根本就没喝过酒,一下子两杯下去顶不住了。她从姜时念口袋里摸出手机,正纠结怎么办好,后面一个小男生跑过来:“哎,秦栀姐,念念姐不会醉了吧?台里刚有点急事,要一份
七月份文件的底子,念念姐当时拍照了,应该在手机相册里,你帮忙发给办公室呗。”秦栀烦躁地摆摆手说知道了,男生舍不得走,在旁边伸手想帮忙,突然看到姜时念手机亮了,静音。“有电话——三哥?三哥是谁?”秦栀一看屏幕上的来电人,脑袋猛一凉。草啊别人不知道三哥是谁,她知道啊!秦栀搂着姜时念,手有点抖,来回清几遍嗓子,才惶恐接听:“喂,请问——”“念念怎么了。”听筒里一道沉冷利落的嗓音,让秦栀眼睛要冒火。叫昵称了我靠!秦栀忙装得平静,果断说:“她喝了两杯果酒,有点醉——”没等报告完,电话就被挂断,秦栀懵了,以为沈总这是不喜欢妻子喝酒,懒得管,正想在心里偷着骂两句狗男人都一样,就听到后方大门入口那里传来响动。一楼整个场地还喧嚣得厉害,但好像某一刻开始,四面八方的杂音都被突兀按下停止,只剩下一道脚步在铮然靠近。秦栀已经隐约听见过于压抑到有些扭曲的尖叫声了,她甚至头还来不及回,臂弯里的姜时念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去。她屏息抬眼,睁大,目睹只在新闻视频里见过的男人,拿大衣把姜时念全身裹住,衣领遮上她小巧下巴。他俯身把人抱起,轻缓拨着她头,让她乖乖把哭湿的脸埋入他颈窝,随后垂眸过来,留下一句:“多谢照顾我太太。”秦栀脚一拌,椅子倒了,砰的响声惊醒满屋子电视台的同事,也让姜时念皱了皱眉。沈延非低头很浅地贴了一下姜时念的额角,她嘴唇抿很紧,酒气灼热。秦栀表面镇定,心里已经快疯了。这就是念念口中的协议婚姻?!塑料夫妻?!这他妈叫假结婚?!沈延非微一颔首,音量不高,但也没有半分掩饰,漆黑眼瞳简单环视周围,温和道:“念念酒量不好,我带她回家,先失陪,今晚这里都在我账上。”秦栀彻底表情失控,她就奇怪,电视台平常活动经费那么吝啬,会突然出大血来这里聚餐?结果到最后居然是念念家老公在背后无声无息做东?!姜时念不舒服地微微挣扎,沈延非手臂揽紧,护住她头,转身走出几乎凝固成静态的会所一楼,车就停在廊沿外,门大敞着,今天换一辆大尺寸越野,空间松弛,他抱姜时念上车。秦栀大口喘着从后面追上来,兢兢业业说:“那个,沈总……念念还有工作需要你帮下忙,她手机七月份的文件照,要发给台里办公室。”说完她哪里还敢打扰,体贴地回避开。姜时念的理智被酒精慢慢入侵,想睁眼,费尽力气也睁不开,意识开始混乱,不太知道自己身在哪。但她清楚,等她哭完这一场,就能永远斩断自己过去,姜家也好,结束的可笑感情也好,都烧成灰,再也不可能触动她的任何情绪。她不再是“姜凝”,她就当死掉,
再重新活。姜时念感觉到身体微微颠簸,有人在用力搂着她,她记忆错乱,本能以为对方是商瑞,反胃感强烈涌上来,拼命推开挣脱。她结婚了,她是其他人妻子,狗东西别来沾她的边!但那个怀抱越来越紧,无论她怎样抗拒,都在不由分说把她朝心口按。那些心跳声激烈强势,带着狠意鼓动她的耳膜,她可能哭得更狠,自己也不确定,只是开始害怕,怕摆脱不掉,就挣动得更坚决,声带颤抖。“商瑞……商瑞你……”她双眼湿红,哽咽到碎裂。“商瑞……”“别碰我……”车还在高速行驶,窗外夜色蒙着一层萧瑟的冷霜,光线明明暗暗,偶尔照亮沈延非的侧脸,很快又隐没进漆黑里。他手臂肌理紧绷到坚硬,强行箍着姜时念乱动的身体,她眼泪已经蹭满他的肩膀,目光懵然,干涩的唇间一次次叫着商瑞。沈延非半合着眼。心也许很早以前就被剜透了,只是直到这一刻,她积压很久的眼泪流出来,哭着喊商瑞名字时,那些他曾经在订婚宴现场亲眼见到的未婚夫妇亲吻,他在车里,远隔一条街的距离,望着念念在婚纱馆里,身穿白纱轻快走向商瑞,那些场景,都成了现在的余痛。他妻子的心里,还没有他,满满都是其他人留下的残根。姜时念的手机就放在沈延非腿边,打开的相册里,即使直接拉到七月份,避免去看别的,也躲不开一张张的合照。每一帧画面,都可以扯下他伪装出的这幅温良从容,把嫉妒掀在明面上。姜时念实在没有力气逃出包围圈,她两只手腕都被抓住,骨头发酸,被逼无奈,她循着面前加重的呼吸突然往上一凑,眼睛朦胧地一口咬住对方的颈侧,愤恨得用足了力气,想干脆咬破动脉算了。她牙齿咬破皮肤,含着微微血腥继续往里深陷,逼对方放开。咬死……这个狗东西!沈延非没有推开,仍然把她往怀里搂,甚至侧开头,让她去咬。