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桥归桥 路归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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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桂芬苦笑了一下，说：“俺娘也这么说，婶子，俺们这情况，你也知道，俺长的丑，头茬嫁人也不痛快，现在还有俩累赘，更难找，俺也愁的很！”
“慢慢找，总能找到，哪有嫁不出去的丑闺女，只有娶不上媳妇的傻小子，你有这心儿，婶子也给你看看。”孙兰花说，张桂芬点点头，孙兰花又说：“婶子有个远门亲戚，也是俺们孙家庄哩，俺们俩从小在一起处，人挺好，日子过的也不赖，就一件不顺心事儿，小子娶媳妇六年了，没有孩子，前些日子，我亲戚来串门子，看见二军了，抱在怀里，舍不得松手，回去就跟小子媳妇商量了，想要了二军，这不，昨天就又上门了，让我问问你的意思儿。桂芬儿，谁的孩子，也是眼珠子，都舍不得，婶子琢磨着，咱家现在实在是难，你一个寡妇，一个人带俩孩子，一个是不好说婆子，另一个，你养大俩孩子，吃喝都是问题呀！你琢磨琢磨。”
张桂芬听了，心里特别难受，看看王翠萍怀里的马二军，也不好一口回绝，说：“婶子，俺想想。”
“桂芬儿，一丝丝勉强你的意思儿都没有，你自己好好想想，日子还长哩，婶子是过来人，知道日子不容易，当娘哩，都一样，只要有一点点的办法，也不能把孩子给别人，咱家的情况，唉，你婆婆但凡有一分人样，这话婶子都不能说到你跟前，你跟你娘好好商量商量吧。”孙兰花说完，抓了一把剥好的花生塞在张桂芬的手里，说：“给大军吃吧！”
“不用，婶子。”张桂芬连忙说，孙兰花硬塞在她手里，说：“别跟婶子闹虚的了，大军也吃不着个好东西！”
孙兰花塞给张桂芬，就出去了，王翠萍看着张桂芬脸上难看，说：“这事我婆婆跟我说了，她没有差意思儿，你跟你娘好好商量商量吧，俺们也是真心稀罕二军，二军跟着你，日子恐怕也好不了，好好把大军带大，也不容易。”
“俺知道，银萍，我跟俺娘好好商量商量。”张桂芬说，眼圈也红了，日子是很苦，但是她还没有动过要把孩子送人的心思儿。
“商量吧，你放心，俺跟俺婆婆商量过了，这事就说这一回，你要是没有回话，不能再问你了，俺也有狗蛋了，知道当娘的心思儿。”王翠萍拍拍张桂芬的手背，说，张桂芬非常感动，用力点了点头。
张桂芬回到家里，坐在炕头上，抹了一会儿眼泪，马大军就从外面蹿进来了，一看她娘在哭，愣了一下，说：“娘，咋了？他们打你了？”
“大军，你愿意把你妹妹送人不？”张桂芬问，其实她觉得大军也不懂，但是忍不住，还是想问问她。
“不能把妹妹给别人。”马大军的态度很坚定，说。
“为啥？”张桂芬问。
“马金娃带着头，领着马金凤马金牛马金香打我，俺打不过，到处跑，等我妹妹长大了，我们人多了，一起打他们，特别是打马金娃，使劲儿用脚丫子蹬他，俺按住马金娃，让二军咬他。”马大军说。
“嗯，大军说的对。”张桂芬的心里觉得一下敞亮了，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眼泪，从褂子兜里掏出来花生，都放在马大军的手里，说：“大军，兰花奶奶给你哩，都吃了吧。”
“呀，这么多，俺兰花奶奶咋这么好！”马大军捧着花生仁，蹿到土炕上，边吃边流哈喇子。
张桂芬洗完了一大堆衣裳，端着大盆去王银萍院里凉衣裳，日头特别好，王银萍坐在板凳上，
抱着马二军，看着狗蛋在地上学爬，狗蛋胖，头大，身子也沉，怒着劲儿，也爬不动，王银萍看见张桂芬过来，笑着说：“你瞅瞅，俺们家狗蛋多笨，快八个月了，还不会爬，白吃了个白胖。”
张桂芬笑了笑，还没有说话，在一边磨镰刀的马大山笑着说：“咦，不知道哩，还以为马二军是你亲生哩，天天抱着不撒手，自己小子用脚踹。”
“咦，你也不看看，你小子有多沉，抱得我腰疼。”王银萍说着用脚踢了踢狗蛋的屁股，说：“蠢样儿，跟你老子一样，使劲儿，光晃脑袋，能爬吗？”
“狗蛋他爹，昨天俺娘过来，说了，过些天开镰，俺哥哥过来，给咱家先把麦子给割了。”张桂芬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马大山手里磨着镰，放低声音，说：“大军她娘，这两天俺们一家子商量了，等开镰的时候，先给你家把麦子收了，咱们人多，一起上手，半天就割完了，省的让你大伯子二伯子，一家割你两垄地，到时候，生气事儿小，又少二十多斤麦子，不合适。”
“那可不行，俺们都不知道咋好了。”张桂芬一阵感动，声音也有些哽咽，说。
“嫂，别瞎客气了，俺们不让大军舅舅给割麦子，你们不是也不干嘛？乡里乡亲的，搭把手，不是啥大事，你看你整天给洗衣裳，可把狗蛋奶奶高兴坏了，这刚吃了早饭，就不知道去哪里说闲话了。”王银萍用手指头点着马二军脸上的小酒窝，笑着说：“这真是邪门了，咋二军还长出来俩酒窝，你看看，这真是，一天一个样，咋这么好看，真是稀罕死个人儿。”
“咦，整天跟抱个金疙瘩一样，就这么稀罕哩！看看你小子，又尿了，半个身子都脏了，赶紧收拾收拾吧！”马大山说，对她媳妇这个态度，有些不满。
“我来我来！”张桂芬赶紧放下衣裳，过去把狗蛋抱起来，刚要进屋去给狗蛋拿干净衣裳，孙兰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一看见自己的儿子，大声喊：“大山，可毁了，咱家的麦子，被人糟蹋了一半！”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在院里炸响了，马大山愣了，抹着镰刀的手一抖，在手指头肚上开了个口子，马大山的爹马正奎正在屋里抽旱烟，快速从屋里跑了出来，差点让门槛绊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