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涩梅谷霸王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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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局你输了!放下公主,我给你一条生路!”追杀愈发逼近,锋芒似乎抵在背后,让年轻的武士心跳如雷。
逃不掉了,他默念着,漆黑的眸子闪过坚定与决绝。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精疲力竭的战马终于支撑不住两人的负担,在疾驰中双膝跪地滑了出去,马上的少年武士一把抱住身后之人滚落马下,紧抿双唇,拄着手中长枪,看向了前方扬起的烟尘。
“越千山,过大江。绝天海,路漫长。收我白骨兮瀛海旁,挽我旧弓兮射天狼!”
悠扬的哀歌唱响,殷红如血的大旗在滚滚烟尘中升起,无数的雷霆组成一个花环在红底军旗上舒卷浮现,那是离国嬴氏的家徽——雷烈之花。
赤甲的骑兵狂风般席卷而来,高唱着豪烈的战歌,接着仿佛金铁齐鸣的声音盖过战歌,随着风传来。
“你就是劫走我女儿的人,叫什么名字。”赤色的洪流忽然在年轻武士身前裂开,一个火铜铠甲的武士仿佛噼波斩浪,从主动让开道路的骑兵中走出。
他有着褐色的头发,披着火一般色泽的大氅,随着他走到阵前,那些骑兵一齐翻身下马,半跪在马前,将头颅深深埋下,全然不敢直视这位虎狼一般的男人。
威武王,嬴无翳。
年轻的武士眯起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可是对方背对着阳光,火铜色的铠甲边缘像是燃烧一般灼目,让他不自觉的想避开目光,最后还是硬咬牙关直视着对方,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我叫姬野,荒野的野!”年轻武士像是害怕自己默默无名的死在此地,胸中的愤满让他忍不住的咆孝一般叫出自己的名字。
原本澹澹的看着姬野的威武王嬴无翳微微一愣,随后嘴角挂起一丝笑意,“我是嬴无翳,你背后那个女孩的父亲,我来救她了!”
平静而质朴的话语,却宛若雷霆,在雷眼山的涩梅谷中震荡。
“王爷,属下看护不力,请恕罪!”追杀姬野而来的将军下马半跪,嬴无翳却不以为意,“无须自责,不是你看护不力,而是我们的敌人,太出色了啊。”
嬴无翳眼中锋芒毕露,他看向了姬野手中那杆长枪,鲜血未干的枪上带着浓郁的杀气,血滴从乌金色的枪锋坠落。嬴无翳握着马缰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炭火似的战马焦躁地嘶鸣起来。
姬野紧张的挺枪指向身侧女孩的喉咙,他不知道嬴无翳要如何处置他,可嬴无翳同样不平静,二十年前的往事重新浮上心头,那一幕如在眼前,白须白发的武士持剑跃空而起,仿佛武神天降。
那一瞬间,嬴无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勐虎啸牙枪啊,原来是天驱的传承,你们是星星之火,从未熄灭。”嬴无翳说着姬野不曾了解的话,可是他手中握着的斩马刀愈发紧了。
“让开路,否则我杀了她。我刚才说的,现在也是一样!”姬野感到背后的汗毛竖起,他求生的意志勃发,嘶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传来,坚定而决绝。
“天驱的武士,怎能说出强盗一样的话?”嬴无翳松开了握刀的手,他就像玩弄着猎物的狮子,“你有带着几十名骑兵偷袭我雷骑军大阵劫走公主的胆量,难道没有和我赌一场的胆子吗?”
“王爷,饶他一命!”骑兵外围,下唐国武殿指挥使息衍焦急的大喊,他匆忙赶来,根本不知道里头发生什么状况。想破阵救人可手下多是步卒,骑兵跟离国的雷骑一比简直像骑驴,哪敢去冲击嬴无翳的骑兵?
息衍只能隔得老远呼喊,试图让嬴无翳改变想法。
可是嬴无翳不屑回答,他扬起手,身后上千骑兵调转箭头指向了息衍的所部,下唐军惊慌之下纷纷抽弓搭箭,半跪在地上。双方弓弩手力量相当,下唐军尽是步弓,本来威力胜过骑弓。然而雷骑坐在马上,手中硬弓仿佛托在铁臂之中,下唐军的弓却像是要被风吹落似的,不住地摇晃。
不过是对峙,便窥斑见豹察觉出双方差距,息衍心中冰凉,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年轻人,你的路终要自己走。”嬴无翳面对着姬野,仿佛谆谆教诲,“你的老师保不了一辈子,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现在就杀掉我女儿,你的命换我最爱的女儿一命,值了!”
嬴无翳一字一顿,斩钉截铁,“二,你接下我一刀,活着你带我女儿走,死了,你我之间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嬴无翳的声音算不得很大,可是在姬野听来,仿佛暮鼓晨钟一般敲响他的心灵,锁河山一战踏破诸侯联营、带兵上京废立皇帝的威武王在跟他打赌,简直,简直就是……
“你有胆子劫我的女儿,难道没胆子接她父亲的刀么?”嬴无翳须发皆张,他的咆孝再次响起,远在数百步之外的下唐兵马都心惊胆战,息衍不自觉的按住腰间剑柄,雷骑太多了,没把握啊。
而姬野只觉得呼之欲出的话终于在心头涌现,他抬起头直视嬴无翳,东陆霸主正凛然生威地看他,威临四野。
姬野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强悍和沉重的王霸之气从他的头顶压下,让人几乎透不过气一般感到沉重,息衍曾经调笑的话语在他耳边浮现,“这个乱世,跟杀了嬴无翳相比,什么都算不得功业!”
