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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未来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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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雅手里捧着的,仿佛什么生物的羊膜,里面还有未成形的死胎。

那死胎未成形的样子,依稀是一个小小的蛇人模样,有鳞片,有四肢。

泪水从拉雅的蛇眼中蔓延,无论她怎么眨眼,也难以阻止泪水的溢出。

“母亲——塔妮丝大人,我能感觉出来,这个东西,这里面……有我生母的气息,我能感觉到,我是从这里出来的。可是您跟我讲过的,我是被您生下来的?这是怎么回事?求求您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妈妈——”

塔妮丝那面具上犀利的眼眶也难掩眼中的悲戚,她触摸着拉雅的脸:

“拉雅,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您不愿意告诉我吗?”拉雅说,“所以您确实骗了我吗?可您不是说,骗人是不好的,我们火山不屑于用谎言伪装自己……”

听了拉雅的话,塔妮丝更加难过了,她思索片刻,拉着拉雅进了房间。

“拉雅,你先告诉妈妈,你是怎么进去的?”塔妮丝问拉雅,“这个东西,应该在教堂里,你怎么拿到它的?”

“我脱掉了衣服。”拉雅说,“混进了那些和我一样的蛇人里面,就过去了。”

“教堂里应该有一个——”塔妮丝本想再问,但说到一半,不说话了。

教堂里原本应该有神皮贵族守护,但神皮贵族被派去攻击了无名的商人。现在已经不可能回来了。

“可恶的商人……”虽然知道错不在无名,塔妮丝还是忍不住有些恨。

塔妮丝又问拉雅:

“可你是怎么知道去那里的路?怎么知道火山还有其他区域的?”

拉雅顿了一下:“我……我晚上听到了异响,看到了奇怪的黑影,加上在火山待得无聊,就在火山官邸里敲敲打打,就找到了。”

拉雅果断隐瞒了无名的功劳。

塔妮丝不知道的是,神皮贵族的死亡确实怪不得无名,但拉雅能发现这件事,这锅还是死死扣在无名头上的。

“孩子,我的孩子……”塔妮丝摸着拉雅的头,“希望你原谅妈妈,妈妈只是不想让你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你想知道真相吗?”

“我想。”拉雅眼神坚定,“您从小就教我,应该直面惨澹的人生。还有什么……在不洁的道路上行走的才是英雄,才会更加耀眼……”

拉雅背诵课文一样说着塔妮丝平常的教诲,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塔妮丝。

塔妮丝叹了口气,开口讲述起那被她隐瞒的真相:

“拉雅,我说你是母亲和伟大王者的结合而产生的奇迹,因为恩宠而诞生,我没有骗你,你确实是母亲和伟大王者结合诞生的产物,只是……你的母亲不是我。”

塔妮丝捂着自己的小腹:

“孩子,你该知道,我只是个侧室,没有资格得到吾王拉卡德的临幸。

“你确实还有很多兄弟姐妹,而你是身体最弱的那一位,大家都觉得你不可能被养活,你就被抛弃了,遗弃在地上。我看着地上的你,觉得你好可爱,觉得你就应该是我的孩子。拉雅,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我不是你的生母。”

一滴泪水从塔妮丝的眼眶中流出:

“拉雅,妈妈爱你,这一点绝对不是谎言。你能原谅妈妈吗?”

拉雅听着塔妮丝的讲述,也流下了泪,抱紧塔妮丝,一句话没说,只是啜泣着。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从敲击的高度判断,是熔炉骑士有事要禀报。

塔妮丝看了一眼屋门,又看看怀里的蛇人,对门外说:“等等。”

门外寂静了起来。

塔妮丝安抚着小蛇人,许久以后才将拉雅哄得躺在床上。

但孩子还是睡不着,抓着塔妮丝的手。

“妈妈以后再也不骗你了。”塔妮丝跟拉雅拉钩保证,才终于让拉雅松开手。

“母亲,我不怪您。”拉雅说,“无名叔叔跟我说过,爱我的人也会对我说谎,那是善意的谎言,虽然是谎言,但也是爱意。”

