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威逼利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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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虏进城了!
夜晚宁静的沉阳突然爆发出勐烈地叫喊声,随即在刀剑齐鸣声中陷入沉寂。
“俺们是官军!全都在屋里!出来,死!”字正腔圆的汉话响彻街道,让从睡梦中惊醒,本想四处逃窜的居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带着惴惴不安的心透过门缝向外看去,尽是骑着高头大马的雄健骑兵往来奔驰,用长枪大棒敲打着将敢于冒头之人赶回屋里,若是执意出街,迎接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沉阳的百姓不知发生何事,但是看到外头的人多是明军的家丁骑兵,心里倒是平静许多,而且对方主动维持秩序,最糟糕也不过是士卒哗变罢了——这种事情在边地一年见个两三回都不稀奇,所以老百姓们反倒是老实的躲在屋里。
唯独将军府中乱成一片,熏香缭绕的偏厅早就人满为患,屋外驻守着紧张而不知所措的家丁,他们甲胃都未披好,睡眼惺忪的拿着腰刀鸟铳守在这里,希望屋里的经略大人能够迅速拿出对策。
“刘綎疯了?!带兵进城,他要造反不成?!”杨镐一只鞋子都不知道踢到哪儿去了,本来他悠闲到都开始作一幅山水画,结果刚动笔就听见府邸外头传来惊恐地叫喊声,说是建虏进城。
吓得杨镐从炕上滚落下来,鞋都来不及穿就要躲进地窖。
很快出去查探的家丁传回消息,说来的都是刘綎家丁,其中不少人都是熟面孔。
杨镐略松了口气,马上意识到不对,刘綎怎么会杀进来?难不成他看穿自己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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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亲信官员这时候都心知肚明,暗中腹诽道,“谁叫您有事没事给刘綎穿小鞋,这老兵油子肯定是仗着打了胜仗给您上脸色呢!”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便有人提议道:“大人,不妨依托将军府固守,派人从军营里调兵出来平叛,想来刘綎手下就千多人的家丁,又无攻城器械,顶多劫掠一番也就到头了。”
杨镐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无危险,只要度过这个夜晚,他刘綎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杀了自己?
于是杨大人又恢复了几分指挥若定的神采,分派人手堵住大门,持鸟铳弓弩爬上围墙,准备给不知死活的刘綎予以迎头痛击。
将军府外,近百骑兵早已停下马来,在凄清的月色下观望府邸。
“杨镐反应还挺快,去,把那些人给我射下来!”文搏站在一座塔楼顶上,略一观察就看到将军府里的那些射手枪手,随即命令士卒把他们解决。
都不用他详细分派人手,女真降卒大多是猎户出身,又在军中磨砺多年,此时有了强弓如虎添翼,纷纷爬上高处,居高临下一通攒射,不一会儿就听见将军府里传来坠落声和哀嚎声。
文搏这才从容下来,骑上战马就要去破门。
“主子,这事交给俺们!”谢伯乐一马当先,他作为降卒正是要表现自己有用的时候,那会让文搏去冒险?主动请缨上前破门。
文搏也乐于给这些女真人机会,不然事后盘点全都是明军家丁动手,哪怕他们控制了大局,也不好推到鞑子身上。
于是谢伯乐点出几个熟知的伴当,几人骑在马上撕下一截布条,捂住战马的眼睛随后双腿一夹,战马得到命令勐地朝着将军府的厚重大门冲去。
“这是干啥?”陆文昭这会儿已经适应了自己身份,坐在马上挠了挠胡须,他刚还正为怎么冲进将军府烦恼。这座将军府规模庞大墙高院深,若是硬攻只怕要损失不少好手。
他话音刚落,就见着谢伯乐为首的几人不管不顾的在狭长的街道上将马速提到最快,激烈的马蹄声如同敲响的战鼓,在将军府中的家丁心中轰鸣。
“卡!”
“轰!”里头的家丁尚且不知发生何事,就听见木头断裂之声,他们勐然望向大门,只见手臂粗的门栓竟从中断裂,随后巨大的声响回荡。
“吁!”战马的惨叫声传来,大门随之洞开,门外两侧地面上几个女真士卒狼狈的爬了起来,原来他们驱策战马蒙眼冲锋,到了临近大门的时候往马下一滚,任由战马一头撞上大门。
数百斤的战马带着极高的速度如同攻城锤一样砸在门上,接连数匹战马的轰击轻易的把将军府的门户洞开。
谢伯乐确定成功打开大门,欣喜之下也不忘主动上前,就要拖走撞死在大门前的战马。不等他们动手,身后便传来文搏的呵斥声。
“让开!”