听着她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呜咽,他指腹抹过她沾泪的睫毛,扶着她后颈,纵容她继续,等她终于累了松开口,他压过去发狠地吻她眼睛,吮掉那些潮湿。“就这么在意他?”他在她颈边,吐字很哑。“换我好不好。”-姜时念觉得自己最后应该是把人咬狠了,才放心地醉倒,失去意识,等终于能睁开眼的时候,她躺在望月湾主卧的床上,好像昨天的聚餐只是场无关轻重的噩梦。就连同她过去的人生,都已经永远划清界限。她愣了一会儿,才渐渐回神,瞳孔不禁收缩,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她身上外衣裙子已经没了,内衣还在,没被动过,身上虽然酸软没力气,但很干净,被认真打理过。姜时念捂着额头坐起来,许愿是阿姨帮了她的忙。她身心莫名轻松,匆匆下床,简单清洗就披推门出去,拖鞋没太穿稳,发出轻微的踢踢踏踏声,
她快步走到走廊转角,想下楼时,及时顿住脚步,侧过身躲在墙后,缓了缓呼吸,才小心地探头往下看。这个时间明显已经不早了,沈延非怎么还在家,楼下客厅还有两个特助在。越看,姜时念越觉得反常。两个特助眼神飘忽,极不自然,时不时被沈总脖颈左侧的某个位置吸引,又憋死了不敢表现出来。沈延非处理完工作,目光掠过对面,才把松开两枚扣子的衬衫领口略拢了一下。其实拢不拢,差别不大,因为根本就盖不住,沈老板似乎也没有打算盖。无瑕疵的修长颈边,一个很秀气的牙印嵌在上面,甚至还有浅浅血痕。沈延非掀了掀眼睫,波澜不惊开口:“婚姻情趣,太太热情,有问题?”“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两个特助就差当场发毒誓表忠心,“沈总您开玩笑,我们根本什么都没看见。”等客厅安静下来,人都已经离开走远,沈延非才靠着沙发,不咸不淡向二楼转角处看,慢声问:“沈太太还没看够?”姜时念严重怀疑自己是酒没醒,产生幻觉,或是视力出了问题,否则她怎么可能看见,位高权重沈老板,脖颈边上居然出现一个刺眼的牙印。她手心贴了贴额头,尽可能冷静下来,反复回忆昨天,觉得应该和她没关系,她做不出来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姜时念快步走下楼梯,出于妻子的关心,走上前谨慎观察了一眼。沈延非也坦荡大方,把衬衫领口向旁边拨开,侧转过头,给她尽情看个够。姜时念脸色发白,牙印真的很深,对方下口也是真不留情,而以沈延非的性格,怎么会允许这种印子出现在他的身上。她蹙眉问:“怎么弄的,谁敢这么对你。”沈延非意味深长凝视她,反问:“谁?沈太太不记得?”姜时念冤枉,她完全没记忆,她只大概记得自己拼尽全力惩治了人渣,牙印怎么会来问她?!“你不会想说是我?”她匪夷所思,“怎么可能?我干不出这种事。”沈延非点点头:“好,不承认了,是吗?”姜时念百口莫辩,禁不住凑近他一些,想细看那个突兀,又丝丝缕缕夹着暧昧的伤口。沈延非却突然握住她手腕,把她往前扯。他不动声色坐在沙发上,她略弯着背站在他跟前,被力量带动,她顺势倒向他,情急之下按住他的肩膀。彼此间呼吸触碰,缠绕,紧勾着交融,纠葛到一起。姜时念脉搏不受控制地加快,她今早起来,随手穿了一件很薄的高领贴身针织衫,蚕丝材质,包裹贴合着身形,她心脏处的搏动,咽喉缓缓下压吞咽的线条,都将要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沈延非盯着她:“是不是一定要还原场景,沈太太才肯面对。”姜时念嗓子里的碎音还没有机会发出,她双颊就被.干燥灼热的手指不轻不重扣住,向旁边侧开,露出绷直的纤长脖颈。那里被很薄的衣料包裹着
,颈动脉带起微微的跳动。沈延非喉结动了动,抬手掌住她的腰,向自己揽过,她无可抗拒的这个短暂交锋中,彼此距离已经紧贴紧,吐息磨得稠热。他垂眼低头,表情始终平静,隔着一层外包装似的衣料,斯斯文文对她咬了下去,力度适当,在她发烫的皮肉间下陷。她下意识一动,高领处反而拽低褪下。皮肤再也没有遮挡,被克制的轻轻咬合。姜时念像碰到电,不由自主发抖,某些咬人的口感被震动着拉回到她唇齿里。沈延非浅尝,随即拨过她的脸对视,深黑眉眼端方矜重。“老婆,打算怎么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