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规矩便是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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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境迁,转眼两月过去。
槐自命自入偏房以后,鲜有人再来找他的不是,被鞭打责罚的日子也到了尽头。
期间也下了好几场大雪,偏房院里留了不少的积雪,走起路来陡然又滑步
且在柔大家刻意的照拂之下,身躯也越发挺拔,不像之前的屈背弓腰。
到底要说也是年轻小孩,短短时日便又蹭了七八寸,这让柔大家连连称奇,也让槐自命有了更多和柔怀玉交流的时刻。
“小槐子,其实你不用每天为我忙上忙下的,虽说你是我的小厮没错,可这么多年了我已习惯自己一人,你不累吗?”
想着自己冬日懒觉,又看着院内一大早便起床帮自己烧水洗漱,随后还主动洗衣做饭的小小人儿,柔怀玉不忍的说到。
正踩在凳上晾衣服的小小人儿,闻言转背身来,望着柔怀玉笑了笑说
“不累的!柔大家,这院内雪多路滑,等我扫扫您再来活动”
“都说了,叫我柔姐姐即可,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这句话听不进去,讨打”
柔怀玉说罢佯装着敲打模样对眼前小孩举手示威。
槐自命只是咧嘴笑了笑,凉好衣服后,转身继续扫着院内雪。
好几次不小心摔倒了,引来柔大家的惊呼,但都顾不上疼痛连忙起身对身后人说‘我没事,真没事’
两个月的朝夕相处,别的不说,眼前孩子的倔强性子倒是吃得很透,这让柔怀玉暗中高看了他一眼。
“小槐子,有些无聊,我们来聊聊天吧”
“柔大家想聊些什么?”
槐自命也在等柔大家开口,他想了解一些情况。
“比如出生?小槐子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是怎么到这华容城的,又是怎么到这怡红苑的?你又叫什么,之前问你你只说你姓槐,便叫你小槐子,问你名却是半天也答不出,是有什么隐情吗?”
关于这部分,柔怀玉比较小心翼翼,唯独怕伤了这孩子的自尊心。倒是看今日久违的阳光明媚,气氛和煦,便主动提了出来。
听闻此言,槐自命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他以槐自命的名字和身为富二代的身份早已消失在那个世界。
现在这里无父无母的,前途飘零,说不得哪天便惨遭横死,自己又是个弱小身躯,便是此后多加锻炼,又得何年何月才能保护自己及身边人呢?
念止于此,不禁萧瑟之意的回复到
“小子无父无母,家乡又被强盗洗劫,逃亡路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不知不觉间便随着人流来到了这华容城,好不容易偷进城后被人贩欺骗,随即被卖入这怡红苑内成了小厮。
至于姓名,既然无父无母,又何来姓名?只是依稀记得村门头的老槐树,怕被别人看不起,便随意取了一个姓叫槐罢了”
说到这里又觉得暗讽不已,他又开口说到
“说来好笑,小子之前虽无父无母,但村中长辈也颇为照顾,未曾想到一夜之间天人两隔。小子逃亡路上本无身份,被卖入怡红苑内倒是有了个小厮身份,真是世事无常啊”
一声哀气道出世间无理,也道出自身命途不堪。
虽已有所想到一些,可听这雪中少年讲诉他平凡又不平凡的身世,怀玉不免还是心中一软。
看他神色平淡如常,虽有怨气却情绪平缓的模样,柔怀玉灵机一动的说到
“不行,我的小厮怎能是有姓无名之辈,那我身为你的主子,
我得帮你取个名字才好。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名字”
雪中少年哭笑不得,心说柔大家真是个转换气氛的好手,明明悲亢的气氛瞬间变得活脱起来。
‘重新换个名字吗?也好,既然已重活一世,改头换面,换个名字也许能改改运’想到这里,雪中少年拱手示意,掷声说到
“全凭柔大家做主”
“嗯....我想想,对了,就像我一样,我原也和你相似只是普通人家出身,从小便入了这怡红苑内被乐师教导。
从那时起我便知道只有比别人更努力,才有不被抛弃的价值。于是我拼命学习乐理,弹奏各方乐谱,直至今日才以九流之身被周边人戏称一句‘柔大家’。
我希望你能从这故事中吸取力量,便为你取名为‘槐自命’,好让你知道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意为奋发图强,你可喜欢?”
柔怀玉兴高采烈的说着,她觉得自己为雪中少年取了个好名字,她是真心的希望他未来都好。
‘嗯,我不禁喜欢,我还熟悉,这名字我喜欢了二十多年了.....’槐自命满脑黑线,暗中吐槽着。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世界线收缩,看来这都是命。
“小槐子,哦不,槐自命受教了”
雪中少年虽心中复杂,但柔大家有理有据,便坦然的收下了他的‘新名字’。
正当他想反问些问题时,偏院小门敲声而起。这偏静小院倒是头一次有人拜访。
“柔大家,柔大家在吗?小人六子,是大主人让小人前来唤柔大家过去,大主人有话要讲。”
声音在这雪白之景中显得洪亮,院外之人如此说到。
柔大家听闻后就给雪中少年使了个眼神,槐自命心领神会,大声回到
“柔大家出门未归,劳烦请问,大主人是有何要事呀?也可与我一说,等柔大家回来时,我好转达与她”
六子一听是个清脆的男童声,心中的傲气便截然而生,出口不逊道
“你一小厮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探大主人的意思?既然柔大家不在,那你告诉她,今夜亥时,大主人在东院与他会面,届时不来,后果自负!”