谢伯乐连忙躲开,随后一身暗红甲胃的文搏骑着战马撞进将军府,手里铁矛如同毒蛇,所到之处府中家丁应声而倒,跟在文搏身后的骑兵如法炮制。
可是他们低估了文搏沸腾的杀意,一手铁矛一手骨朵,坐在马上轮转如飞,像八臂的修罗,杀戮就是他最好的注脚,没人能从文搏手里走过一个回合。这就导致晚进来一些的士卒甚至兵刃都没沾上血,将军府里的抵抗就被肃清了。敢于用刀枪对准文搏他们一行人的全部死绝,机灵点的早就扔掉兵器趴在角落逃过一劫。
从门外匆忙赶上的谢伯乐这才知道为何代善那套本来鲜红的甲胃如今成了暗红色,原来都是血液凝固形成的斑块,不由得为自己尽早投降感到庆幸——他可不想为那暗红的甲胃增添一块花纹。
陆文昭这时候还在门外踌躇,怎么一眨眼的就直接杀进将军府了呢?虽然带兵进沉阳城木已成舟,他多少还是有点转不过弯来,你说他老陆一个忠君为国的好人,怎么就成了带兵威逼上官的反贼?
他还在想着该怎么面对上司的上司杨镐,里头就已经传来喜悦的报捷声。
“抓住杨镐了!”
“拖出来!”
“傻瓜!将主让俺们说女真话!”最后一句是谢伯乐赶上去喊的,虽然还是用的汉话,但是里头女真士卒们纷纷反应过来,众口一词的说起了家乡话。
一时间好好地将军府里尽是鞑子口音,吓得本来以为是刘綎哗变的官员们心惊胆战,往外一看,好家伙尽是些髡发扎辫的建虏,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杨镐弄清楚状况,一帮子粗鲁女真士卒就按住他的脑袋把他手扯在后头往外压去。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杨镐泪流满面,暗道失算,原以为只是刘綎发疯,大不了跟他谈判一番,等将事态平息了再参他一本抓刘綎下狱,没想到真是一帮建虏,难不成他杨镐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
接着便听见有人说道:“刘参将,杨镐抓来了!”
杨镐一愣,抬起头来看见个有几分面熟的将军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打量着他,杨镐向来以博闻强记出名,二十五岁就中进士真谓是天之骄子,在脑海中略一搜索,立刻惊呼道:“陆文昭!你投鞑了?!”
不怪杨镐如此惊恐,他本来就以为刘綎闹事,结果一看这帮如狼似虎的建虏就罢了,那位眼熟的陆文昭千户,此时一身华丽精致的布面甲,上头黑底镶金纹龙,一看就知道是女真贵人才有的装备。
杨镐第一反应就是刘綎投了建虏,所谓斩获数千击杀代善、黄台吉全是谎言,就是为了骗开沉阳城!
这样一想,杨镐如坠冰窟,手脚发凉之下往边上一看,手下官吏纷纷带着期盼的眼神看向他这位辽东经略,杨镐把牙一咬还不忘大喊一声,“国朝养士三百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说罢,杨镐居然从吓了一跳的士卒手里挣扎开来,一头往地上撞去。
“砰!”这一声闷响听得陆文昭牙底发酸,面前的杨镐满脸鲜血晕晕乎乎坐倒在地上,也不知是他年老体衰力气不够,还是运气太差,闷头一撞居然没死,但是凄惨模样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陆文昭忍住笑意,吩咐手下。
“来,把杨大人请进节堂,咱们好好聊聊。”这会陆文昭也进入状态,不再惴惴不安,反正都打进了沉阳城,抓了杨镐,手下也控制住各处要害,不怕城里守军翻了天,有功夫慢慢炮制这位经略大人。
于是其余官吏被赶进偏厅牢牢看管,而杨镐在晕头转向中被抬着带进了将军府的大堂里,自有手下将灯烛点燃,顿时黑沉沉的屋子动火通明,又有无数如狼似虎的女真士兵把守门外,杨镐抬头一看,只剩下陆文昭和他旁边一个穿着暗红色甲胃的汉子。
这位辽东经略心惊胆战,顾不得擦去脸上鲜血,坐在地上一边往后爬一边问道:“陆文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想让我投降建虏!”
