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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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丁太初走出杨柳巷的时候，他平静下来了，外面的人久久不能平静。
文道有一些大儒、大贤、大家，不入仕途，隐居山林，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所有人都以为，巷子里搞出那么大动静的，肯定是个胡子一大把的隐世高人。
哪知道走出来的，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
有人想冲进巷子里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高人，却没那个胆量。
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永远快如闪电，一夜之间到处都传开了，临海城来了个半圣，搞出了电闪雷鸣的大动静。
半圣，那可是传说中的第九境，等闲之辈惹不起。
也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半圣就在杨柳巷之中。
好事者都想看看那位半圣的真面目，却没有一个人敢走进杨柳巷。
直到那个青衣少年走出来，人们一下子被整不会了。
说好的半圣呢？
怎么来了个乳臭未干的少年郎？
那少年绝对没有半圣级别的气场，更没有一个眼神就让人下跪膜拜的威压。
他腰间左边挂着一个黑葫芦，右边腰间悬着一把木尺子，文人佩剑不新鲜，像这种出门配一把戒尺的，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种不伦不类的打扮，一看就不像个高手。
更加不伦不类的是，少年左手拎着一撮头发。
长长的头发下面，是一颗狰狞可怖的人头！
那是小香玉的人头，能换一笔赏钱。
走出去的少年，看到了陌生的画面。
来的时候杨柳巷外面那条街，冷清得可怕，找不出几个行人。
据他所知，临海城那曾经繁华的夜市，三年前就关闭了。
而现在天色已晚，街上竟然灯火通明，他看到了黑压压的人群。
放眼望去，大街上人头攒动，起码有上千人之多。
众人好奇地打量着从巷子里走出来的少年，少年也一头雾水地打量着众人。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面孔。
那人三十出头，气宇轩昂，身材挺拔，穿着束袖黑制服，挎着一口腰刀，太阳穴隆起，一看就是武道高手。
他叫袁泽，临海城镇邪司千总。
镇邪司的职位，分为九品冲锋校尉、八品勇毅校尉、七品带刀骑尉、六品百户、五品千总、四品都尉、三品主办、二品掌令、一品司令。
袁泽这样的五品千总，在临海城也算排得上号的大官，平时难得一见。
今晚情况特殊，猴哥降临时搞出来的动静太大了，袁千总亲自率队前来调查。
一看到丁太初，袁泽心情相当古怪。
顶头上司乔都尉要他照看的病秧子，不是躺在客栈里养病吗，怎么到了杨柳巷？
前身丁二郎在临海城逗留了一个月，以前追查血魔君下落的时候，去过几次镇邪司，和袁泽打过照面，少年也没拿自己当外人，凑过去直奔主题：“袁千总，这颗首级能找你领赏么？”
袁泽回过神来，答非所问：“原来是醉银剑丁举人，那巷子里除你之外，可还有别人？”
丁太初答道：“还有一无头女尸，就是这颗人头的下半身。”
“⊙﹏⊙‖∣°”
袁泽一下子被整不会了，几天前他可是亲眼见过丁举人被血魔君打得昏迷不醒，要说这个少年郎有半圣级别的书灵，打死他也不信。
定了定神，袁泽下达了指令：“来人，进杨柳巷搜查！”
十二名身手矫健的汉子，
身穿清一色的镇邪司黑制服，眨眼间涌入了杨柳巷。
随后袁泽对丁太初一拱手：“丁举人，有些细节需要确认一下，请随我去一趟镇邪司。”
“好。”丁太初很配合，他正要去镇邪司领赏。
“且慢！”
突然，一声沉喝传来。
丁太初感受到一股压迫感，相当针对他。
少年转过身，看见了一队人马。
来者一共九人，其中八人全是儒生打扮，为首一名中年男子身穿官服，白面无须，头戴学士帽，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避让。
稍有眼力的路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翰林院的人马。
在文道大兴的世界，翰林院堪称第一实权部门。
其权限之高，管辖范围之宽，不亚于丁太初记忆里的锦衣卫。
翰林院在文昌国所有府城，都设置了分部，用以监管天下文人。
眼前的中年官员名叫贾思文，乃是临海城的督府学士，正四品。
论官职，他和府尹大人同一级别。
论权势，罗府尹只能捏着鼻子认怂。
翰林院从太祖太宗时期就很得宠，现如今更是呼风唤雨。
当今翰林院首座董宏儒，贵为帝师，官拜太傅，还有一个令百官敬畏的身份——先帝托孤大臣。
那位董太傅脾气很大，一言不合连皇帝都敢骂。
上行下效，翰林院的人出门都是横着走，习惯用鼻孔看人。
眼前的贾思文学士继承了太傅风采，冷眼扫过少年，一见面俨然是在下达命令：“丁举人，跟我走一趟。”
丁太初有个习惯，遇到好好说话的，他和女鬼也能聊半天。遇到不好好说话的，他也没办法好好说话：“没空。”
贾思文闻言大怒：“你敢公然藐视翰林院？”
丁太初却是笑了：“陌生人见面先自报家门，把事情说清楚，阁下一见面不分青红皂白叫我跟你走，谁知道你是不是翰林院的人？”
“亏你还是举人，难道看不出本官身穿翰林院官服？”贾思文怒道。
“正因为我是举人，才要小心谨慎。谁不知道东海邪魔作乱，常有画皮鬼魅假冒好人，眼下天色已晚，良民晚上都不出门，你怎么证明你是翰林院的人？”丁太初一副“请你证明你是你”的口气。
“黄口小儿，-你胆敢污蔑本官是画皮鬼魅？”贾思文气得三尸神乱跳。
“也不一定是画皮鬼魅，我这些年游学万里，半路上遇见过各种江湖骗术。有人冒充朝廷命官，诈骗老实本分的百姓，这大晚上的有人自称翰林院官员，在下年少无知，不确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阿猫阿狗。”丁太初说着说着，有口吐芬芳的架势。
“……”
贾思文眼前一黑，当场动手的心都有。
但是他不敢，心中忌惮丁举人和巷子里引发天地异象的“半圣”有关系。
旁边的袁泽听得一愣一愣的，印象中的丁举人沉默寡言，没想到怼起人来这么狠。胆子也大得吓人，连翰林院的学士也敢怼。
眼看气氛闹僵，袁泽连忙打圆场：“是我疏忽了，丁举人，袁某代为引荐一下，这位贾思文贾大人，乃是负责临海府翰林院分部的督府学士。”
“是吗？”
丁太初一脸惊讶：“我所知道的翰林院众学士，乃天下文人楷模，每一位皆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贾大人，你觉得你礼貌吗？”
“(￣ε(#￣)”
贾思文只觉得脸有点肿。
偏偏对方那翻话掐住他软肋，自己要是再吆五喝六，丢的是翰林院所有学士的脸面。
大街上这么多人看热闹，贾大人也不好做得太过，强忍住怒气说道：“事发突然，本官忧心全城百姓，一时唐突了。不久前那引发天地异象者，乃书灵问世之兆，丁举人，你可知孕育出书灵之人是谁？”
丁太初张口就来：“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