说罢转身便走,仿佛斗胜的蛐蛐。
槐自命听这言语也不恼怒,这多亏了此前的痛苦遭遇打磨了他的心性。他只是望向柔怀玉担忧的说到
“柔大家,您早已放话退出今年的乐魁之争,每日的演奏也是按时按点。大主人今日之约可是有什么由头?”
“此事你无需再管,好好扫你的雪,巧姐也许只是按例询事,问问最近情况罢了”
说完柔怀玉便转身进屋神色黯然不明。
‘按例询事需要等到亥时再问吗?难道发了什么特殊情况?不对,此事蹊跷’
槐自命暗自思索着,虽柔怀玉神色并无变化,但从她的前后行为来看,她早有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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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华容城,怡红苑,东院
“巧儿姐,怀玉求见”
“来了啊,来了便进来吧”
门内声音有些沙哑,配合着门内暗淡的灯光,即使在这灯红酒绿的场所,也有些阴森瑟瑟。
虽然这么久以来,早已知道这怡红苑的主人不喜光亮,但每次见她,
怀玉都不免有些紧张。
无它,她知道她的手段。
进入门内,桌子上摆着一壶酒和两个酒杯。
其中一个酒杯被一个脸上带疤的妇人不停把玩着,身子妖娆,即使脸上有暇,也不难看出此妇人的容貌端正。
“来,我的美人儿妹妹,快来坐,这里没他人,就你我姐妹二人,你且安心”
那疤脸妇人一边伸手招呼着,一边停下酒杯开始酌酒。
柔怀玉坐下,看着疤脸妇人喝了酒后,才敢双手举杯以示敬意,一饮而下。
放下酒杯便看见疤脸妇人一脸笑盈盈的看向她,此中之意不可言喻。
就在柔怀玉快受不了这局促的氛围想要抢先提问时,那疤脸妇人开口了
“好了,小心提防是我等女子的安心之本,也是我当初亲自教你的,我理解你。此话不说,你可知我因何故找你而来?”
“怀玉不知巧儿姐所想,还请巧儿姐直言”
柔怀玉坐正身姿,冷静思考,沉着应对。
疤脸妇人轻笑一声说到
“当真不知?你再想想,往细想”
柔怀玉沉默一阵,随后说到
“如无其他要事,想来便是怀玉的赎身之事了”
空气骤然变得沉默,只剩墙角的烛光在晃动,剪出倒影一片。
疤脸妇人如若不闻,慢慢的把酒续上,把玩着酒杯仔细地盯着上面的纹路,
半响后终于开口,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话头。
“怀玉妹妹,你可知,何为下九流,何为乐姬,何为规矩?”
不等柔怀玉开口,疤脸妇人自顾自地继续说到
“所谓下九流,便是贱,
所谓乐姬,那也是贱,
至于规矩,可能就是我等妓女的一条贱命中唯一值钱的玩意儿,
可正是因为我们有规矩,我们守规矩,
所以才不会沦为贵人手中的贱畜,
但那是因为他们也得守规矩,
守天下的规矩!
你可知其中意味?”
“怀玉....怀玉知晓”
柔怀玉低声下气,心中仿佛有一块大石狠狠的压着她。
“你想赎身?
可以,
但我培养你十几年,乐理,乐谱,尽心培养。
你总得还我点什么吧,
钱?本妇不缺,
本妇要的是规矩,你还我一个规矩,
你便赎你的身”
强硬的话语化作大山压在心头,-恶言恶语夹杂着空气压迫着那娇弱的身躯。
柔怀玉强顶着压力,自进门后双眸第一次看向了疤脸妇人没有退缩。
她早已料到有一天会这样。
“你要什么规矩?”
听着称呼的变化,疤脸妇人没有在意,神色恢复淡然的说到
“杨贵人家的二公子,杨苟,
就读于鸣鹿书院,好喜乐理,知晓你许久。
后日戌时,他来拜访与你,你便与他唱上一夜,此为规矩。”
“只是为唱?”
“只是为唱!”
“哪一种唱?”
“..........”
疤脸妇人被这问噎住了,沉默了一会,起身亲自开门,示意送客。
明白答案的柔怀玉与疤脸妇人擦肩而过时停了下来,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身子抖得厉害,什么也说不出。
疤脸妇人看着她,想起了手下传来的关于杨二公子的为人行事,又想起了杨二公子答应她的事,情不自禁回忆的摸了摸自己那道岁月已久的疤痕,
沙哑的声音充满了无奈
“所谓妓女,如杯中之物,
生死不看天,
看人”
言已至此,柔怀玉夺门而出,回到偏房。
略过院门口等待已久的小孩,紧闭房门,往后一日不曾出门。
不管槐自命如何询问,皆以“没事”回复。
槐自命捏紧了拳头,虽不知发生什么,但他知道他身小力微,得提前做些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