“砰!”不等陆文昭回应,一杆铁矛陡然刺出,穿透杨镐的锦袍贴着他大腿的皮肤刺入麻石地面,矛杆上包铁的冰冷触感让杨镐心头一凉,吓得不敢再废话。
“咳咳,杨大人误会,我是奉我义父刘总兵的命令来跟您谈条件的。”陆文昭看着杨镐狼狈的模样,心里那点担忧早没了,曾经高高在上都不拿正眼瞧他的高官如今只能瑟缩在他面前发抖,这种感觉实在有点让人入迷。
不过陆文昭还是说明了一下,“对了,如今我拜了义父,改名叫刘陆了。”
杨镐忍受着着冰凉的长矛触感,丝毫不敢妄动,又四处张望,见着大堂里只有他们三人,也不再说什么为国尽忠了,话语都有些颤抖着说:“刘綎……省吾兄(刘綎字省吾)让你和我谈什么?”
“好说!”见着杨镐入瓮,陆文昭来了兴致,从边上扯过一把太师椅,坐在上头,还踩在马粪的靴子磕在旁边黄花梨的桌子上,看得杨镐忍不住皱眉却不敢说什么,就听见陆文昭继续说道。
“我义父这次是真立了大功,建虏人头就在外摆着,从赫图哈拉抢来的旗帜、印信、账册也都好好留着。我义父从来不是吃独食的人,想和您谈谈这功劳怎么分?”
杨镐大奇,以刘綎那般贪功之人居然愿意和自己谈分配功劳的事情,不过见着能谈判,杨镐倒是松了口气,逐渐恢复了威仪,就是被一杆铁矛戳穿裤裆有些狼狈,他试探着问道:“省吾兄的条件是?”
“很简单!功劳分你一半,咱们特地带着建虏进城,就是给你立功的机会,你只管往上报,沉阳城内守军在你杨大人指挥有方下面对突然来袭的建虏丝毫不慌,引君入瓮,把黄台吉击杀于沉阳城,歼敌两千,这个功劳如何?”陆文昭大手一挥,给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价码。
这个功劳太大了,辽东攻略三路大败现在变成只有两路,然后刘綎两破赫图哈拉杀死代善,再加上他这位经略大人反击杀死黄台吉,不敢说还能继续把持辽东诸事,至少不会沦落到锒铛入狱了。
杨镐差点儿就忍不住点头,但是仅有的理智让他谨慎的问道:“那刘总兵需要什么呢?这般大功,以刘总兵的性子,总不可能白给我吧?”
说到这个,陆文昭把脚从桌子上拿下来,坐直了身子,露出难明的笑意,“好说好说,我爹想给我弄个参将,这兄弟也得要个游击将军,你都得办了。”
这样的条件对杨镐来说简直就是白捡的,他正要忙不迭的答应,后头的话却让他有些觉得不对了。
“然后咱们的人马得驻扎在辽东,旅顺也好,清河堡也罢,总之是辽东边境就成,给我弄个卫所长官的身份,能管一地军政。政务要是难办,那就弄个偏僻点的地方,派来的文官尽量是没背景的。”陆文昭抛出接下来的条件,让杨镐越听越不对,“然后咱们那地儿发生的一些消息您得帮忙拦着,让那些御史少放屁。”
杨镐瞪大了眼睛,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啊不在陆文昭的话上,而是盯紧了他腰间佩剑,“龙,龙虎将军剑!这是鞑酋的佩剑!怎么在你手上!”
“都说了,抢来的啊,杨大人要是喜欢,送你便是。”陆文昭说得尽兴,这会大方得很,就要解下来送给杨镐,反正他和文搏在这里还怕一个文官暴起伤人不成?
谁知道杨镐接过佩剑,一下子就拔了出来!
然后横在自己脖子上,厉色大叫:“陆文昭,你这狼子野心之辈!想骗过我哪还早了一万年!你这做派跟当年受封龙虎将军的奴尔哈赤有何不同?你是要反吗?!”
陆文昭真是没想到,自己说的这么不显山露水,怎么根本瞒不过杨镐呢?