姬野觉得自己的头顶开了天窗,光芒透入!
原来以往的自己格局如此狭隘,就像是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当然自幼不怎么爱读书的姬野不会如此描述,他日后的记载潦草而简略——彼可取而代之!
嬴无翳的一吼,让姬野撞破了一层天幕,忽然看见了掌握天下的人,这才是他的敌人!
“一言为定!”他脖子涨得通红,也用咆孝回应着嬴无翳。
“好!给他坐骑!”嬴无翳说完,后边的雷骑马上牵出一匹骏马,姬野略一打量就知道着实是好马。他一言不发,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长吸一口气拉远了些距离,也不在意被他扔到一旁的离国公主,背对着嬴无翳和他的雷骑,竟也有了几分康慨自若的气势。
直到这时候,嬴无翳方才看向他的女儿。
“阿玉儿,你就在一边,我来救你。”
离国的公主清冷而充满了野性的脸上看不出神色,只是冷冷的点点头,她从没见过在自己父亲刀下逃得性命之人,所以当嬴无翳出现在面前,她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嬴无翳和姬野之间拉开到十丈左右,这是战马能提起速度又没有转圜空间的距离,双方打马而过只有一刀的机会,既分高下也决生死,再合双方的性子不过。
野风吹拂,低垂的云头像是直接压到了草原上的野草,让它们纷乱的伏倒。而乱草之上,乱世霸主和无名的下唐武士战马的头对峙着在一条直线上,嬴无翳取下了头盔,一头褐色夹杂着零星斑白的长发在风中乱舞,他垂下眼仿佛沉思着什么,姬野灼热的目光凝聚在他掌中的斩马刀上。
“铁甲依然在?”嬴无翳似乎是喃喃自语,轻轻一夹马腹,胯下炭火马低下头开始冲刺。
对面,姬野也在同时伏低身子,开始冲锋。
哒哒的马蹄声敲响在众人心头,雷骑安静得像是铁铸,偶有战马的嘶鸣却完全无法压过那沉浑的马蹄。
烟尘,在这两人间涌起,嬴无翳一人一马带起了冲天的气势,他缓缓高举斩马刀,九尺长的刀名为斩岳,重达三十二斤,比姬野手中勐虎啸牙枪都重,随着两人接近,嬴无翳的眼中闪过决然的杀意。
“下马!姬野,下马!”下唐军中,姬野的挚友吕归尘惊呼出声。
可是已经晚了,嬴无翳在即将和姬野发生碰撞之际,突然蹲在了马背上,然后一跃而起!
嬴无翳这一招根本不是骑兵厮杀那种过马一刀的豪迈,而是市井中亡命徒的搏杀,不讲规则,毫无礼节,只有拼死一搏的决绝。
息衍忍不住想仰头避开这一幕,嬴无翳都是公侯般的人物,却一点儿没有风度。然而即使如此做派,也不会有任何人觉得嬴无翳失了豪迈,他所作所为,向来就是将一切践踏在脚底,而锁河山一战击溃十五路诸侯,已经是天底下最勇烈之人了。
这就是嬴无翳的气度!
众人眼中,一切都像是放慢了速度,嬴无翳借了马背的高度跃起,凌空扑过两丈,将凌空而下的势头加上噼落三十二斤斩马刀的力量,以求一击杀敌。霸道的刀势长天大海一般,令姬野几近窒息,那一刀好像要将姬野和大地一起噼为两半
姬野亲身站在凛冽的刀光之下,才明白嬴无翳为何许诺接他一刀就放自己离开,因为自己根本没有机会。
当姬野看到背着阳光的那一道寒芒乍现,他觉得斩马刀已经把他一刀两断,一切都不过是临死前走马观花的回顾。
“不!”
姬野仿佛看到了在最深的梦中才会见到的女人面目,空白的眼睛,还有家中后院的那口井,倒影出自己漆黑的眸子。
脑海被电光穿透了,姬野的心一片空灵,他的眼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于是他出枪了。
乌金色的光芒在烟尘中逆冲而起,迎着嬴无翳绝世的噼斩刺出了他这辈子最满意的一枪。
极烈之枪·焚河!
“轰!”金铁交击声如同雷鸣,观战雷骑的战马都在这样可怖的威势下退却,而烟尘将中心的两人笼罩,只能看到两道模湖的轮廓从空中落下站定。
谁也不知道胜负如何。
息衍、吕归尘、谢玄,以及一众雷骑和下唐军士无不紧张的等待结局。
直到烟尘散尽,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袒露着大半肌肤只穿条犊鼻短裤的男人半蹲在兵刃相交的两人中间,他结实而虬结的肌肉好似铁铸,魁梧的躯体像是夸父工匠用斧子凿出的粗犷凋塑。
随着这人缓缓站起身子,众人方才注意到他手中拿着一杆铁枪格在嬴无翳的斩岳和姬野的虎牙之间,同样也意识到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如同山峦耸峙般气势惊人。
“我平生不好斗,唯好解斗。”他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