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拉出去单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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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崖醒了。
他走下楼,却看不见昨夜的岳怜。
月亮的确带走了她,但不知何处何方。
李寻崖只好走,而且是拿他的两条腿走。
有时候他会望着沙漠里的树丛发怔,不知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
不过——一旦到了晚上,冰冷的风和饥饿感一下子将他拉回现实。
——而且是绝望的现实。
因为你不知道还要走几天,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去,甚至连方向都不记得了。
李寻崖清楚一件事:这片沙漠绝对是人为的,而不是造物时就在这里的。
西南方,怎么会有如此广阔的沙漠?
直到他走出了沙漠,在一个正午。
正午的人最容易犯困,毕竟太阳最毒,将人晒到毫无力气。
李寻崖也看见了几天来的第一抹青绿色,以及第一匹马,第三个活人。
昭通城。
还在城门之外,李寻崖就看见了卖马的人,手里提着几纵缰绳,放马儿去吃城外的草。
草并不好,也不一定新鲜,但至少没有病。
李寻崖笑道:“马怎么卖的?”
小老头道:“相中哪一匹了?”
李寻崖苦笑道:“我总算相中一匹,也得问问家里人同不同意。”
小老头问道:“你家里人不让买马哦?”
李寻崖摇头,看向自己的钱袋子,已经空瘪了。
小老头笑道:“你要是到城里去看看,那边的马都是往外送还来不及。”
李寻崖问道:“什么...你说?”
小老头道:“等到辰时,城里有人牵一溜马出来,那里面都是不要钱,白给人骑的。”
李寻崖大笑道:“那你还卖什么马?有人会买吗?”
小老头有些不乐意:“你也不看看城西边,到处都是放马的。”
李寻崖道:“你怎么不去?”
小老头冷冷道:“人家天没亮就去,草都吃光了你再来?”
李寻崖闭嘴了,看着小老头的马吃遍这一片烂草。
他的确就等了几个时辰,直到那些白给的马牵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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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着一匹瘦马,沿一条偏僻的路。
当李寻崖看到龙王庙的时候,就知道,他已经到了。
云南有些时候会泛洪水,于是必须要有龙王庙,祈求风调雨顺。
龙王庙就建在整条街的最北,偏僻的一个地方。
这条路本不是李寻崖该走的,但为了能尽快到达,他不得不选择这条路。
昆明城楼外,至少有十八个人在把守。
而且是十八个高手,分散在东南西北四处城门。
李寻崖到了北门,翻身下马。
如此巍城,如此厚重的墙。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
门口一人冷冰冰地道:“你是什么人?”
李寻崖笑道:“我姓李,李某。”
那人道:“李某?”
李寻崖道:“父母不识字,又请不来算命的先生,只好胡乱起的。”
那人道:“哦!”
他仍然不相信李寻崖的话,李寻崖自己也不信。
没有华玉青那样高超的骗术,想直接糊弄过去还是很难。
旁边一个布衣人忽问道:“你的这匹马,是哪里来的?”
李寻崖赶忙道:“原是昭通那边买来的。”
布衣冷笑:“你知不知道,昭通那边在闹红眼和软骨头。
”
这两种,都是马匹身上的病,前者眼球内部发红,但凡染上就是一匹盲马;后者是骨头发软,无论吃草还是奔跑,都比别的马慢好多。
李寻崖摇头道:“我这匹马绝对没问题!”
布衣道:“有没有问题,不是你说了算。”
说罢,一根指头已经点住马的脖子和腰,立刻放倒了这匹一人多高的马。
李寻崖拍手赞道:“好指法!”
布衣回头,冷冷地盯了他一会儿。
李寻崖便道:“我还没见过人,能认出来马的穴道。”
布衣笑道:“你要是真的不想进城,用不着这样。”
李寻崖问道:“什么意思?”
布衣淡淡道:“你直接在脖子上挂一块牌子,写上李寻崖三个字,我们就明白了。”
李寻崖道:“哦!”
他脸上颜色依旧,心中却始终忐忑。
昆明城偏偏只拦一个李寻崖,就连他的朋友大盗华玉青都能放进去。
李寻崖的确干过不少坏事,可毕竟得手不多,自然没必要拦他。
布衣道:“你哦什么哦?”
李寻崖摸着头笑道:“我是想知道一下,李寻崖是什么人?”
布衣叹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李寻崖道:“不太清楚。”
布衣忽然道:“你不知道,那我也没办法。”
他俯下身,翻开那匹马的眼睛,点点头,又掰开嘴,按了按牙齿。
李寻崖道:“这匹是好的。”
布衣道:“我知道,你不需要和我说这么多。”
李寻崖道:“那我可以进去了?”
布衣细细打量了面前这个男人,不久才沉吟道:“看样子,你会点武功?”
李寻崖笑道:“只会一点点。”
布衣立刻警觉起来,问道:“那你认不认识张行陵?”
李寻崖道:“不认识。”
布衣道:“华玉青?”
李寻崖道:“不认识。”
布衣道:“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李寻崖道:“不知道!”
布衣冷笑道:“我就是张行陵。”
李寻崖道:“哦!”
布衣道:“你是不是用剑?”
李寻崖道:“嗯,不过剑法太次,被师父逐出去了。”
布衣笑道:“无所谓的,你用剑砍我一下试试?”
他已然挺出胸膛,指了指自己,闭上眼示意动手。
李寻崖低声道:“这可是你说的。”
黑铁剑“唰”的一声从背后亮出,寒气夺人神色。周围人还未反应过来,长剑就已匹练般刺出。
这一剑,是“松鸣剑法”里的绝招,一般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
而正是简简单单的一剑,才会有这样大的威力。
剑尖至张行陵的鼻尖,就已经停下来了。
张行陵的双指也已然夹住黑铁剑的剑身!