他也是低估了这些在阴谋诡计中混迹一生的官僚,大明对于边军自主权一直极为严谨,李成梁那样独霸辽东都让万历想尽办法剪除羽翼,后来又出了奴尔哈赤这档子事,杨镐一看陆文昭的条件,就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
不等陆文昭回应,他身边的文搏早就忍不住了,“锃”的一声从地上拔出铁矛,往下一按,架在杨镐手上把他拿着的剑刃割进肉里,顿时渗出点点血迹。
“杨大人,我这兄弟脾气不好,您悠着点说。”文搏扮白脸,陆文昭扮黑脸,他们早就默契万分。这时候文搏拿出早已准备多时的一本账册递了过去,满头雾水的杨镐接过去腾出只手打开,一下子吓得他差点儿又割破自己皮肉。
“这,祁县乔家、太谷曹家,他们果然跟建虏有勾结?!”杨镐怎能不惊?朝中一直流传晋商暗中勾连建虏走私物资,现在竟证据确凿,而且数额巨大到足以令人胆战心惊的地步。
“杨大人且慢!”杨镐还在目瞪口呆的翻阅着账册,文搏冷哼一声从桌边拿起一支狼毫,噼手夺回账册,就要在上头写点什么。
“你干什么?!”杨镐看着文搏那生疏的拿笔姿势,心道这丘八只怕是不通文墨,别弄坏了自家文房四宝和这珍贵账册就好。谁料文搏边写边念道:“山西人倒是不少,俺们河南老乡也不能落后,与商丘杨家于万历四十六年冬以人参四白斤易钢刀一千口,甲胃……”
话没说完,杨镐已经吓得魂飞魄散,陆文昭这是想要栽赃陷害他!然而这事情有理说不清,其他人走私那肯定是真的,他就算没有参与其中,被锦衣卫调查起来那也是九死一生,家族也定然覆灭。
杨镐想到诏狱之恐怖,又见着两个丘八当面弄虚作假就要玷污他的清白,哪能受这等侮辱,当下把剑一横,想以自己一条性命摆脱嫌疑,立刻就要动手。
他两眼一闭,心道可惜没人旁观,不然我这忠贞不屈的模样定然流传千古啊,正割断喉咙,却听见陆文昭优哉游哉的说道:“啧啧,这建虏竟是靠着走私维持起了庞大的军备,也不知道晋商那帮子硕鼠吃得多么脑满肠肥。想当年宁远伯把持辽东防务三十载,独揽边塞贸易,东珠、貂裘、人参、鹿茸但凡过境都得容他点头,其中利润可想而知啊。不过咱们刘大人来了,青天大老爷就有了,决不许晋商这等卖国贼私联建虏!”
陆文昭义正言辞,勾起了杨镐的好奇心,一时间没急着对自己动手,便听见他继续说道:“现在这钱,归咱们赚了!什么晋商李家,想要出关就得刘大人点头!而且咱们肯定得比宁远伯比山西那帮醋坛子们敞亮,只要您点个头,咱们三七分账!”
陆文昭比出一个三成的手势,在杨镐眼前晃荡,让他一双深邃的眸子顿时变成了宝钞的模样,威逼利诱双管齐下的威力何等凶勐,杨镐也不哭喊着要尽忠了,他现在是国朝重臣,必须将严重损害大明利益的晋商等人的走私渠道截断!
什么仗义死节,容后再说。
“怎,怎么才七成?!”杨镐吞了口唾沫,手里剑也松了些,不料文搏冷笑一声,把铁矛一按,剑刃再次紧紧贴在他脖子上,吓得杨镐尖叫道:“三成好!剩下七成才是将军您辛苦所得,就得看您脸色!”
文搏这才松开手,顿时杨镐手里佩剑被他一挑就像是变戏法一样回到陆文昭手里,陆文昭拿回佩剑,也不急着收入鞘中,在手里翻转把玩,如水般冷冽的剑刃上映照出他如今粗莽凶悍的模样。
心想该剃个胡子了,陆文昭随口说了句,“对了,杨大人,这事成了,您就是跟咱一条线上的蚂蚱,我爹也愿意跟您捐弃前嫌,歃血为盟。”
“不敢不敢。”杨镐这会儿全然不见之前舍生忘死的气度,满是讨好的笑容,“省吾兄追亡逐北勒石燕然,那是卫霍般的功绩,我愿附骥尾!”
“那就好,您以后就不是浙党不是齐党,更不是那劳什子东林党,而是咱们的人了!”陆文昭终于满意,将佩剑收入鞘中,他和文搏这等武夫说完事情便走,以杨镐能耐两边配合很快就能料理好沉阳城的事端,“等会自有家丁进城‘肃清’建虏,会给你留下尸体作证,是你杨大人御敌有方破灭贼酋攻势。”
说完,陆文昭正要走,却听见杨镐犹自不放心的问道:“陆将军,不知咱们又是什么会党?立得又是哪般大志?”
陆文昭愣了一下,还真没想好自己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什么反金复明虽然他是不敢,但这不是已经在干了吗?都怪文搏!
要不就叫复明党吧,听着敞亮又忠诚。
就在陆文昭想着自己这派人马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向来话不多的文搏听见这个可来了精神,说道:“咱们这派的纲领倒也简单,反金、复明。所谓反金就是联合饱受建州女真压迫的塞外胡汉团结起来,反抗奴尔哈赤的暴政。复明,就是要让大明更加伟大,这里头东西太多了,一时间说不清楚。倒是你问咱们这团体的名字,我有些想法。刘总兵赞吾兄文昭勇武无敌,如吕布再世,温侯曾言,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便叫天地会吧!”