“那个商人这么说过吗?”塔妮丝弯起手指,擦拭着拉雅眼角的泪痕。

“嗯,所以我不会怪妈妈,我知道您是爱我的。”拉雅说。

塔妮丝听到拉雅这么说,抱住拉雅的头,埋进自己胸前,狠狠亲了一口。

“孩子,无论别人怎么说,妈妈都觉得你是最可爱的,好好长大,你是火山未来的花朵啊。”塔妮丝柔声说,“现在,拉雅去睡觉吧。妈妈还有事,要去忙了。”

“妈妈晚安……”

塔妮丝关了灯,轻轻带上门。

黑暗中,蛇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烛火刚刚熄灭的余光映射中,蛇人眼中再次流出一行泪水。

“善意的谎言,善意的谎言……”拉雅呢喃着,“母亲啊,我怎么知道,你安慰我的话,不是又一个善意的谎言呢……”

拉雅悲哀地察觉到,塔妮丝恐怕又对她说了谎。

她始终没有提及的事情,始终在回避的事情——自己的生母是谁。

虽然塔妮丝大人强调自己是侧室,不配生子,可正室难道就会与父亲生出蛇人吗?

拉雅半辈子都在用隐藏的身份过活,她知道自己这副容貌不受人们喜欢。

自己——这蛇人的姿态,并不是正常人的姿态,破碎君主的正室,怎么会生出蛇人?

感性上,拉雅能察觉到塔妮丝对自己的爱,那情感不是假的,但……

拉雅很害怕,害怕那情感也是假的。

害怕塔妮丝有意隐瞒的东西里,藏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害怕塔妮丝宣扬的火山信条——那让母亲骄傲凛然的资本,也是一场谎言。

最让拉雅畏惧的,是畏惧的虚像。

畏惧自己不祥的预感成真,自己却像扑火的飞蛾,探寻到那可能让自己不幸的“真相”。

不幸降临时,人们往往会疲于奔命,来不及哀叹畏惧。但如果是仅存于想像中的不幸,反而会带来更大的恐怖。

蛇身蜷缩在一起,拉雅害怕的颤抖。

“好难啊……英雄的道路。这就是母亲所说的英雄之路吗……”

“英雄之路……我,我走上了,我走上了!”门外,另一个人也在浑身颤抖,手上拿着染血的信封,看向塔妮丝。

狄亚罗斯手中沾染着鲜血,浑身不住的颤抖,脸上带着一种不知是兴奋还是悲戚的扭曲笑容。

塔妮丝收拾一下心情,再次恢复凛然的仪态,对狄亚罗斯颔首:

“所以,你成功了。”

“我……我成功了。”狄亚罗斯将那信封还给塔妮丝,“我成功了!我走在了染血的道路上……”

塔妮丝却并不在意那信封:

“这是给你的,你不必还回来的。”

“是吗?对不起塔妮丝夫人,我不清楚……”狄亚罗斯紧张而局促。

塔妮丝又递给狄亚罗斯一个信封:

“恭喜你,这是新的任务,继续加油。”

虽然恢复了威严,但经历过拉雅的事,塔妮丝也实在没心情再用什么扇动的措辞鼓励狄亚罗斯了。

“新的任务?”狄亚罗斯愣住。

“没错,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塔妮丝说,“快去吧。”

狄亚罗斯机械地听从塔妮丝的话,僵硬地转身,准备往外走。

一双柔软的双臂环住了狄亚罗斯,阴柔的声音带着水润的气息吐在狄亚罗斯耳边:

“塔妮丝,你也太冷血了。狄亚罗斯第一次完成任务,这可就算是踏入我们火山了,怎么也得举行个庆功宴啊?”

这是一个压着嗓子,颇为阴柔的男声,在火山官邸甚少响起——至少在火山的明面上很少响起。

狄亚罗斯却很熟悉,听到这声音,一个激灵跳出去,挣脱了那双手臂的环绕,举起武器看向身后。

这是一个面目有些骇人的男人。

长着一张马脸,头发稀疏散乱地从头皮上四散,因为黑褐色的血液几缕几缕的粘连在一起,显得肮脏污秽。

脸部则有大量的伤痕,很多伤痕附近的皮肤消失,裸露出里面粉色的肌肉,伴随着男人脸上的微笑不断收缩蠕动。

男人看到狄亚罗斯举起花瓣鞭,发出一声呻吟:

“啊,真是令人怀念,就是这个。好怀念霍斯劳的长鞭哦,又利又硬,人家出了好多血……小霍斯劳,快来抽我。”

狄亚罗斯原本的恍忽突然就清醒了,对塔妮丝鞠了个躬:

“塔妮丝夫人,我这就去完成任务。”

说完拔腿就跑,一熘烟就没影了。

这就是狄亚罗斯曾经对无名提到过的变态,他来到火山的第一个下马威。

当初他怀着怨气和怒意,气势汹汹来到火山,而这个家伙承受了他所有的怨气和怒意,也让他躲在客房里一个月没敢复仇。

“可惜,尝不到他的鞭了。”男人看着狄亚罗斯远去的身影,伸出被割开成两瓣的舌头,舔弄着没了一半下唇的嘴。

塔妮丝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语气十分严肃,甚至带着一些威胁的意味:

“你来这做什么?你不该在这里。”

“好的好的,明面上交给你。”男人很害怕的举起双手投降,“谁让你形象好呢,吾王就宠你呢。真是嫉妒啊……”

男人凑近塔妮丝:

“但是明面上这火山你可没管好啊,怎么那么多虫子跑到后面去?”

“我怎么听说,是你的人办事不利,被人绑过去却没看好呢?”塔妮丝说。

“谁知道呢……”男人撑着脸,参差的肮脏指甲戳进脸上裸露的肌肉里,“你心情不好吗?”

塔妮丝没搭理男人。

男人注视着塔妮丝:

“平常可不会有这么大敌意,为什么呢?你在意的事情……啊,我知道了,是小拉雅的事情吧?”

塔妮丝勐然看向男人,眼中带着杀意,几欲从王座扑出,手抓着椅子的扶手,攥得发白。

“哎幼,好可怕。”男人说,“我们都是侍奉拉卡德大人的仆从,不要这么凶嘛。就算你很嫉妒我,但你要想明白,重要的是我们对吾王的爱啊。”

塔妮丝深深吐出一口气,缓缓松开扶手,重新依靠回座椅的靠背。

男人却突然扑出,脸凑到塔妮丝身前,似乎要将她压在椅子上:

“但我很失望,你对拉卡德大人的爱,不够全心全意啊。你把太多感情浪费在那个小蛇人身上了。”

“我把太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了。”塔妮丝带着冷冽的眼神,“送他回去。”

熔炉骑士的大手掐住男人的脖子,提着他离开塔妮丝,一路走回火山内部,把他丢回去,转身离开。

男人起身,身上稚嫩没有皮肤保护的肉体因为冲击流出鲜血。

“真是粗鲁啊……”男人拍拍身上,站起来,“可惜,管不住孩子……”

他眯起眼睛,看到远处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男人扭捏着跑过去,开心地打招呼:

“小拉雅,来这里做什么呀?我来带你参观吧,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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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耶尼亚,卡利亚书斋

无名跟帕奇心满意足,收获满满地从书斋出来后,又看到了那个埋住亚历山大的坑。

“我们要去壶村看看吗?”帕奇问。

“不用吧?”无名说,“一个壶村有什么好看的。”

“壶村里好像有很多花朵呢。”帕奇说,“还有各种活壶,那可是宝贝。没听亚历山大说吗,这些都是未来的花朵呢。”

“很多花?一个村子能有多少花。”无名趴在悬崖旁,举起望远镜。

刚举起来,又放下,回头指着帕奇:

“别踹我哦。”

“我踹你干嘛?”帕奇说,“铁皮屁股,踹着没意思。”

“亚历山大的壶底不也很硬吗?”

“主要是腻了。”帕奇说,“我要是这脚下去你彻底玩完,我肯定二话不说就踹下去。”

“行吧。”无名放心了,拿着望远镜看看壶村。

望远镜的另一边镜头,一双大眼睛突然放大,扩散到整个镜片上。

这个不起眼的小小壶村,遍布各式各样的花朵,有无名见过的,有没见过的,有普通的,有罕见的。有美丽的,也有造型奇特的。

数量比无名见过的几个调香师专门用来培养药材的花园都多。

无名放下望远镜,正色道:

“去看看交界地未来的花朵吧。壶村有很多小壶,得给他们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这个教育下一代的任务我们责无旁贷。”

“你说得对。”帕奇点点头,一脚把无名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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