张行陵缓缓抬头,脸色差得很。
可他突然又笑了。
李寻崖问道:“你笑什么笑?”
张行陵笑道:“我只想知道一下,你是什么人!”
李寻崖一惊,周围已站满了人!
李寻崖苦笑道:“你知不知道,这一剑我能将你的脑袋斩下来。”
张行陵点头:“我知道。”
李寻崖道:“你知不知道,我是故意停下来的。”
张行陵道:“我知道,真的知道。”
李寻崖道:“我只不过给你一个机会。”
张行陵笑道:“我要的也就是这个机会,谁叫你刚好给了我?”
李寻崖闭上了嘴。
自寻死路。
刚到昆明城,就被人认出来。
张行陵道:“李寻崖啊,你实在是很傻很傻。”
李寻崖道:“我也没想过,我终于也会被人通缉!”
张行陵笑道:“这是无可奈何,你要知道的,多行不义必自毙!”
李寻崖严冷道:“你再说一遍?”
张行陵道:“多行不义...”
话音未落,黑铁剑只一转的功夫,便切断了他的鼻子。
张行陵根本没有痛感,这一剑来得太快,甚至刚刚出血,剑就已经回到后背!
张行陵大笑道:“多行不义!”
李寻崖冰冷地道:“多行不义!”
张行陵道:“你知道下一句嘛...”
人已倒在地上,天旋地转。
鼻子的确是呼吸来的,倘若被血液封住,就会觉得胸口发闷,甚至吸到的气,都混杂着铁锈味。
张行陵单指急点,封住脸部的穴道,这才止住了血。
只听得李寻崖道:“我还能不能进去?”
张行陵捂住鼻子,笑道:“你不该问这一句的。”
李寻崖道:“什么?”
张行陵道:“你不该问!”
李寻崖道:“哦!鼻音太重!”
周围有大呼的人,也有冷笑的人,但总之,他们都已对李寻崖敬而远之了。
正欲一步跨入,只听到身后有人呼叫起来。
十七个人,围在城门口。
不用多想,因为没有张行陵!
倘若算上,就是十八个人,十八个守城的人。
这些人并不都是云南的,至少有十个是来自江南,五个来自北方。
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杀气。
你站在这里,或许会直接跪在他们面前。
李寻崖也害怕,比任何人都怕。
但他仍扭过头,单薄地笑道:“有本事咱单练?”
一个紫袍人问道:“张兄弟,就是他?”
李寻崖抢道:“别他妈问了,不是我还能是你?”
紫袍人冷笑:“你听没听说过东乌晴?”
李寻崖大笑道:“没有!什么狗屁人物!”
紫袍人正是东乌晴,绰号“和刀道人”,以指作刀,虽力道比不上真的刀,可是灵巧迅捷。
东乌晴吹一口气,掀开自己的长发。
他还没说话,旁边的赤发人就开口:“你要想单练,就站出来,一个单练我们一群。”
李寻崖摇头道:“你们也许可以,但就凭你一个,至少是不配的!”
赤发人指着自己:“我不配?好,好...我不配!”
李寻崖道:“你就是不配。”
又一个穿翠绿色袍的女人站出来,问道:“我配不配?”
李寻崖笑道:“你要是给我玩一天,你就配!”
翠绿衣服道:“真的?”
李寻崖道:“假的。”
翠绿衣服阴沉着脸,道:“假的?”
李寻崖笑道:“我就是找疯女人,也不找你,穿得似个西瓜一样。”
他好像能看穿,这个女人袍子下面的肚兜,的确是红色。
女人正欲骂人,却被一个白皮公子轻轻点住了嘴唇。
阴风阵阵,白皮公子却始终不说话。
他很擅长总结:前面几个人都是急着开口,才导致失了利。
李寻崖道:“你光捂嘴,倒是说话?”
公子冷冷道:“说了。”
李寻崖道:“说什么了?”
公子道:“我说,说了。”
李寻崖道:“东乌晴,你能不能换个正常的人?”
公子双眼一瞪,怒道:“你说我不正常?”
李寻崖白他一眼:“滚蛋滚蛋,那个戴斗笠的,我看你适合单练!”
斗笠人手中握一钓竿,眯缝着眼笑。
他更擅长总结:前面的人都是逆着李寻崖来的,因而会失利。
于是他微笑道:“我配不配?”
李寻崖摸摸下巴:“你应该是配的!”
斗笠人不说话了!
因为他原以为李寻崖会说不配!
只有这一句话,就轻易将他击败了。
李寻崖见状,问道:“你倒是说说话?你们里头,我是看得上你的!”
就此时,一个麻衣长须男人站出来,他的腿上绑着混了水的沙袋,眼睛裹一块黑布。
他姓孟,人都叫他孟老大。
孟老大道:“我呢?”
李寻崖转头,却装作没看见:“人呢?”
孟老大冷笑道:“瞎子!”
李寻崖骂道:“龟儿子,你骂谁?”
孟老大悠悠道:“你不是喜欢单练吗?我也喜欢。”
李寻崖道:“那就练一个?”
东乌晴道:“要练吗?孟老大。”
孟老大厉声道:“废什么话,你们一起拿下!”
话音刚落,李寻崖的人竟已经被十六个高手擒住,硬生生按在地上。
他只是苦笑,自己也许来错了地方。
好多的人,每一个人又是好精明的武功。
随便拉出去一个,就算是单练也不见得赢。
可他还是不甘。
因为他连解药的影子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